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錦安城的人民們各個人心慌慌,許多人聽聞城外有不少農村受瘟疫侵擾,紛紛開始焚燒艾草來防疫。而各方官員們則帶著重金來到芍藥堂,想求白寧替他們開幾伏能預防瘟疫的藥方。
頓時湧入的人潮讓芍藥堂眾人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送走最後一位官員時門外又開始吵雜了起來。外頭多是衣著破舊風塵僕僕的人們,一名男子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
「請問……這裡是芍藥堂嗎?」男子看著站在門口的蘇珩小聲問道。
蘇珩上下打量了下這名男子,他身材瘦弱,看著像是個貧困人家。屋外的其他人們有的攜家帶眷,也有老弱婦孺。他們同這男子一樣,瘦弱、骯髒,甚至有些病懨懨。
「蘇珩你後退些,他們染疫了。」南書嚴肅地看著門外這群人,出聲提醒。
蘇珩聞聲便退回到南書身旁,王舟向前走了一步,語氣委婉道:「著實抱歉,郎中已退堂休息。若病情急迫,還請速尋近處醫館為宜。」
聽見王舟如此說道,男子和屋外的人們面露絕望之色,紛紛跪下磕頭:「請大人救救我們吧!其他醫館的郎中們都束手無策,我們聽聞大人是華陀再世才前來求醫的。」
「這……。」王舟苦惱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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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一位男子途經芍藥堂時發現門外跪著許多人,他撇頭向身旁的小廝問道:「為何這間醫館外跪著如此多人?」
「小的去問問。」小廝說完便走到一旁的攤販詢問。
了解情況後,小廝再度回到男子身旁,在他耳畔說道:「這些人是來求醫的,可這間醫館的郎中性情古怪,不願看診。」
男子微微皺眉,他看著這些人頂著豔陽在門外苦苦哀求,著實有些看不下去。他想要會會這位郎中,看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救死扶傷乃醫者本分,先生何以閉門不理?」男子走上前大聲喝斥道。
眾人聞聲望去,見男子徐步而來,紛紛讓開了路。王舟定睛細看,他身披一襲玄青織錦長衫,衣料光澤沉穩,腰間玉帶上掛著一方墨玉珮。若說是尋常商賈,未免過於雅致;若說是富家公子,卻也少了幾分鋒芒,令人一時難以猜測其身份來歷。
「貴客莫怪,郎中這幾日奔波數診,方才歇下。」王舟連忙躬身道。
男子眼中透出一絲冰冷,冷然道:「醫者失仁心,與草菅人命何異?」
王舟正欲開口就聽白寧的聲音自屏風後響起:「大人說的是,醫者自當救死扶傷。」
白寧從後院走來,他撇向一旁的王舟說道:「把這些患者帶進去。」
「是。」王舟微微頷首後領著蘇珩等人將這些村民帶進屋內。
白寧見前廳已無人時才雙膝跪地向男子叩首:「微臣有失遠迎,還請聖上恕罪。」
「起來吧。朕微服出巡偽裝成一名商賈卻也能被你看出?」皇帝富饒有趣的看著跪伏在地的白寧,好奇問道。
「商賈雖多,可聖上龍章鳳姿,天潤之氣。縱藏於布衣之下,卻仍掩不住半分風采。」
白寧說完正要起身,腳下一晃,身形一時不穩。皇帝及時扶住了他的肩臂,才未致跌去。
「臣方才失態,還望聖上恕罪。」白寧向後退了步,躬身道謝。
皇帝看著白寧面色有些蒼白,方才欲言時卻被一旁的公公開口打斷道:「陛下,該回宮了。」
他眉頭輕蹙,目光依舊落在白寧那略顯蒼白的臉上,片刻無言。半晌,他才開口對公公道:「明日將朕那匣南海沉香送來芍藥堂,就說是朕賜的。能安神避穢,助他調氣養身。」
「還有,替這些患者尋個安身的住所。」
公公微微躬身:「喳,奴才記下了。」
白寧聞言欲跪謝聖恩時,皇帝卻伸手攔住道:「不必多禮,你有功,當受此賞。」
語畢,旋即離去。白寧拱手再拜,語氣低而穩:「微臣白寧,恭送聖上。」
待皇帝身影遠去,他才起身往後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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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碌半晌,眾人終於將患者安頓完畢。泱泱累得癱在椅子上,整天忙著奔波煎藥,她覺得自己整個人疲憊不堪:「好累……。」
南書有些擔憂地看著正在整理藥櫃的白寧,大人的臉色越來越差,感覺隨時都會倒下。她走到白寧身旁,接過他手中的東西道:「大人先去歇息吧,這些我們來就好。」
「無礙,你先去幫王舟整理……。」白寧搖了搖頭,話還未說完便被門外的聲音打斷。
「唉呦,我還以為虛弱到快死的人只有一個,看來這次的瘟疫讓你們也累得夠嗆。」荼殤從門外走來,他環視了下有些凌亂的屋內調侃道。
「你來做甚?」白寧回過身望向他。
荼殤站在藥案前,他雙手抱胸,眉頭輕蹙的看著白寧。這人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可言,虛弱到似乎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倒。
「清晨出來晃悠時發現城裡的艾草香越發的重,怕你出事所以來看看。」
「你把東西交給南書他們,我馬上帶你回簪魂堂。」荼殤語氣嚴肅,一副不容拒絕的神情。
「你先回去吧,待我事情處理完,自當會過去。」白寧轉過身繼續整理著藥櫃,絲毫不在意荼殤那難看的臉色。
荼殤閉起眼深吸口氣,他努力忍下憤怒,告訴自己不可以和一位病人計較,隨後才開口道:「墨墨跡跡,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日酉時,我定會來將你帶走。」說完,便轉身離去。
南書無奈地看著荼殤離去,眾人都了解只要大人決定好的事,誰都不能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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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州郊外,此處荒煙漫草人煙罕至。然而此地竟有一別院,外牆皆為青磚,門簷下一盞未點的輕紗燈籠隨風搖晃,門外亦無人看守,顯得格外冷清。
院中桃李垂柳、梅蘭竹菊,看著雅致詩意。偌大別院只聞些微蟲鳴鳥叫。恐怕無人發覺這別緻的院子裡竟暗藏玄機。
穆辰在書房外收到宋婉顏送來的消息便輕敲門而入,屋內並無一人,他走到書櫃前伸手輕拍兩下,書櫃竟緩緩開起。書櫃打開的瞬間,一股潮濕又混雜著血腥味撲面而來。他眉頭輕蹙,食指橫放在鼻前,等待著自己習慣了這個令人不適的氣味後才踏入內。
地道昏暗,他手拿火把也僅只能照亮一小部分。越往裡走,地上的水漬開始變得有些黏膩,原本安靜的地道開始出現慘叫聲,這聲音聽著不像人聲,反倒像鳥禽的尖銳叫聲。
私牢裡關著許多長相奇異之人,他們臉頰被羽毛覆蓋,背上長著一對翅膀,可這翅膀並非顏色豔麗、羽翼飽滿的樣子,而是參差不齊、黯淡無光之色。
每個牢中除了有這些瘦弱不成人樣的,也有早已被開腸破肚丟棄在一旁的屍體。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惡臭味,穆辰雖長年跟著靖王征戰沙場,可在這充滿惡臭又狹隘的空間也令他感到噁心不適。
他強忍著令人作噁的氣味,快步走到一扇木門前。正當他伸手準備輕敲門而入時,房內傳來尖銳且哀怨的叫聲,聲音聽得他寒毛直豎。這門內自己從未踏入,裡面究竟是何景象也未可知。
穆辰深吸口氣後才輕敲門而入,推開門映入眼簾的畫面使他再也強忍不住,側身蹲在地噁心乾嘔。一張木桌上躺著個苟延殘喘的人,他同外面的屍體般被開腸破肚,鮮血沿著木桌縫隙滴落,形成一攤水漥。那人撇過頭看向蹲在地乾嘔的穆辰,兩人此時四目相交,穆辰看出這人眼裡的絕望。
待緩過不適,穆辰才緩緩站起身。他看著木桌旁站著的煉金術師雙手戴著厚重的布製手套,他將手伸進那人的腹中繳弄,像是在尋找些什麼般。穆辰看著眼前這畫面,胃中的酸水又開始翻湧起來。
過了半晌,術師先是微微睜大雙眸,隨後將沾滿鮮血的手緩緩抽出。他的手上捧著一個比手掌稍小,色澤黑亮的圓珠。術師雖以布巾掩於口鼻,可從他眼神中能看出難掩的興奮和喜悅。
「那個東西便是妖丹。」原先一語不發的靖王看著術師手中的妖丹悠然開口道。
穆辰這時才回想起自己此次前來所為何事,他轉身朝靖王躬身道:「殿下,宋姑娘送來消息,說是洙梧村的村民進了城來尋白寧先生求醫。」
「他可有作為?」靖王的目光從未離開過那顆妖丹,他邊看著術師煉製邊回應穆辰。
穆辰搖搖頭,他撇了眼木桌上已然斷氣的屍體,接著說道:「原先並未露面,可奇怪的是在一名路過的商賈見此情形並上前訓斥時,先生竟出面將那些村民領入內。」
靖王聽聞,他看向穆辰,臉上帶著譏嘲的笑容,冷呵道:「先生真是受天神庇佑啊,竟讓他從中獲了利。」
穆辰不解靖王為何會這麼說,這名商賈難道還有其他身份?靖王從穆辰的神色看出疑惑,他再度將目光轉回那正在冒泡的爐中:「你可知那商賈是誰?」
「那可是當今聖上啊。」語畢,一絲陰冷的笑容從他的嘴角一閃而過。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1IdphDiE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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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酉時,荼殤準時出現在芍藥堂內,他環顧四周並未發現白寧的身影。這時蘇珩雙手捧著竹篩從後院走來,荼殤見狀便抓住他的手臂攔住他問道:「小傢伙,你家師父呢?」
蘇珩斜眼看向荼殤,滿眼不滿。他掙脫荼殤的手,語氣不悅道:「師父身子不適,正在歇息。我告訴你,你別……。」
蘇珩話音未落,就見荼殤快步往樓上走去。他放下手中的竹篩,趕緊追上去阻攔。
在荼殤準備推門而入時,蘇珩趕忙擋在房門前:「我說了,不准打擾師父休息。」
「臭小鬼閃開。」荼殤眉心微蹙,眸底晦暗不明,冷聲道。
兩人在門外僵持許久,誰也不讓。片刻,房內傳來白寧暗啞虛弱的聲音:「蘇珩,讓他進來。」
蘇珩緊抿著唇,沉默了半晌後才讓開。荼殤站在門前斜瞪了蘇珩一眼後才推門而入,一進門他便見白寧蜷縮在被中,額間冒著細密的冷汗。白寧聽見開門的聲響,半瞇著眼撇了下荼殤後準備起身。
荼殤見狀趕忙上前攙扶,他眉頭緊蹙的望著白寧。本就知道此次瘟疫對白寧來說十分難熬,可沒想到竟會有如此大的影響。荼殤毫不猶豫地將他一把抱起,準備將其帶走。
蘇珩見狀正想攔住荼殤時,王舟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旁,伸手搭上蘇珩的肩道:「好了蘇珩,讓大人好生歇息。」
「可……。」蘇珩看向王舟,他眉頭緊蹙,臉上掛著擔憂。王舟拍拍他的肩,輕輕搖了搖頭,隨後才轉身繼續去後院忙碌著。
蘇珩看著荼殤離開的方向,垂在身旁的雙手緊攢成拳,像是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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