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霜躺在忘機亭的屋頂上,在黃昏太陽煦煦的沐浴下,享受著傍晚的舒閒清風,迷迷糊糊的有點昏昏欲睡,多年的苦日子,她早已不記得上一次如此安心舒服的躺著是什麼時候。
「快睡著了?」楊赫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林若霜懶洋洋的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回應。
「達觀莊過日子就是這麼棒,抓抓青蛙、曬曬太陽再打點野味烤來吃,輕鬆逍遙,所以我對江湖上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提不起興趣。」楊赫語帶驕傲的自言自語起來。
「真羨慕你,心中沒什麼掛念。」林若霜閉著眼,不假思索的說著,從發現能爬上山壁那天過後,又過了十五日,楊赫隔三差五的就找林若霜在達觀莊周圍各處晃蕩,熟識後二人對話也少了諸多防備。
楊赫聽到後沉默了一會,坐起身來吞吞吐吐的說道:「其實…恩,我自小在修道之人身邊長大,順心而為、心無掛念這種道理聽多了,也就耳濡目染,妳倒是完全相反,是我看過執念最深之人,我總在想,倘若一日我也有了這些執念,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林若霜冷哼一聲道:「哼,太閒的人就是無病呻吟,身背血仇怎麼可能…」
話還沒說完,山林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鳥聲,林若霜張開眼睛立起身來,她知道這時間不會有這種聲音,鳥聲定然是達觀莊溝通用的鳥哨,不過林若霜聽不懂暗號,只能看著楊赫一臉凝重的皺眉聽著。
鳥音剛落,楊赫慌張地站起身來,急促說道:「有人侵入莊裏,來者不善,他們直接繞過莊外放哨跟陷阱,已到莊門了,我要先回莊待命,妳快點回去,鎮虎院比外面安全,有什麼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林若霜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看著楊赫焦急跳下忘機亭的身影,她心中很清楚來者何人。
楊赫一下山壁,便迅速往莊內東廂移動,持戒是極為謹慎之人,外敵入莊所有弟子都已預先安排要駐守的處所,每半年排練一次,自大廉真人身體大耗以來,更是額外排練多次,因此信號一發眾人行動全無慌亂,楊赫一至東廂,樸語已與七八位弟子圍成一圈待命,樸語見楊赫進來,趕忙上前道:「師兄,二隊皆已準備完畢。」
「好,整隊後各自在指定位置等待信號。」楊赫是二隊領首,這東廂內有一對外秘道,是萬不得以要作逃跑之用,一隊負責在東廂外放哨,二隊的任務是死守東廂,絕不能讓敵人預先斷了後路。
楊赫一聲令下,眾人將東廂內火光熄去,伏在周圍觀察四周動靜,楊赫與樸語蹲守在門前,兩人手上各持著拉滿的強弩,小心透過門上的小洞警戒者,外邊安靜的似乎只是一個尋常平靜的傍晚,突然遠處一個黑影從遠處小跑過來,樸語立刻舉起弩箭瞄準,可黑影接近時立刻吹起暗號,楊赫站起身來走出門,躬身向黑影道:「丁群師兄好,持戒師兄有指示?」,丁群是大廉真人的俗家弟子,武藝是達觀莊二把手且為人機靈,多年來主要在莊外負責探務,極少回莊,這個月持戒特將其調動回莊,正是要於此時擔大用。
丁群搖了搖頭道:「不是,是師父叫你過去中堂,現在出發。」
「是!」楊赫轉頭向樸語點了點頭,他們分工明確,楊赫離開樸語便會接上領首位置,不待多言。
二人飛快的往中堂移動,到達中堂後門,丁群停住腳步向楊赫道:「師父已在裡面,來人是江南大賈黃昭慶,帶了四個人都是高手,直接闖進莊門才通報,絕對不是來交朋友的,兌、艮、巽都已安排人手,你進去後見機行事,狀況不對一動手就發暗號,記住,師父的安全離開是第一要務,其他人全部都會留下斷後,代師父離開的人絕對不許回頭。」丁群指令明確,毫無廢話。
楊赫點了點頭,拉開布簾踏步進中堂,堂中大廉真人坐在正中間,持戒佇立一旁,右手上賓坐上,是位身著咖啡色華服,蓄著小山羊鬍的中年男子,他正大笑的與真人談論著當季茶葉的好壞,眉宇間盡是熱絡和善之色,看起來就與日常拜會莊裏的商販無異。
不過,站立在他身後四人,卻似非尋常,其中一人身長七呎,比常人粗兩倍的手臂上各綁著四個金色輪圈,身上白底金紋的長袍,繡著帶金邊的兇猛山虎,袍身被底下厚實肌肉撐的繃緊,這體型加上滿臉的鬍渣,還真像極了山裡的惡虎,楊赫順著看下去,另一人,膚色慘白臉色默然,彷彿只是站在那裡的死屍般,手持長劍交叉握在胸前,茫然地看著前方,在他旁邊,則是一位老者,腳邊靠著竹製背囊,與遊歷四方的郎中完全一個模樣,再旁邊則是位毫無特殊之處的青翁,唯一不同之處,只有他眼睛似乎正咕嚕咕嚕地滾來滾去,到處觀望,剩下這兩位放在日常街頭,那定只是無人注意的尋常百姓,可出現在此處,卻顯得詭異。
楊赫觀察一陣,閃身站到持戒身旁,持戒向楊赫點了點頭,側身輕語道:「持金環的是八環金刀上官虎,拿劍的是鬼劍莫言,其他一時認不出來,等下如果動手,定是他兩先發難,上官虎給我,莫言你先對付,信號帶了?」,楊赫點點頭,鳥哨他出發時皆已含在口中,早已隨時準備。
語畢,黃昭慶剛好夾起一塊小糕點放入嘴裡,向那郎中比了個手勢,囫圇吞下後朗聲道:「真人多年來名揚四海,今日得一敘風采,實是如沐清風,此等驚人氣度,無怪乎真人能不念正邪,不惜功力捨命救下小女,黃某人聽聞真人大恩在上,連夜趕過來,一時匆忙,沒能帶上什麼上眼的謝禮,這盒天山靈芝先孝敬您補補身子,還望您海納,其他我後面再差人送來。」
黃昭慶說話時那郎中已從背囊中取出精緻的硃紅小盒,待黃昭慶說完時小心的打開,那盒裡滿滿躺著好幾個碩頭巨大、艷紅飽滿的靈芝,隨便看一眼便知絕非凡品,楊赫遠遠看著,心裡估算這盒裡隨便一株應該都價值千金以上,裝在這盒裡簡直就像小金庫。
大廉真人看了眼靈芝,微笑道:「黃老爺盛讚,老道先是謝過了,不過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老道近日可從來沒救過什麼女子,達觀莊也從來不收女人,怕是黃老爺訊息有誤,可千萬別浪費了這上好的靈芝。」
真人說完,黃昭慶頓時臉色微微一沉,眼神從和善轉變成銳利,直勾勾的盯著大廉真人,想來他也沒料到大廉真人會直接否認,腦裡正在飛快的評估這神色自若的神秘老者,是在裝傻還是說真話,不過他顯然很快就有了決定,嘴邊掛著的微笑收了起來,語帶威脅道: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U6UH0LEmR
「真人,咱們明眼人不說瞎話,今兒我只帶四個人上來,可要把達觀莊收了也不會含糊,大家各自留點方便,別讓我們動手找人,如何?」
那上官虎聽到黃昭慶說完,迫不及待走到前面,輕輕轉動著手腕,看著主位的三人笑道:「嘖,等老爺子這句話很久了。」。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xP2RiZssQ
持戒、楊赫二人見狀,迅速站到大廉真人身前,手握劍柄,楊赫腕中則早已扣著十根銀針,盤算著待會動手,要先假意攻向莫言,再轉頭用銀針攻擊黃昭慶,攻敵必救,好爭取發信號的機會。
「哈哈哈!」大廉真人的笑聲爬過二人繃緊的後背「黃老爺,你帶上來這四人對你皆有大用,我達觀莊再不濟,要讓他們幾位缺胳膊少腿的,還有一拼,咱們一起拿算盤打一打,怎麼樣才合算?」
黃昭慶聽大廉真人一說完便銳眼放光,突然間就像雨後的天空般,陰沉的臉色消失,溫煦的笑臉立刻堆了上來,他搓著雙手,熱情的向大廉真人笑道:「還是老爺子精明,俗話說得好,結仇不如交友,打算盤這事我在行,小女畢竟是您救下的,在您手上也就是了,您老開個價?咱們可以好好討論討論。」
大廉真人擺擺手,一派輕鬆地道:「不急、不急,黃老爺不想先看看貨?」
黃昭慶一聽大喜過望,拍了拍頭陪笑道:「慚愧、慚愧,你說我一想能見到小女,這心裡一急,差點把事給忘了,要看,要看,自然要看。」
大廉真人擺擺手,道:「持戒,遣人請林姑娘過來。」
ns216.73.216.3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