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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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撫過木雕表面的精工,似乎也拂過心頭的千頭萬緒,直到篝火燃燒發出的些微聲響讓漓猛然回神,他眨眨眼,將護身符塞回上衣的襯裡,拿起一旁的杯子輕抿一口,溫熱液體下喉,能量立即充滿全身,接著仰頭、一飲而盡。
吐出的呼吸凝結成白霧,漓撥開面上略長的墨色髮絲,奉命來到此地調查魔物大量遷徙的原因已有些時日,許是形單影隻,體感日夜交替變得有些模糊,不過,他其實更喜歡單獨行動。
穿起烘乾了的外衣和靴子,將蟲籠掛回腰帶,揹起已擦亮且收摺好的武器,隨手紮個馬尾再戴上盔帽,輕盈步伐,順著有些逼仄的通道離開營地,準備開始今日的探尋。
積雪深及膝蓋,好在天候尚佳,拂在臉上的風舒適沁涼,漓瞇起眼、望向與瞳孔相似的湛藍天空,雲朵連綿至覆蓋白雪的山尖,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形成壯麗景緻,令人由衷讚嘆。
入夜的極端天候彷彿夢一場,此刻烈日高掛、大地皎潔依舊,盡管如此,漓仍沒有忘記職責,他仔細咀嚼著鑽進耳裡的細微聲音,生怕錯過任何細節,蟲鳴、鳥叫和融雪隱約的汩汩,使晨曦的峽谷盈滿生命力,漓掂了掂肩上的武器,把帽簷壓低一點、遮住積雪反射的刺眼陽光。
永霜凍土,顧名思義是一片終年被霜雪覆蓋的大地,但其孕育出的豐富生態總能帶給人驚喜,尤其這裡的生物為適應氣候,多擁著厚重毛皮或豐富脂肪,食草獸便是典型的例子,牠們體型笨重且喜好群聚。
但是,一些本就無禦寒手段的生物,又是如何在低溫下生存?漓不免感到疑惑。
定了定神,悄聲繞過食草獸群,果不其然,在小型魔物稍早駐足的位置發現款冬花芽,他愉悅地勾起嘴角,俐落的割下一些,款冬花芽通常用於釀酒,奈何常備的天堂莓果快吃完,此時能有肉類以外的補充,聊勝於無。
相較於討伐,漓更喜歡漫無目的的探索,無論是研究地形地貌、生物、植被,抑或繪製地圖,那些令同僚們彆扭的苦悶差事,於漓而言是愜意的日常消遣。
突然,山岳傳出低頻嗡鳴,他苦苦尋覓的曲折旋律又隨寒風起舞,交織成一股冷冽的清新撲面而來,蟲籠頓時躁動不已,撲朔的螢光如煙靄般湧出,徘徊於不遠處,漓湊近一瞧,點點光芒下,腳邊似乎剛駛過一輛鏟雪車,積雪被外力堆在兩側。
不待他深思,微光接著盤旋、飄遠、直至拐角,漓趕緊跟上,視線在繞過矮灌叢後豁然開朗,可痕跡卻戛然而止,他俯下身、嘴裡喃喃著,「……去哪了?」
能以頭部的特殊構造推開積雪,再鑽入其中,可粗略判斷留下此痕跡的是一頭魚龍,漓左顧右盼,想從周遭的景物獲得更多訊息,但視線所及之處,只剩幾頭慌張的雪鹿。
與此同時,漓腳下的影子驟然延伸,空氣混雜著劃過刺耳音波,陰影剎那間拉長,狀似猙獰的猛獸,他連忙倒地匍匐。
啪!
聲響不大,卻掩蓋了雪鹿瀕死的悲鳴,來者巨大銳利的雙爪近似獵鷹,牠低下頭、張開滿是尖銳細牙的嘴撕咬獵物,腦袋上的雙角隨之晃動。
漓盡可能貼近地面,讓灰白色的甲冑發揮隱蔽效果,在陽光照射下,飛龍翼膜上的靛青色斑紋醒目,如盛放的桔梗一般清麗,牠拱起纖細脖頸吞食扯下的肉塊,雙翅上揚,軀體下緣露出的白毛令漓詫異不已,然而,就是到嘴邊的驚呼暴露了行蹤,魔物立刻扭過頭,逕直將爪間的死屍扔向獵人!
他急忙往側邊一倒,勘勘閃過襲擊,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咆嘯,迎上其狡黠的目光,漓不禁捏了把冷汗,他向來不喜歡與魔物正面衝突,可顯然他的唐突已干擾到魔物進食。
也罷,就此弄清歌聲與族群遷徙的關聯,未嘗不是工作的一環,獵人握住手柄,準備迎戰。
只見飛龍展開巨翼,冰晶自牠前胸的腺體湧現,以暴風之勢直撲來,漓足尖一點、後翻時順勢抽出武器,收折的武器在觸碰的霎那便延展為長劍,但他並沒有任何喘息的空間,臥倒、翻滾,躲過隨後而至的撲擊,雙爪在獵人原先站立的位置留下深刻印跡。
竄入鼻腔的冷空氣令人不適,可漓未自亂陣腳,如以往的每一次狩獵,起身、將劍尖端扎入魔物伸展的尾翼,飛龍發出刺耳嘶嚎,騰空、伸出爪子想故技重施,無奈原地早已沒了獵人的身影。
獵人趁其不備、掉頭攻擊左翼膜,失衡的魔物悲鳴一聲便倒地掙扎,瞪大的鮮黃眼睛裡滿是驚恐,牠踉蹌地站起、扭頭想咬周旋於身邊的禍首,可惜連漓的衣角都沒搆著,氣得齜牙咧嘴,猛地振翅、騰空而起。
正當漓做好承受第二波攻擊的心理準備時——
「咦?」他仰頭,視線所及只剩一望無際的天空,哪裡還有飛龍的影子?
不禁感嘆此魔物的飛行能力,總能以迅雷之姿對獵物施予打擊,每每令人措手不及,從天而降,到不辭而別,僅在彈指之間,漓甚至還用不上其他攻擊手段。
不過,也幸好沒有拖太久、沒有兩敗俱傷,他等不及要在回程時寫信,將剛才與特殊個體交鋒的全過程告訴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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