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靈燈–瀾滄江鬼影橋 - 【番外篇：步月歸無憂】第十七篇–梅墨雪

梅者，在寒冬中開花，展現傲骨與堅韌；

墨者，不為俗艷，沉靜而內斂，心中蘊藏千言萬語；

雪者，潔淨無垢，冷而不寒，有著孤高之美與短暫中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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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余當時看著習得步火心經，踏著最初紅蓮步，尚未登台的慕無憂說，

“無憂，你不是讓我取個藝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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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慕無憂在戲台上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著陸嘉余露出期待的眼神，那雙漂亮而銳利的桃花眼，比起平常更加閃耀動人，

“對阿！師父你終於想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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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相當好奇對方會為自己取什麼藝名，自古以來登台前一定會取藝名，既是戲曲傳統，也是身分、藝術與精神象徵的延伸，在戲曲界中，藝名不只是名字，更是一面旗號，也是一種人格與風骨的延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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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名字也會伴隨自己一輩子，距離登台的日子剩下幾個月的時間，所以他也期待陸嘉余會取怎樣的藝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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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余喝了一口茶，

“你這孩子，像梅花，越冷越開得好，無論訓練多辛苦，總是一聲不吭完成，幾乎很少看你哭或者抱怨，而心裡乾淨得像場雪，白中見心意，落地仍無聲，骨子裡沉靜內斂，如墨，不言情自濃…，就叫梅墨雪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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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墨雪…”

慕無憂一字一字念著，是個非常好聽又符合自己的藝名，他勾起開心的嘴角，沒有想到陸嘉余竟然能幫自己取這麼棒的名字，他一雙桃花眼彎起好看的角度，

“謝謝師父！這名字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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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慕無憂難得露出這般開心的笑容，陸嘉余也被這份心情感染，而勾起嘴角，

“你喜歡就好，這名字紅也好，不紅也罷，只要你記得，戲要唱給該聽的人聽，自然就會有欣賞你的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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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點了頭，“好，梅墨雪謹諄師父的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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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慕無憂日漸成長的模樣，陸嘉余不禁心裡頭一陣欣慰…

—師兄，你有看到嗎？無憂他努力學習唱戲，甚至你傳下來的紅蓮步，他也咬牙撐過最艱難的訓練過程…，只為了守護他想守護的人，你們兩人的路看是相似，卻又些許不同，你為了守護整個慕家拚盡全力，甚至拚上自己的命，而無憂只為了守護那個人，踏上這條路…，而為了能站在對方身邊，他也開始認真於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他不想輕易把自己的命搭上，因為他明白…，如果把命捨掉，會有人傷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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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陸嘉余不禁黯然神傷，他默默在心裏嘆了口氣，即使過了好幾年，他仍然放不下慕君顏當年為了慕家，而賠上自己性命的過往…

或許，放不下的是什麼都沒辦法做的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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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余抬起頭，看著繼續練唱戲的慕無憂，對方臉上帶著與剛才不同的笑容，精神奕奕地走身段、唱詞，已無當年青澀的模樣，聽過慕無憂唱戲的師兄弟們總說自己教得好，但他自己明白，慕無憂繼承了慕君顏的好資質，甚至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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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希望慕無憂能夠一直堅持走著屬於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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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未來有多少的挑戰，他希望慕無憂都能一一克服並成長，

就如同梅墨雪這個名字一樣，不禁一番寒刺骨，焉能梅花撲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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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宅練功房外，從傍晚便開始下起小雨，直到夜晚都尚未停止，夜雨如絲，細密雨聲落在檐角，彷彿是誰輕輕撩撥琴弦，在這登台前夕撥動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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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今年十五歲，明日便是他正式掛名登台的日子，角色是《驚雪·夜行梅》裡那位隱於風雪中的女俠，是場旦角戲，唱腔婉轉而氣韻高遠，是他與陸嘉余一同討論過後，刪刪減減後選的曲，戲如人，他要唱出那場雪中長行、心火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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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早從練功房退下，一人靜坐在外頭，低頭細細擦拭著明日要穿的繡花鞋，白紗戲衣早已整理好，懸在一旁，雖然尚未換上，心思卻已經悄然飛入戲台那側燈火通明的虛擬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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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長廊盡頭傳來腳步聲，穩重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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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聞聲抬頭，只見官若華撐著傘走過來，手中還拿著長木盒，他與官若華對上眼，露出一絲驚訝的神色，

“你怎麼過來了？”

隨後勾起嘴角，對官若華笑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來長沙，還以為明日才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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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穿得素淨，表情一如往常的冷靜沉著，走近時，對慕無憂微微一笑，那雙總是淡漠的眼眸中，卻有一抹不曾見過的溫柔，此時的慕無憂已經高了他許多，慕無憂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安神香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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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你初登台，我說過要來看你，就不會食言…，我沒帶什麼吉祥物，但有樣東西，你應該會得上。”

官若華說完，便把手上的木盒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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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接過木盒，仔細端倪木盒一眼，竟然是珍貴的楠木木盒，上頭還有蓮花造型雕刻，手法相當細膩，淡淡的楠木香味傳入鼻間，他迫不及待打開木盒，映入眼簾的是一把沉穩深沉的紫檀木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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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楞了一下，扇骨雕工細緻，觸手冰涼，輕輕一展，扇面鋪開，一幅雪中寒梅立於高崖、孤傲卻不失柔韌的水墨圖赫然出現在眼前，墨色層層疊疊，雪意淒迷，而梅枝之間隱隱勾勒出一襲戲衣纖影，似女似俠，似戲似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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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怔住，他沒想到官若華竟然會送自己這麼珍貴的禮物，讓他又驚又喜，

“這是你畫的？”

他的語氣中藏不住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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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官若華淡淡一笑，像是不願多說，但眼神落在那扇面時，卻凝住許久，

“我畫不出你真正登台時的樣子，只能靠記憶拼湊出個模樣…，你練習旦角的身段被我看見時，就像站在雪裡的梅，動也不動，相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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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垂下眼，手輕撫過扇面，頓時覺得這支紫檀木扇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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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腦中畫面突然浮現出官蘇荷拿出同樣的扇子，只是當時扇面是空白，尚未書畫…

官蘇荷露出好看的笑容問他喜不喜歡

那時他還小，也沒有想太多就回答喜歡，

而官蘇荷也滿意的點了頭說喜歡就好，改天登台前就會送給你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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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紫檀扇就是蘇荷姑姑當初問我喜不喜歡的扇子嗎…”

慕無憂確認式的開口詢問道，眼神裡盡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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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官若華點了頭，“對阿，當時你練唱戲很辛苦，常常卡關就會不耐煩，臭著臉…，我不敢拿去問你，就讓姑姑幫我問了，這紫檀扇很難找呢，我還特意拜託官驪安好久，他才找給我這把，你可不能嫌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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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握緊了扇，表情充滿難以言喻的感動，眼眶竟然有些發紅，

“哪會嫌棄…”

高興都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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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地說道，扇面一筆一畫，一枝一葉，都藏著對方的心意，他忽然明白，那些年官若華不曾說出口的關心，其實從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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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抬頭看到官若華眉眼如畫的模樣，心裡又再次心動了一次，他忍不住向前抱住官若華，眼神中充滿了感動，而這個舉動也讓官若華嚇了一跳，微睜大眼，露出驚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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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鼻息間充滿慕無憂身上的淡淡白檀混著乳香的味道，心神不自覺沉靜下來，他伸出手輕拍著慕無憂的背，一段時間沒見，慕無憂的身形又變得更加精實修長，連背部也有些厚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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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勾起嘴角，忍不住想要開個小玩笑，

“你的妝粉都沾在我身上了…，我今天來得匆忙，可沒有帶衣服過來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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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裡，慕無憂也忍不住笑出聲，他放開官若華，露出無奈的表情，開口道，

“現在都多晚了，我早就已經卸完妝，不信你摸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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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拉起官若華的手，摸向自己的臉龐，官若華沒有預料到慕無憂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還來不及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已經摸向慕無憂白皙細膩的臉頰上，與自己不同的是，慕無憂的臉頰多了些稜角分明的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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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也看見慕無憂眼神中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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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突然希望時間停在這此刻，永遠不要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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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鶴鳴樓裡座無虛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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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一襲白緞綉衣，頭戴珠花翠釵，眉眼妝容勾畫細緻，纖腰緩步間，恍若從梨花夢中走出的驚雪仙子，他站在帷幕之後，指尖微微顫抖著，手握著那柄子檀折扇，深呼吸了兩三次，扇面微展，畫上寒梅如故，雪落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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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鑼鼓一響，戲台燈起，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整個鶴鳴樓都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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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清澈婉轉，如山泉初融，又如霜雪覆梅，每一個轉身、每一個眼神，都有戲、有情，那是他將整個自己都燃盡驚雪哩，只為一人而唱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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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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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最前方的官若華，雖然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可卻未從他身上移開目光，官若華與慕無憂對上眼的那瞬間，忽然間，開始回想起過去的種種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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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次相見…

他指責對方不該逃避自己的眼神—

再來是…

某次他說慕無憂是牽線木偶，然後慕無憂生氣反罵自己是陶瓷娃娃—

慕無憂跟自己分享學唱戲、練九連步躍、步火心經等等的辛苦—

還有，兩人一起練八卦劍法，學習八卦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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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回憶皆歷歷在目，看似過往，卻又像是昨日才剛發生的事…

有時候，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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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慕無憂在台上發光發熱，眾人矚目的模樣…

官若華忍不住紅了眼眶，那是來自內心的感動與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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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就是為了戲曲而生的人，他擁有好的資質與耐心，能咬牙撐過每個艱難的訓練，他一直想要慕無憂留在自己喜歡的戲曲世界裡頭，好好扮演屬於自己的角色，然後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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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跟自己一樣踏入這個永遠無法回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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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守墓四大家的人，終究還是守墓四大家的人，他們無法逃脫這個早已註定好的命運齒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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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官若華的嘴角不自覺又更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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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落幕後，掌聲如雷，慕無憂定睛一看才發現官若華不知何時就不在位置上…

梨花紛飛落滿後台石階，慕無憂趕緊脫下戲服，換回素淨的衣裳，臉上的妝容也來不及卸乾淨，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官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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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好一位管家端茶迎面而來，碰上慕無憂差點沒撞上，幸虧慕無憂穩住自己的腳步，管家好奇詢問他怎麼如此匆忙，了解到慕無憂正在找官若華後，他便說官若華早些時間已經去梨花樹下坐著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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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向管家道謝之後，便趕緊小跑步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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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樹下，慕無憂原本是來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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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踏入梨花樹下的那一瞬間，慕無憂的腳步便不自覺地慢了下來，那片潔白的花雨，靜靜飄落在官若華的肩上、髮間，落滿他那本攤開的畫冊，只見官若華輕輕撥開花瓣，花瓣輕輕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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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執筆的手穩定而優雅，筆鋒落下，彷彿正與花雨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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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之處，花瓣旋轉著輕輕飄落下來，官若華的眉眼相當沉靜，嘴角微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好像此時此刻天地萬物皆與他無關，唯有紙上那一筆一畫，才是真正屬於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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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知道官若華靜下來畫畫時是好看的，他從小便喜歡上畫畫時的官若華，但這一刻的好看，卻不止於美—

那是一種讓人屏息、讓人不敢驚擾的美，如雪落梨林，如霜映明月…

是歲月靜好裡最柔軟的一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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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喉頭微動，明明只是靜靜在那裡，心卻像被什麼緊緊攫住，無法移開雙眸目光，也移不動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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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官若華察覺到有人的氣息，抬起頭後，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輕聲喚了一句，

“怎麼站那麼久？過來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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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像是被咒解開了，輕聲應了一句，“嗯。”

他走進花影之中，心跳仍未歸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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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了官若華身旁，一時竟忘了自己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你為什麼先離開了？怎麼不把戲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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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微勾起嘴角，將畫冊合上，然後將上頭落下的梨花拿起來，遞到慕無憂的手上，那雙漂亮的大杏眼微歛下，語氣輕淡卻溫柔，

“我不喜歡看戲結束，我想要最好的畫面停留在自己腦海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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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無憂明白官若華的意有所指，他接過那朵花瓣，低頭看了一會，他知道官若華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他看到官若華肩上的花瓣，然後伸出手幫官若華拿掉，他已經開始登台，日後也會有更多唱戲的機會與安排，而官若華二十歲就要準備接官家當家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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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有幾年時間，但歲月不饒人，時間總是一眨眼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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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依舊飛落，他卻再也無法只把官若華當成一幅畫中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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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步月歸無憂】第十七篇–梅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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