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該有幾個人呢?一個人的話,似乎只是孤獨而已。
雖然對成人的社會尚不熟悉,不過對學校倒是熟的不得了。下課後去操場、去廁所、去合作社買東西,上課時打瞌睡或認真上課,曠課、逃課、與老師吵架,我可都習以為常。
就連放學後去遊戲廳、去偷喝酒、去補習班或是連補習班的課一併曠掉,我也都體驗了無數次。
甚至連往火車站南下月台望向學校的圖書館,那冷氣管線就像兩排上吊用的繩子那種事,我也都清楚知道著。
可惜我不知道,恐怕也很難得知的便是,若是有其他人在的話會是什麼感覺。舉例來說的話,就連放學後人聲鼎沸的電子遊戲廳,我也是一個人去的;如果從第三人的視角來看,想必早就淹沒在人海中,成了這躁動和諧背景裡,樸素的一員。但唯有一個人站在其中時,才能體驗到那樣的格格不入感,甚至無法與人分享。
以學生而言,我似乎有著豐富的生活,但似乎某些方面太豐富了,又完全缺少了點什麼,以至於我有著某種只能隱約感覺到,卻又說不出的缺憾存在。
要說的話,那是盲點吧。
我以前讀的國小,似乎以喜鵲和螢火蟲作為特點,在那座城市裡富有盛名。
然而在我就讀的六年間,以我的記憶來說,一次也沒見過喜鵲,明明偶爾能聽見教室裡的同儕們小聲談論著,卻一次也沒見過。
就連唯一一次參與了螢火蟲晚會的活動,也發生了因暴雨取消的憾事。後來偶然和心理諮詢師聊起,竟得知他也曾去過那間國小,也曾見過螢火蟲和喜鵲。
若有人問起我對那所學校的印象,我也只好順著他們的期待提起螢火蟲與喜鵲了。
但真要回想起,我首先能想到的便是參天的巨大榕樹,以及夏天時,密密麻麻的掛滿樹幹的毛毛蟲。
那些毛毛蟲就像是被傳說中亞馬遜雨林的殺人榕樹的葉子緊緊包裹逐漸死亡的人一樣,至今仍在某處扭動著吧,想到此處便令我汗毛直豎,毛骨悚然。
連我對昆蟲和大自然的恐懼也是在那所小學開始的,在那之前不知何故,對『很直的樹枝』異常感興趣,總是盯著地上的枯枝落葉,一發現有什麼特別的,便馬上撿起來炫耀。
還記得是放學後,排著隊等待家長來接送的時間,我和當時還熟識的同學聊著天,眼角瞥見了一根特別粗又特別直的樹枝,便興奮的伸手過去,沒想到居然是一隻毛毛蟲!還記得我當下驚嚇的連尖叫都沒辦法,下意識的將它丟了回去,從此便少了分與人聊天的興致,也再也不敢撿地上的樹枝了。
就連十幾年後的現在,我也還能回想起那時的噁心觸感。還是別提了吧。
我開始曠課是從國中開始的,不如說在這之前由於都是家人一大早將我挖醒載去學校,也沒有曠課這種概念。
還記得國中開學的第一天,我興奮愉快的,第一次的自己上學,沒想到不知何故的流起了鼻血。
現在想想,或許是水喝太少了吧,畢竟我向來總忘了要多喝點水這種事;總之當時還不是流了一點而已,是特別驚悚,流了滿身都是,乃至地上多出了一灘血跡,引人側目,甚至遭人圍觀的那種。
似乎從那時開始,我的開學典禮便已經完成了,第一次踏入了世人常見的『學生』形象,種下了自我厭惡的種子,以及往後充滿謊言及假笑的一生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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