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著毛毛細雨,天氣陰霾,讓我心情憂鬱,在垃圾場也沒能找到像樣的東西,更讓我有種事事都不順心的感覺,所以我決定提早回家休息。那天經過這個事發地點,也一樣發生了一件車禍,當時我並沒有細看,我戴著風衣的帽子,只想趕快從旁穿過去,快點回家休息。
但卻莫名其妙被警察攔下來,我說明只是路過,但他們不相信,單憑著他們看我穿得一身黑,又戴上帽子,又有點破爛的感覺,就判斷我有嫌疑,不止是懷疑我,要搜查身體,更把我背包內所有的東西都倒出來,從背包掉出來的,除了一些搜索會用到的工具,保護雙手的手套,更有我省錢省下來的晚餐,那半顆麵包就這樣被倒進被雨水沖洗的地上。幸好,我有把晚餐裝在塑膠袋裡,看起來沒問題,撿起來拿走塑膠袋就可以吃。
警察像是嫌棄一般,不願用手去碰我地上的物品,只是腳踢了一下東西,確認清楚有沒有可疑的物品,當看到我地上的晚餐,他卻露出壞笑,看了一下我,我當時表情應該很驚慌,嘴巴想大叫「不要!」,卻又怕他們會繼續找我麻煩,只能微微張大嘴巴,卻又無可奈何。
不出意料,那位警察一腳把我的晚餐踩得破破爛爛,完全看不出麵包應有的樣子,看起來污污黑黑,麵團已與塑膠袋融合在一起,黏在地板上,像是被人踩扁的口香糖。
「看起來沒有問題。」那警察邊說邊笑,而我看在眼裡更是敢怒不敢言。他好像察覺到被我盯著,緩慢地朝我走過來,而我默默地低頭,只敢死盯著地板。
「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滿?」
「沒有……」
「聽著,像你這種人活該被欺負,是不是嫌不夠?我還能把你捉回派出所,帶回去慢慢玩,慢慢羞辱你。」
我愈聽愈生氣,像是眼睛都能射出熱線,把地板燒焦,咬牙切齒,像是要把牙齒咬碎,緊握拳頭,手指深陷,都能印出印記。
「講話啊,是不是很不爽?要不要打我?還是要搶我的槍?你這種人就是不敢做,連反抗也不敢。」還一邊說一邊推我。
其他警察更是很享受看著這畫面,而其他路人更是匆匆走過,很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自己,也慶幸自己不是被找麻煩的那一個。
我被推倒在地,手也因碰到柏油路而破皮,但不管是因我落魄的樣子,惹來周遭的嘲笑,所帶來的羞恥感,還是因擦破皮,而傳來的痛楚,都沒能蓋過我的怒意,我緊盯著警察腰際上的手槍。
為何我一出生來是這種身份?為何我這種人就該被欺負?為何我已一無所有,還得面對這種破事?難道天還覺得我不夠可憐?為何他們這種人就是要欺善怕惡?
想著想著,我的手已不知不覺伸出去,伸向手槍的位置,那警察卻還在笑,全然沒有注意到我的行動。
回想著至今的人生,就是一團糟,已沒有什麼可失去的,屎一樣的人生,失去也無所謂。
在快要碰到之際,一隻手伸出來阻止了我,手上所傳來的溫度,讓我瞬間回神過來,那些警察也很意外的看著這一切。
「你還好嗎?先平復情緒,在這裡等我。」一個大叔把我扶起,獨自走向面對披著正義制服的狼,稍微跟他們聊了一下,大叔便把手上的手錶脫下,交給那些狼,他們收到後,稍微看一看就擺擺手讓他離開。
大叔有點辛苦地蹲下,撿起我的背包,除了已分不出是麵包還是口香糖的晚餐,把其他東西裝回去。收好後,有點不穩地站起來,緩慢地朝我走來。
「我跟他們談好了,我們走吧。」大叔把我的背包塞回給我,我困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群像狼的警察,他們像是撿到寶一樣開心,我的目光不禁看向黏在地板上的晚餐,想著要不要撿起來。
「別妄想去撿了,那是已經被人踐踏過的東西,來吧,我帶你找吃的。」
儘管我心裡很是懷疑,但還是想馬上離開這個地方,於是就跟著大叔離開。
「為何要出手幫我?」
「受到別人幫助不是先該說謝謝嗎?」
「謝謝……但你有什麼目的?我沒有錢的。」
「看得出來,你有錢就不會被他們找麻煩。」
「那你為何要幫我?」
「因為你看起來很像……需要幫忙。」大叔稍為遲延,才說出後面。
「好奇怪的人……」
大叔一邊抬著下巴,一邊說「唔……就是想幫忙而已。唔……你有聽說過助人為快樂之本嗎?」
「沒有……」
「就是我幫你,解決你問題,你會開心,所以你會感謝我,而我受到你的感謝而感到快樂,就是這樣的道理。懂嗎?」
聽著莫名其妙的理論,令我愈來愈懷疑這個大叔,但肚子餓的感覺,一直衝擊著我的理性,決定還是先跟著,不對勁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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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大叔有時候會偷看我,當被我發現卻又裝著看向遠方。完蛋了,難道是要引誘我去販賣人口,愈想愈不對勁,正當我想趁著他不在意的時侯離開,在轉口處看到一間披薩店。
「到了,這裡待會9點,便會有店員把當天用不完或是烤焦的餅皮,丟到後面垃圾箱旁邊。」
大叔領著我躲到後巷轉角處,在這裡能清楚看到披薩店的後門跟垃圾箱。
大叔下意識看向手錶位置,但那裡空無一物。
「大概……再一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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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等了10分鐘左右,不安的情緒令我愈來愈想離開,還不確定這個大叔到底可不可信,還是趕快離開為妙。後門突地打開,一名身穿制服的店員拿著一箱東西放在垃圾箱旁。
「來了!等那店員回去,你去把那箱子拿回來。」
大叔完全背著我,這時候我直接離開他,他也可能不知道,就算他察覺到,憑著上了年紀的身體,應該也是無法追上我的。但我肚子傳來的空腹感,以及他剛剛有點悲傷的看向手錶位置的表情,令我決定至少把那箱子拿回來,才再作決定。
店員回去,把後門關上,一秒,二秒,三秒。
「就是現在!」
我趕緊衝過去把那箱子拿起,披薩的香味,以及帶點烤焦的味道,我馬上抱著箱子回去轉角處。
大叔看了一眼箱子「哈哈!看來今天他們烤焦的,跟賣不完的都很多,你今天挺幸運的!」
我們沿路回去,一邊吃著一邊聊天。吃到東西的感覺,令我稍為相信眼前這個大叔,也讓我覺得,令他的手錶給了那些人很不好意思。
「抱歉……你的手錶應該很貴吧?」
「其實……沒有,只是一個以前的人……送給我的禮物而已。」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還給你,之後撿到東西,賣掉再還錢給你。」
「哈哈,不用。大家都很辛苦,互相幫忙應該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迪朗。」
「迪朗……連名字都很像……」大叔像是緬懷過去一般,抬頭望向天空。
「很像……很像誰?」
大叔像是察覺到一般,慌張地解釋「不……不是!我說很棒!你聽錯了!我說你的名字很棒!」
我看著這個奇怪又有點可愛的大叔,不禁開口大笑,可能是因為很久沒吃到好吃的食物,可能是因為很久沒有飽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很久沒跟其他人溝通,今天總算能放鬆一下,好好地笑一下。
這就是我跟大叔的相遇,自從這次相遇後,我們碰面機會也變多,也會常常一起去垃圾場撿東西,也會去披薩店撿剩的來吃,當撿到東西賣掉,有錢就會去大排檔好好吃一頓,我們慢慢熟稔起來,大叔也會教導我很多人生道理,就像是指點我要如何生存,如何正面地生活,更是叮囑我不要太相信機械,千叮萬囑我一定不要進行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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