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塔 - 【邊境】０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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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

硝煙翻騰，掩蓋了整座莊園的夜色。大火吞噬了父親的書庫，將母親精心栽種的花園化為灰燼。

血腥味襲人。父親率領殘兵於街巷中死守城池，而母親——早已被那火海吞噬，無人再見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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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哭。”

那是父親在最後留給男孩的命令，語氣堅決，沉重又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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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被騎士緊緊抱在懷裡，周遭家臣靜默簇擁。他強忍住哭聲，僅讓淚水悄然滑落，無聲無息。

淚水如潺潺細流，不停湧出。直到城中火光映紅夜空，灼熱烘乾最後一滴眼淚；直到他哭到筋疲力竭，沉沉睡去。

再度醒來時，眼前的景象，已與故鄉毫無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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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

貝羅納薩家族的嫡子——楚特，昔日的男孩已成為堅毅的青年。

在外家尋求庇護的日子未曾讓他遺忘自己的使命，他發誓，有朝一日要奪回失落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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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殘酷。獸人的攻勢日益兇猛，返鄉的願望遙不可及。帝國自身難保，疲於防守及連綿不絕的襲擊。

而更令他無法釋懷的，帝國不但未嘉勉父親的犧牲，反而奪去了家族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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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如此楚特也沒有灰心。當他能熟練揮舞起武器的那天一到來，便義無反顧地將自身投入戰場中。

當時，這場被稱為「野獸禍患」的戰爭已進入第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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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餘下的家臣與騎士們毫不猶豫地追隨他投入戰場，緩緩推進那條支離破碎的戰線，一寸寸將血肉堆疊成堡壘。

但戰局殘酷遠超他的預期。他馬上就察覺了，這不是單單依靠熱血能夠扭轉的局面。戰況早已崩壞，而那些權貴，也僅在危急自身時才願意派些雜兵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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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戰線像是被誰牽制住般原地打轉。前線如同血肉磨坊，每日成百上千的士兵倒下、死去，而帝國卻始終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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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拖延戰局，根本是故意為之。

最終，楚特終於明白，這場戰爭權貴們壓根沒想著去贏。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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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制的徵兵開始了。從山野到破城，每踏過一地，就會募集新兵。罪人、奴隸，甚至是異族，只要能拿劍殺敵就全都招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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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煉帝國引以為傲的聖堂，將其中的青銅及黃金製成一柄柄鋒利的短劍；將一座座帝皇的銅像融煉，製成堅實的盔甲及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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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這些舉動觸犯了帝國的法令，楚特仍毅然為之。畢竟，忠誠早在家位被搏那天就寥寥無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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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鄉的矮人，用擁有如山岩鑄成的軀體，為帝國建起一座座雄偉的城池，卻無法換得哪怕一點來自帝國的憐憫。

長久以來，他們與帝國維持著脆弱的豪作關係，用勞力及技術交換著糧食及物資；當戰爭爆發，帝國選擇拋棄他們，如同丟棄耗盡的資源。這群矮人無依無靠，也無力自返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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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評估，雖然這些矮人多為商人及工匠，無法上場戰鬥，但能夠很好的補足帝國延遲的後援。

楚特伸出援手，收編這些被拋棄的矮人，承諾要在戰火平息後護送他們重返家園。

於是，矮人成為楚特麾下的第一支異族軍隊，也成為貝羅納薩軍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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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邦的精靈，有著夜幕般的黑膚、小麥般淡黃的長髮，傳說中邪神贈與世間的詛咒，是被沾染不幸的精靈。無論真假，恐懼早已在人心中紮根，普遍將其視為帶來不幸的象徵。

無論謠言是否屬實，無論詛咒是否存在，只要是成年精靈都擁有著極高的魔法才能。

光是常人無法比擬的戰鬥經驗就足以讓他們加入了，更何況是欠缺戰力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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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沒有絲毫猶豫，無懼旁人的閒言，接受了精靈們開出的條件。

至此，精靈成為楚特麾下的第二支異族軍，也成為貝羅納薩軍最令人膽寒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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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的軍隊，悄然崛起。起初不被看重，後來漸漸無人敢輕忽。

無論是曾經的敵人，或是仍稱為「同盟」的人們，都對這支軍隊投以難以言說的目光。混血、詛咒、棄族——所有帝國避諱之物，成為他軍中的根基。

而就是這群人，用短短兩年，拿回了帝國六分之一的失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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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年，帝國重奪半壁江山，楚特卻如同燃盡的炭火，只餘餘燼。復仇的狂焰早已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言說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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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早習慣鮮血的溫度，然而那血，已經滲進了他的心裡，一層層腐蝕著他僅存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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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的時間夠獸人在焦土上築起屋瓦與炊煙。他仍能無懼衝鋒，但每當看見那手無寸鐵的獸人母親或孩童，他的劍會在空中頓住。他恨這份動搖，更恨自己對此束手無策。

他知道，他無法回頭。這不只是復仇，而是對過去的交代。他背負太多，只能繼續走下去，就算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破碎的靈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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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年，也是楚特征戰的第九年，一紙密報從帝都傳來，如刀刃劃開他對帝國殘存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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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冷酷無情，正如當年奪去他家族姓氏那般決絕。如今，他們再度宣稱貝羅納薩家族勾結異族，將其打為叛族，並命令曾並肩作戰的舊將們一同拔劍相向。

楚特早就知道這天終會到來，但他萬萬沒料到，在面對外敵侵略的時刻，帝國竟仍執迷於內鬥。勾結的指控不過是藉口，他們無視貝羅納薩家族多年來的付出，只因他們害怕這個家族的存在動搖了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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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根本不是藉口，他們只是怕我威脅到王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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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家族背叛了帝國，是帝國親手將忠誠斬斷。

兩面受敵，楚特只能咬牙思索下一步，一夜一夜的不停思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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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的糾結不管過上多久都無法消除，但經過長時間的沉思，楚特最終還是在集會中向眾人宣告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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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是認真的嗎？！」男子猛地起身，臉色漲紅，怒火難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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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沒有回應，視線依舊停留在桌上那疊資料上，筆尖在紙面游走，像是沒聽見一樣。

見他無動於衷，男子一腳將桌子踢翻，木頭碎響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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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你的態度。」楚特皺眉，語氣仍舊冰冷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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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種提議會有人認同？你瘋了嗎？」男子聲音發顫，努力壓抑著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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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要強留任何人，不能接受的，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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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瞪了他一眼，重重甩門離去，整個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沉默。

楚特沒有看門口一眼，只是抬頭繼續向眾人說明下一步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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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對貝羅納薩家族下達叛族裁決後，楚特明白——再無回頭路。相較於那個背叛自己的國度，仍處於戰與談拉鋸中的獸人，反倒成為更實際的交涉對象。

獸人無法精確分辨他的軍隊與帝國的差異；更重要的是，他們正陷入疲態，失去了戰爭初期的鋒芒。這使得他們比帝國更有可能坐上談判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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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議會一開始，楚特就做出決定：再度聯手異族。但這一次，他選擇的對象不是被放逐的盟友，也不是被排斥的異族，而是多年間殺戮不斷的敵人。

這個決定刺痛了不少人的信仰，也讓楚特自己心中泛起波瀾。但在兩面夾擊下，他們已經沒有選擇，更沒有時間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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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派人去嗎？」身旁的精靈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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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楚特緩緩起身：「告訴他們，這場帳，該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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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外，一整排獸人士兵排列成陣，警戒的目光無聲地掃視著楚特與他的隨行者。那是帶著仇恨與防備的眼神，沒有歡迎，只有滿滿的敵意與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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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與獸王會談的日子。這場會談，事關存亡、事關未來楚特一行人的走向。

大多數帝國士兵首次能仔細觀察那群獸人的模樣。士兵們不自覺握緊劍柄，那是本能在提醒他們，哪怕是在所謂的「會談」上，也隨時可能血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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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口，一名蛇身獸人踏出。他身形修長，語氣柔和，看似熱情款待，實則眼神銳利如刀。他的腰間懸著鉤狀彎刀，刀身上刻有符文，幽光流動，彷彿還帶著昨日血戰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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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的名號早已如雷貫耳，能在此相見，實在意外。」

蛇人的笑容浮於表面，手卻未曾離開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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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部裡面昏暗，只有中間的火盆發出微弱紅光。楚特等人一入內便感覺氣氛

沉重，火光將一抹瘦弱的輪廓投影在紗布之後，那身影甚至還不及一般戰士體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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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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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低聲喃喃，但楚特開口止住了話語。

「我以楚特‧貝羅納薩之名，代表家族，前來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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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沒有回應，只是緩慢揮了揮手，既不拒絕，也不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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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皺了皺眉頭：「這就是你們的禮節嗎？算了，無所謂，就這樣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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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靜得出奇，彷彿整個世界與外界隔絕。沒有軍靴踏地的喧囂，也沒有士兵的耳語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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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王不語，只見那名蛇身獸人從側邊走出，面帶冷笑，聲音低啞：「那就由我代獸王開始此次會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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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與楚特面對面在長桌旁坐了下來，桌上擺著獸族的戰略部署圖及代表帝國軍隊的棋子。

雖然有細微的差距，但整體來說意外的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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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不繞圈子了。你們不是來求和就是來投降的，對吧。你說“代表家族”，也就是說你打算脫離帝國？背叛嗎？有背叛案例的合作夥伴可是大大扣分呢。」

蛇人剛一落座，就語帶挑釁地向楚特開口：「嘛，無所謂。不管替誰來和談，我們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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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求和？你可能搞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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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獸族的攻勢下，帝國早已敗象畢露。」

蛇人不緊不慢地攪動手中的茶，語氣輕蔑：「你選擇背棄他們，投向勝利者陣營，只是求個活命，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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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你們是真的這麼認為。」

楚特冷笑，微微前傾：「你們猛攻多年，結果如何？帝國還沒垮，你們還是遲遲無法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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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神色收斂，語氣一沉：「帝國的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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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是那樣，為什麼你們投入主力，卻總在關鍵處受阻？帝國仿佛預知你們每一步的進軍節奏。還是，你們覺得一切只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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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兵力全盡投入戰場？這一切都只是你一廂情願的猜測罷了。”

蛇人一句話卡在喉頭，沒能說出口。

他知道，對方說的並非空穴來風。那些本該突破的戰線，總是在關鍵時刻被抵擋下來。這些年的疑點，在楚特的一句話下突然變得可怖。

“這傢伙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單純猜測，還是獸族中出了叛徒？”

“既不是前來投降的，那他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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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斂起笑意，語氣冷靜如冰：「我不是來投降的。我，是來合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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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你知道在獸族內部，人們是怎麼稱呼你的嗎？」蛇人嘴角勾起一絲笑容，語氣不動聲色：「瓦什、惡獸。如果真能與你合作確實不錯，但是不會有人想跟怪物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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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的手悄然滑向腰間，抽出那柄早已隨時待發的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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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彎刀驟然出鞘，蛇人猛然朝楚特喉嚨劃來。楚特瞬間拔出短劍，鋼鐵交鳴聲中擋下致命一擊。

隨著彎刀上的符文閃耀，毒液自刀身湧出，灑落在地面與房梁上，“嘶嘶——”的腐蝕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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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襲！」身旁的家臣大聲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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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沒有猶豫的餘地，各將領迅速拔劍出鞘，擺出迎敵姿勢。帳外傳來獸群奔馳而至的腳步聲。

這一擊是預謀已久，但楚特一方也早已做好準備。矮人們盾陣成牆，緊緊守護著蛇人、獸王與楚特；家臣劍鋒直指帳外殺機；而精靈已展開高聲詠唱，魔法的氣息四散蔓延。

即便今天是貝羅納薩的殞落，他們也將拚勁全力將獸族給一同拖下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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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像瘋了般揮舞著彎刀，連續猛攻，刀光如雨，但都被楚特一一擋下。毒液四濺，雙方衣物被灼蝕出斑駁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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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攻擊無效，蛇人怒吼一聲，將彎刀猛力擲向楚特，隨即張口撲來，獠牙閃爍著寒光。

楚特雖然躲過了投向他的彎刀，卻還是被蛇人撲倒。身上的碧綠色軍袍染上鮮血——可血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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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利牙將咬上咽喉前，他徒手抓住蛇牙，用盡全力一扯將一邊的蛇牙扯了下來，血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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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就是你們的選擇。」

楚特冷眼看著倒地的蛇人，將那截鋒利的斷牙擲在地上，發出沉悶撞擊聲。他高舉短劍，寒芒直閃，準備結束這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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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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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並不高，平靜的與現場緊張的氣氛格格不入。紗布後的獸王第一次出聲，語調穩重卻虛弱無力。

所有人皆在下意識停止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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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王再度發話：「貝羅納薩是吧？我想和你獨自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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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氣壓未曾放鬆，眾人眼神如刀，怒火未熄。楚特瞥了家臣們一眼，知道每個人都在等著他的決斷；知道只要一聲令下，家臣們便會焚燒整座獸人的營地。但他也清楚，這一劍若落下，將失去爾後所有談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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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特深吸口氣，將短劍收回。

「這種事，絕不容許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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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被攙扶著離開帳篷，楚特揮了揮手，示意手下退下，與獸人暫時分開。

家臣們滿面不安，卻不敢違逆楚特的命令，只能依依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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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帳篷中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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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般信任自己，還敢獨對獸王……我們或許一直都誤判了你的實力。」

紗布無聲揭開。那瞬間，楚特的眼神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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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王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中性面容，眼神深沉而漠然；獸皮斗篷下露出殘缺義肢與布滿傷痕的軀體。

但最令人難以移開目光的，是那張臉。人類的臉孔，與獸人的鱗片錯綜纏繞。真正的怪物，異端中的異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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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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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你感到意外嗎？」

獸王用義肢支撐身體，慢慢走來，在楚特面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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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種的獸人也不是沒有見過，混種的獸王——還是頭一次見到。」

楚特深吸一口氣，終於也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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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來，我應該感謝你。部族的前任獸王……就是被你所殺死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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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所以才特意安排了這樣的襲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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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拉尤斯是上位獸王忠誠的適從，我為他剛才的表現與產生的衝突感到遺憾。但我想你也明白，面對掠奪同族性命的侵略者，衝動是很難克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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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略者？這稱呼還真是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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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王沒有回答，只是目光冷冽如刀，死死盯著楚特。

「要不是我有絕對的把握，也不會親自策劃這場行動。殺你們——輕而易舉。別太高估自己了，貝羅納薩。」

「只不過，你既不是帝國的使者，也不像個倒戈的權貴。這點超出了我的預料，也正是這樣我為了你改變了原先的計畫。」

獸王撿起了在混亂中掉落地面的棋子與地圖：「所以，貝羅納薩，你究竟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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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一開始說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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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０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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