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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光

如熹 如熹
Jul 25, 2024 210 6 分鐘 1,650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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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願與君相伴、相知、相守，弱冠年華，至兩鬢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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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生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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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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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聞皆道，蕭公子家中有一位未過門的妻子，據蕭公子家的小童道，這名女子麼，喜著深色衣裳，常以薄紗遮面，嫋嫋身姿娉婷，雖瞧不清其容貌，卻已足夠窺見其女子的身段，只能以曼妙二字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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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對外宣稱此女子爲家中新進的伶人，名喚殷允祈，不過衆人皆心知肚明，私下都稱這名女子蕭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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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最近蕭荊家中的奴婢都十分好奇，因爲平時早晨會於庭中散步的蕭夫人已經極長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了，頓時謠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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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道蕭夫人許是得罪了公子，被蕭荊掃地出門；也有人說蕭夫人另尋了新歡，將蕭荊拋棄。不過最受人信服的，還是蕭夫人已懷有身孕，正安心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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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人歡慶，感嘆蕭家血脈終於得以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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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蕭荊此時於臥房內，捧著一碗藥草汁吹涼，牀上那人似是虛弱，卻依舊瞧得出昔日風采，他將面紗摘落，露出雖溫柔但仍顯凌厲的雙眸，那分明就是一雙屬於男子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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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坐於牀邊，將藥汁一勺勺喂到人嘴裏，藥有些苦口，惹的人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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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從茶几上放著的小碗內捻出一粒糖，和著水渡到人嘴裏，眉眼間似有一抹鬱色，他道：「祈祈，我找了一名特別好的大夫，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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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允祈偏開頭笑了笑，長期服用藥物讓他的聲音有一絲沙啞：「蕭荊，你也知道我這病是治不好了，你又是何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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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的眼眶染上了一層薄紅，他當然知道這只是徒勞的掙扎，不過當重要之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滴滴流逝，誰都無法做到真正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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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蕭荊不語，殷允祈嘆了口氣，語氣裏帶著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那時候你也在哭，這麼多年了，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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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沒忘，他怎麼可能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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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是猶如今日一般的豔陽天，蕭荊的父親，蕭亦，帶著蕭荊和妻子上街，平時父親對蕭荊並不是太好，因此他鮮少有機會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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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看得出今天父親心情不錯，或許是因爲家裏新來了個很漂亮的姨娘？蕭荊還小，對於感情的事情還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因爲姨娘的到來，讓父親很高興，所以姨娘應當是個好人罷，他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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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亦帶了他們去看戲，臺上伶人長衫紛飛，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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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伶人都是畫了妝的，不過蕭荊一眼就看出有個戲子生的特別好，五官深邃，姿態柔美，那許是蕭荊第一次的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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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拉身旁父親的袖擺說，以後要娶這名戲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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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亦哼了聲，面帶譏笑，他說，臺上那名戲子是個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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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低頭思索幾秒，問道，是個男人就不可以嗎？蕭亦臉色驟變，方纔的溫柔彷彿只是假象，他甩了蕭荊一個巴掌，說道，要是敢帶個男人回家，那就得做好被趕出家門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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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蕭亦帶著妻子轉身離去，蕭荊就坐在地上哭啊，直到天色黑了，臺上的戲曲落幕，戲子卸罷妝，又變得與常人無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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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能想到在臺上雌雄莫辨、風光無限的戲子們，卸下妝容後有男有女，皆不特別貌美，也不特別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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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他，蕭荊擡頭，就見方纔他說要娶回家的那名伶人立於他面前，低頭望著自己，即使卸了妝他依舊好看，蕭荊呆了幾秒，復回過神來，原來他真的是個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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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人伸出一隻手來攙他，說道：「小兄弟，你怎的坐在這兒？有什麼需要允祈幫忙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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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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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蕭亦和自己的妻子爲了二房的事兒天天吵架，家中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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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了躲避，蕭荊就自己跑去戲場看戲，其實說是看戲也不盡然，他想，他願意浪費一整天的時間，只爲了那男人出場的十幾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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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見鍾情？或許吧，他確實因爲殷允祈神思不屬，情難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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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更之後，蕭荊的母親受不了家中的氛圍，離家出走，蕭亦也因急火攻心，久病不愈，最終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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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繼承了財產，買下了殷允祈，他再也不需在戲場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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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因某次殷允祈收工，要返家時和蕭荊說了一句，若是有選擇，誰願意在這臺上供人觀賞，供人品頭論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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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允祈成了蕭荊幼年時的避風港，蕭荊也將殷允祈的話記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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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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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默然幾秒，道：「殷允祈，我們成親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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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風佛過窗紗，將一朵花送到殷允祈的鬢角，回眸，眼角染上一抹緋色，他輕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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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天地之下，一場無人見證的婚禮悄然落幕，沒有熱鬧的鑼鼓，沒有歡慶的羣衆，不過是兩個人低頭、闔眸，禮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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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終究沒有蕭小公子，衆人早已知曉，因爲當人們再一次談起蕭荊時，都知道他有一名深愛的髮妻，是位雋朗的公子，名喚允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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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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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後的夏天，蕭荊帶著二三個小崽子來到庭中那棵老樹下，花又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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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棵樹見證他們的婚禮，於那個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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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荊笑著，把幾名孩子往前推了推，他道：「殷允祈，讓你拋下我，看，這些都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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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葉被風吹的窸蔌作響，似是控訴，惹得蕭荊大笑出聲，他說：「就知道你會不高興。這些孩子都是我從附近戲場買回來的，他們對唱戲沒有興趣，我就留他們下來，讀讀書、打打雜，看看能不能再弄出一個小允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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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們在打鬧著，笑鬧聲蓋過了落花斷枝的細微聲響，花瓣紛落，四周卻無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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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允祈，所以你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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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燁 謙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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