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神之血 - 第五章我選擇的道路（1）

離開學校，我和姐夫來到附近的捷運地下街。

一路上，北市的街景一如既往，繁雜的交通、來往的行人，在遊戲初期，人們依舊照著平日裡的步調生活。

「似乎，比想像中的和平呢。」扶梯口，一旁的站務人員向我微笑，我低聲呢喃。

「和平？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姐夫沒好氣地說道。

在過不久，想像怪物會大舉入侵，往日平靜的生活將成為一種奢侈。

據「Mercurious手記」記載，想像怪物誕生於第二場可能性遊戲後期，由於空氣中充盈著大量的可能性，導致人們的幻想化為現實，其中包括「恐懼」。

下了手扶梯後，感應票卡，我和姐夫穿過月台。

「就是這裡，系統指示的地點。」

板南線往南港的站台。

地上的橫線清晰地寫著：「請勿跨越黃線」。

「跨過去，就代表接下任務。」我停下腳步，望著近在咫尺的黃線。

「你怕了？」看我猶豫，一旁的姐夫揶揄道。

聞言，我輕笑，隨即調整好心態，徑直跨出一步——

周圍的場景發生變化。

伴隨捷運站的燈光熄滅，視野瞬間暗了下來。碩大的枝葉遮擋來自上空的日光，腳下，堅硬的水泥地面化作鬆軟的紅土，與空氣中的水氣混合出林間特有的氣味。

姐夫凝聚可能性，鼻尖化出一顆明亮的光球。

放眼望去，周圍乃是一片綠意。

【活動任務已開啟。】

活動任務——我們皆是亡命之徒！（善）

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與同陣營的夥伴組隊生存——在活動結束之前，盡情地逃跑吧！

【勝利條件】

1.不被敵對陣營的玩家抓住，直至遊戲結束。

2.進入中立區域（無法獲得特殊獎勵）

【獎勵】

1.心願點數（100）

2.依照組隊人數的多寡，將給予相應的特殊道具獎勵。

確認完任務內容，我與姐夫決定朝著中立區域前進。

所謂的中立區域，是只有「善」陣營的玩家才能進入的區域，雖然能夠確保玩家絕對的安全，但由於規則影響，中立區域內的玩家無法獲得特殊道具獎勵。

——畢竟是第一場活動任務，謹慎些總是好的。冬天如此說道。

「我上去看看方向。」

話落，姐夫即刻動身，準備朝空中飛去——

突然，一旁的草叢動了一下。

我和姐夫交換眼神，默契地裝作沒有發現。就在這個時候，一顆圓滾滾的土豆滾出草叢。

他先是在草叢外停了一會，張望四周，見沒人注意，他開始正大光明的滾動。

「現在？」「我從左邊。」

下一秒，金絲和屏障交錯。

地上的土豆猛地一驚，身體長出的嫩芽如同雙腿，他立即狂奔。

畫面一轉，土豆就被金絲纏在樹上。沒幾下功夫，姐夫擺好鍋、生起火，熟練地準備將這顆土豆給燉了。

「你是什麼東西？快說！否則我燉了你！」姐夫惡狠狠地說著，唾液順著舌頭滴下，一副餓了很久的模樣。

「我不說！你們是壞人！壞人！放開我！」

哭喊的同時，土豆的身體發出湛藍色的光芒，他身形一變，化成一隻小巧玲瓏的黃色兔子。

吱吱！吱吱吱！

透過身體的變化，他巧妙地掙脫金絲，然而沒走幾步，便踉蹌地倒下。

我這才發現，兔子左腿似乎受了傷。

伴隨一聲哀嚎，兔子的身體發出湛藍色的微光，渺小的身體再次變形。

眨眼間，一個金髮碧眼的男孩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全身上下沾滿泥濘，忍著身上的劇痛，纖細的小手向前攀爬。

「老狗——那孩子，是玩家吧。」我戳了戳姐夫的臉頰肉問道。

「你不知道？」姐夫抬高音量，默默將地上的鍋具收起。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是任務道具來著？」

聞言，姐夫的耳朵垂了下來：「喔——我以為我們要⋯⋯」接著，他用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你知道的。」

「知道個鬼啊！你竟然想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煮了？」我揪起姐夫的耳朵咆哮。

此時，眾人格也忍不住吐槽——

「要注意罪惡值的懲罰啊。」冬天無奈扶額。

「哈哈哈，想不到姐夫挺大膽的！」C17則豪氣地拍桌。

「殺了也無所謂吧？影響嗎？」笑臉一如既往，盡說些風涼話。

「聽見沒，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說完，我鬆開姐夫。沒想到下一秒，他卑鄙地將頭塞進鍋子內，隨即，一陣悶響自鍋中傳出——

「你們人格間的心電感應，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時語塞，在這種時候，這傢伙竟然在鬧彆扭？

——算了吧，小萬，姐夫年紀大了，多少有些小孩子脾氣。

——你還是花些精力，關心一下那個孩子吧。

順著冬天的話，我的目光落向遠處的男孩。從外表來看，約是十到十二歲的年紀。

為何這麼小的孩子，竟會投身遊戲之中。

望著他腿上的傷口，我沉下目光。

「你沒事吧？」眼前的黑髮少年詢問。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往草叢的方向爬著，好像只要進到裡面，他就安全了。

「你的腿，怎麼傷的？」少年繼續追問。

他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的直筒褲，胸前縫著承曜高中的字樣。男孩記得，那是北市一所非常有名的明星高中，入學的人不只要有錢，還得經過困難的入學考驗。

「不願意說話⋯⋯是被姐夫嚇到了嗎？」少年摸著下巴思考。

此時離草叢只有一步之遙，就差一步，男孩就能變成昆蟲逃跑。

「承曜高中？原來凱洋想讀這間學校？」

「別擔心，錢的問題，媽媽來想辦法。」

「凱洋這麼聰明，肯定能通過入學考試！」

回憶裡，敞亮的教堂內，戴著黑白色頭巾的女人柔聲說道。此時男孩臉上洋溢著笑容，對未來充滿憧憬。

然而，現實窘困，為了讓凱洋能夠順利讀書，女人不得已進行一些「生意」。

「這是您購買的XX，願上帝祝福您。」

隨著信徒越來越多，生意也越來越好。

然而——

隱瞞的真相，終將攤於陽光下。

「你竟敢以神的名義，販賣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

故事的結局，

修女被逐出教堂。

其罪名是——私自販售未知效果的聖水。

「滾開，一群該死的拖油瓶！要不是你們，我的生意、我的錢，才不會被主教發現！我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

離開那日，過去那位溫柔的修女不在，她瘋魔似地向教堂裡的孩子大吼。

「太糟糕了吧，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

「是啊，真不要臉。」

迎向她的，是眾人睥睨的目光。

「這樣，就好了。」

那一日，寒風如霜，廣大的教堂內，繚繞著孩子們的哭啼。

站在教堂門口，她背對著教堂。當寒風吹過，掌心傳來的溫度震驚了自己。

「凱、凱洋！你怎麼出來了？」

「我、我可是壞女人，我最討厭你們了！」

「你再不回去，我就把你帶去賣掉！」

男孩並不畏懼她扭曲的面孔，只是拉著她的小指，讓她蹲下。

「媽媽說過，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睛會流淚。」

甩開男孩的手，她冷漠地笑著。

「哈⋯⋯你看我像在哭嗎？」

「嗯，媽媽在哭。」

「雖然外表看不出來，但媽媽的心裡在哭泣。」

男孩邁開步伐，緊緊擁住女人的後腿。

「學校，凱洋不去了。」

「別丟下凱洋好嗎？」

2016年冬，那是凱洋與媽媽一起搬到新家的日子。

2019年夏，台灣東部地區發生地震，凱洋與媽媽分開。

爾後，兩段深刻的記憶，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只記得回憶的結尾，媽媽拉著凱洋的手，柔聲說道——

「走吧。」

凱洋想見到媽媽。

捷運站台前，男孩望著腳底的黃線。

帶著這樣的念頭，他勇敢地邁開步伐——

「Stop！這種悲慘的身世設定我不喜歡。」

突然，身體被人從背後抱起。

男孩掙扎著、揮動四肢，希望對方能看在自己是孩子的份上，放他一馬。

「放、放開我！拜託了，請你放開我！」

恍惚間，一道白金色的光芒落下。身體逐漸變得輕盈，精神也漸漸放鬆。

隨著神奇的粒子注入身體，左腿的傷口不那麼疼了。

「這樣就沒問題了。」

眼前的少年如此說著。

還沒等凱洋反應，下一秒，少年將他背在身上。

「坐穩啦。」

話音落下，眼前出現金黃色的階梯，凱洋和哥哥，還有那隻看著很兇的狗狗開始奔跑。

哥哥說，他叫林晞，來自承曜高中，今年剛滿18歲。

「你呢？叫什麼名字？來自哪裡？」

「我——」

修女媽媽說過，不能隨便和陌生人說話，否則一不小心，就會被壞人騙去賣掉。

但是，林晞哥哥不是陌生人，我知道他的名字。

更何況，他來自承曜高中。

媽媽說過，那是一所很棒的學校。

「我、我叫凱洋！」

疾行中，涼風吹過男孩的頭頂。

在失去媽媽的一年裡，他去了很多地方——回不去的教堂、數十間不同的收容所。

無一例外，他們都想把凱洋送去奇怪的地方。

但那些地方沒有媽媽，也沒有凱洋想回去的家。

所以他逃了出來，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們都不想再管自己為止。

「凱洋？名字挺帥啊。」林晞不假思索地說道。

凱洋連忙點頭，因為是修女媽媽給自己取的名字。

你家人呢？

不見啦？

那我陪你一起找吧。

感受此刻懷裡的溫度，凱洋相信。

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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