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如故 - 第四十六章桃夭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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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第四十六章桃夭

朝花夕拾

Jun 10, 2025

16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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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脩、趙伯魯與趙叔光，還有張熙和趙朝，都跟著一起來到偏殿。

趙脩心喜尋回了田鋭，但礙於靈前哀思，未敢表現出來。

一入偏殿，卻見戬身旁地上鋪了張竹蓆，上面擺著一具長型麻袋。

他腳步驟停，整個人一瞬間僵住，怔怔地望向戬。

戬垂頭，低聲道：「屬下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趙脩只覺整個人如墜冰窖，冷得心口禁不住地顫，他朝那麻袋走去，戬欲言又止，略微伸手擋了半步，猶豫地道：「世子……世子要看嗎？」

戬咽了口唾沫，他感覺趙脩很牽掛這名影衛，於是不忍地提醒道：「他……他頭顱被割下，但……但衣著身形……都對得上。」

趙脩瞪大雙目，不可置信地看著戬，須臾，快步上前一把將麻袋扯開，一具無頭男屍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脖頸處不知被什麼利器割下，切口平整，泛著青紫色；淋過雨的屍身顯得蒼白，血水早已被沖淡，但仍可嗅到淡淡鐵鏽味。

殿中諸人皆變了臉色，無不蹙眉，趙叔光舉袖遮掩口鼻，退了一步。

唯有趙脩瞪著那屍身，定了半晌，忽地，他竟動手去扯屍身衣襟，揭開右肩，看到其上有一道舊傷疤——那是兩年前他與田鋭過招，他手中利劍在其右肩上留下的。

他手停在半空，急喘著息，嘴唇微顫，喉頭像被什麼卡住，發不出聲。

片刻之後，他竟還繼續去扯屍身衣服，似乎想找到證據告訴自己——不是的！

張熙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制住他手腕，悲聲道：「別這樣……」

他停下，捏緊屈指，倏地抬頭望向趙叔光，叔光被他赤紅著雙眼盯著，心中一緊，登時大喊：「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許是被田鋭的死狀駭到，或是被趙脩的眼神攝住，趙叔光是真緊張了，急道：「我砍一個影衛的頭幹嘛！？」

是啊！趙叔光說得有理。

趙脩目光回到田鋭身上，強迫自己冷靜，心中一股聲音升起：「若來人欲殺的是我，被我逃脫後，只能砍下師傅頭顱，回去交差？」

他這是得罪了誰？這麼想要自己的命，能養得起這麼多死士殺手的，全晉國也沒有幾人！

——答案呼之欲出。

他臉色鐵青地緩緩起身，對著戬吩咐：「命人好生安葬，就葬在北郊山麓吧。」

那是趙氏將士埋骨之地，凡無親人故里的忠烈英魂，便葬於此，與長風孤松為伴，永受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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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叔光的這場鬧劇，得不到兄長支持，唯一受他挑唆的趙朝，見趙羅等人反倒更加忿忿於有人膽敢行刺世子，口徑一致對外，登時也自覺沒戲，悻悻離去。

深夜，偌大的正堂靈前，只餘趙脩與張孟談二人守著。

「少主，幾日奔波，身上又有傷，臣在偏堂備了軟榻，這裡有臣看著，還請少主稍歇片刻。」張孟談望著趙脩，語帶關切。

雖然趙脩小熙兒兩歲，二人是張孟談自小看到大的，但稍早在趙鞅靈前向趙脩行過君臣之禮後，張孟談顯然已拿宗主執禮對待趙脩，絲毫不仗身份擺譜。

趙脩搖了搖頭，這幾日變故接踵而至，送走趙凝、父親辭世，師傅為救自己，被人砍了頭，死無全屍；而自己，連兇手是誰，都無半點證據在手。

夜風陣陣吹入，靈幡微動，像是魂歸有路，生死相通。

趙脩神傷觸動，黯然道：「張叔……我真的，擔得起趙氏宗主這個擔子嗎？」

張孟談望著這位年方二十的少年，連日的打擊將他折磨的形銷骨立，心中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沈默了會，張孟談開口低聲道：「少主何出此言呢？」

趙脩垂下眼眸，話一出口，他心中便懊悔了。

父親的心思，他其實都明白，只是在這連番與親人生離死別的深更，孤獨與自我懷疑像冒著黑氣的藤蔓，悄然滋長，沿著那在堅強外殼上被鑿開的裂縫，鑽了進來。

他不語，張孟談遂低著嗓音，輕聲道：「宗主早想易儲，想必以少主之聰慧，早有所知。」

趙脩抬眼望向張孟談，聽其再道：「相術之說，亦真亦假。那姑布子卿確有此言，但，子卿卻是宗主命臣特意找來的。」

他眼神微動，原來，那相士竟不是湊巧來拜會父親的嗎？

「宗主早欲立少主為儲，惟以出身不及嫡長，顧慮宗老不服，多所阻礙，故設此局，使相術為說，造勢以成之。」

聽著張孟談低喃之語，趙脩雙唇微動，眼眶發熱，未想父親竟用心如斯。

他望著趙鞅的靈位，彌留之際，父親的字字句句，彷彿又在耳邊。

「老臣僭越，有一句想說。」張孟談頓了一頓，目光落在趙脩身上，道：「少主自小隱忍，刻苦好學，不顯山顯水，不與人爭。但切勿妄自菲薄，辜負了老宗主一番苦心。」

趙脩回望張孟談，在殷切期盼中，緩緩而堅定地點頭，朝張孟談深深一揖，「謝先生教誨，脩不敢有負於趙氏列祖。」

張孟談亦回以一禮。

趙脩低眉沉思了一陣，再抬眸時，目光已恢復平素的冷靜自制，他忽地向張孟談道：「我欲讓張熙出使代國，先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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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代邊境，風勁天朗，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幢幢帳幔之上，微微泛起一圈金暈，今日正是代國與趙氏議定的親迎之日。

碧珠自大帳外掀簾入內，神色又驚又喜，抿著嘴角笑道：「君女，婢子適才瞧見了，代王親迎的陣仗，那叫一個威風！馬兒從這到天邊望不盡，看這排場，代王對君女當真重視得緊呢！」

趙凝嘴角微牽，勉強擠了一絲笑，自那日與趙脩分別後，趙宮一直都沒有消息傳來。

她心中忐忑，倒是碧珠與幾個隨嫁侍女，喜上眉梢地幫趙凝穿戴著紅裳霞披，等吉時一到，代王子峘將來親自迎娶新娘。

「君女這般天仙人物，哪個男子得了，還不當寶貝一樣捧著？」其中一個侍女笑道。

「可不是嗎？代王自第一眼見到我們君女，就給迷上了。」碧珠說起子峘第一次在新絳泮宮遇見趙凝的情景，摀著嘴取笑。

趙凝一直悶悶不樂，身為貼身侍婢，碧珠總想說些輕巧又不扎心的話，好哄她笑笑。

驀地帳外銅鑼乍響，聲聲鏗鏘，隨著風，激盪在這片邊地原野上。

吉時已到——

趙凝微攥著衣袖，任由碧珠整了整她的衣飾與步搖，隨嫁侍女們前後簇擁著她步出大帳。

赤紅繡毯自大帳門前鋪展而出，一路延至迎親陣列中；郵無恤作為女方送親使，肅然立於紅毯前首候著。

旌旗蔽日，鼓角齊鳴，代王親軍持彩幡與儀仗列於兩側，排場之盛，不亞於中原諸侯。

趙凝緩步而行，朱裙拽地，步搖輕顫，那張清麗的容顏，此刻在晨曦微光中，顯得美豔而朦朧。

代王子峘站在紅毯彼端，身著緋衣，金冠玉帶，與昔日初見輕挑神態不同，今日的他，巍然儀仗無法將其風采掩蓋，王者之氣盡顯。嘴角含笑，凝望著他的新娘。

禮官大聲唱道：「之子于歸，百兩成之。合代趙之好，締百年之盟。」

子峘大步上前，衣袂振振，行至趙凝與郵無恤身前，正欲接引新娘，此時遠處煙塵揚起，一隊鐵騎直奔而來。

蹄聲如雷，震碎了鼓樂，清一色的披麻素服，宛如一道白練，橫斷天地，撲至眾人眼前。

「且慢——！」

清朗之聲於原野響起，卻是張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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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未分卷共1章

第一卷《花絮詞》共18章

#1 第一章初見

#2 第二章遠門

#3 第三章平陽之野(一)

#4 第四章平陽之野(二)

#5 第五章平陽之野(三)

#6 第六章晉陽

#7 第七章常山(一)

#8 第八章常山(二)

#9 第九章常山(三)

#10 第十章常山(四)

#11 第十一章林胡(一)

#12 第十二章林胡(二)

#13 第十三章林胡(三)

#14 第十四章林胡(四)

#15 第十五章林胡(五)

#16 第十六章林胡(六)

#17 第十七章林胡(七)

#18 【特別篇】桜流繪製的Ｑ版哥哥＆阿凝

第二卷《潛鳴曲》共21章

#19 第十八章代王(一)

#20 第十九章代王(二)

#21 第二十章代王(三)

#22 第二十一章父子(一)

#23 第二十二章父子(二)

#24 第二十三章攻衛(一)

#25 第二十四章攻衛(二)

#26 第二十五章攻衛(三)

#27 第二十六章攻衛(四)

#28 第二十七章攻衛(五)

#29 第二十八章攻衛(六)

#30 第二十九章攻衛(七)

#31 第三十章不安

#32 第三十ㄧ章月光

#33 第三十二章面相(一)

#34 第三十三章面相(二)

#35 第三十四章面相(三)

#36 第三十五章伐鄭(一)

#37 第三十六章伐鄭(二)

#38 第三十七章伐鄭(三)

#39 第三十八章伐鄭(四)

第三卷《猛獸行》共8章

#40 第三十九章將吻

#41 第四十章雙喜(一)

#42 第四十一章雙喜(二)

#43 第四十二章雙喜(三)

#44 第四十三章將離

#45 第四十四章影衛

#46 第四十五章上卿

#47 第四十六章桃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