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書裡的妳是振翅鷗鳥 - 草枕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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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草枕

Lynnwoods

Feb 19, 2025

65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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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什麼石，這個字念『ㄕㄨˋ』嗎？」

前座問題一連串拋出來，我被轟炸到下意識覺得必須拿出誠意接住她的話題，於是忽視越蹦越有存在感的心跳，趕在那個雙方都要開始尷尬的「陰角絕命時間點」前開啟聊天模式。

「對，夏目漱石。」接住妳了，歐同學！

「我沒看過這種小說欸，應該說我不怎麼看小說...」歐同學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本書在講什麼啊？」

「我還沒看完，但好像是一個自稱是畫家的人遠遁山林的故事。」

「遠遁山林...」

「就是去遠得要命大自然獨處的意思。」她好像聽不太明白剛剛提到的是哪些字，所以我簡單解釋了一下。

「噢不，這我真的不行...」聽到大自然，歐同學抖了一下後雙手抱住自己。

「我家昨天爬出來一隻被蚊子喂得超——肥的壁虎。」前座開始比劃那隻壁虎的大小。

真的滿大的，我看著她並排排開的手掌起了一點雞皮疙瘩。

「有這麼長、這麼寬、這麼厚...真的超厚，厚到沒辦法爬上天花板因為牠會重到掉下來。」

「真的假的...」我有點傻掉，真的有那麼大隻的壁虎嗎？

「真真的，比真金還真。」歐同學信誓旦旦的模樣看起來有點滑稽，聊到放鬆下來的我忍不住想相信她說的話。

「牠是會叫的那種嗎？」我追問。

「會喔，牠唱美聲的，聽得我都轉身了...轉身跑走。」歐同學稍微浮誇的擠了擠眼睛。

「噗嗤...」

明明不認得『漱』要怎麼發音，但是她好會聊天，我佩服地想著。對著一個剛認識的人吐出戲劇化、幽默又流暢的句子，似乎對眼前的人來說是跟吃飯喝水一樣輕鬆的事情。

「所以夏目漱石為什麼想要遠遁...是這樣說的對吧，為什麼想要遠遁山林啊？」話題又回到了起點，前座學以致用的說起剛才我解釋的詞彙。

「嗯...畫家覺得身在充滿他人的世界很難讓他安心的活著。」我簡略敘述著畫家在故事開頭的獨白。

「但矛盾的地方是，當他回去山林裡，接觸不了文明社會的他卻又注定要面對飢餓跟病痛之苦。所以他在故事裡也沒有完全的隱居山林，只是單純的決定要去野外放鬆幾天。」

「原來是這樣啊。」

「沒錯。」

「那妳喜歡這本書嗎，目前為止的話。」

「嗯...好像滿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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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於理則頭生稜角，溺於情則隨波逐流，執於意則四面受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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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條條大路上的我始終無法抬頭挺胸的面對所有人，需要耳機去阻絕外界的一切聲色變化。人群是難以捉摸的，身處社會整體的我為了獲得能夠稱得上『幸福』的生活而努力融入，但卻也害怕犯錯。

畫家的獨白彷彿有種魔力吸引我去贊同他，我也暗自的認定這世界難以安居的原因來自於我不能理解的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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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這樣啊。」

我聽到前方發出了聽不出是無聊還是饒富興味的答應聲，有些汗顏，開始反思自己有沒有說錯話。

也許歐同學只是想要隨便找個人抱團，融入一下新班級而已，我是不是講太多她沒有興趣的事情了？

至此，高中生活的初次談天自然的結束在一聲悠長的感嘆詞中，因為不知不覺間教室幾乎已經滿座，而且劉淑安從保健室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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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好，我來不及說太多開場白，因為入學典禮快要開始了，我們先帶隊去禮堂，後面再來好好認識大家。」

在自教學樓緩步去體育館兼大禮堂的時候，女中的每一棟建物都會收入移動者的眼底。

雨水仍在沖洗著大氣，我撐傘沿著穿堂天橋走過校園，又一次感覺自己被校內建築那工整的鐵灰色吞進了肚子裡。就像是低順著眉頭，不允許自己穿上灰袍以外服裝的修女。

校內的活動館兼具了體育館跟禮堂的功用，是校內最大的建築。一樓是室外球場，二三樓則是室內球場、觀席跟大舞台。頂層是扇葉形狀的穹頂，被強風或大雨擊打搖動時會發出清晰的啪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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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學日在開學日的前三天，只有初高一學生需要參加，所以平時總是集滿全校學生的禮堂此時只有約三分之一的人入座，相當空曠。

「靜揚。」我找到位置坐下後有人輕輕點了我的肩膀。

「我跟妳坐，等一下繼續聊。」歐同學又對我笑了笑。

怎麼直接叫名字了？我錯過了什麼？原來我們還沒聊完嗎？

不過看著她如同呼吸般自然理會我的模樣，突然間我也不想要在初見面的人際上糾結了，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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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睡著的話妳可以幫我擋住淑安...」

「那個，小鷗。」

「嗯？妳是在叫我嗎？」

「有人說過妳的聊天等級很高嗎？」

「什麼等級？RPG嗎？」

「沒事當我沒說...」

「說到RPG，我是女神異聞錄老粉欸！妳有在玩遊戲嗎？」

「我是黑魂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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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

《草枕》一書晚景淒涼。

因為在課上偷看，它被化學老師沒收了。

「老師你什麼時候可以還我那本書...」去教師辦公室上貢了爸爸出差帶回來的太陽餅，我詢問正閱讀著我的《草枕》的化學老師。

阿茂只是抬起眼皮，懶散地看了我一眼。

「妳看完了嗎？」

「好像看四五次了...」

「那妳急什麼，我才第一次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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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跟阿茂成為了書友。

雖然說是書友，其實就只是單純的，我把喜歡的小說拿去給老師看的關係。老師每次也都會笑呵呵的收下，順便回報他的閱讀進度。但因為阿茂身兼多班的忙碌課務，很少有空閒靜下來閱讀小說，我在走廊遇到他時，總會聽見他理直氣壯的聲音：

「我半頁都沒看！」

隨後這陣粗粗扁扁的喊聲又會隨都卜勒一同踩著圓圓滑滑的踢踏舞離開，返還走道以寧靜。

可惜阿茂在我們高二時舊疾突發，成為了見一面都難的半退休教師，化學課也換人帶教，那些小說直到畢業都沒有再回到物主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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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主完全不在意，只希望阿茂身體一直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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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不想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