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特殊的女孩
「......所以你來到高專是因為九十九由基推薦你來的?」
「是的。」
女孩雙手放在腿上,伸直的手臂透著某種不安,從入座後便一直輕捏著材質特殊的裙襬。躊躇了一下,她開口補充:「因為,她說......我想了解“咒術”的話,還是來這裡學習最好。」
「原來如此。」名為夜蛾正道的校長雙手靠著桌緣,一臉嚴肅。他剛才已經看完了推薦信,沒有造假,筆跡完全是九十九由基的字,完全沒問題。只是他有一點困惑,他認識九十九這麼多年,從來沒聽過她有弟子或親戚之類的。
夜蛾正道覺得與其問她,很大機率可能會得到一個奇怪的答案,這樣的話還不如直接問面前的當事人。他揉了揉眉心,感覺自己頭又痛了。在確認她對當咒術師的意願與志向都相當高後,他認可了她的入學申請。
幽花拘謹的向校長低頭道謝,走出了門,“喀噠”一聲,隔絕了密閉空間。她轉頭看向窗外,巨大而透明的結界看起來將學校保護的很好,但幽花清楚的知道這個“結界”並沒有保護作用,只是在汲取著空氣中四溢淡薄的咒力殘渣。
校長室內,夜蛾正道將原本壓在上方的報告書移開,關於幽花的推薦信正放在九十九由基托幽花一併交給他的信封袋上方,他拿開推薦信,拿出報告書翻開,有些褶皺的紙張上面字體潦草,但還算是看得懂。內容則簡潔明瞭:[異界來客——雪村幽花]。中間被劃掉。後面寫上了[力量堪比五條悟]後又有幾滴墨水滴的痕跡,似乎寫的人也很為難,不知該如何下筆。危險性一欄被她打上了一個小小的問號。之後他快速翻閱,不到五分鐘便看完了關於幽花的整本報告書。
夜蛾正道翻回第一頁,皺著眉盯著那個小問號看。問號也就罷了,特地畫那麼小是什麼意思?他嘆了一口大氣,揉捏著眉心,思索著還是讓五條悟親自確認比較好。
夜蛾正道放下報告書,已經被翻看過的報告書因為擺放力道的關係,露出了一部分第二頁的內容,同樣也是很多行顯眼的問號,僅有第一行寫著[個性:拘謹,良善,有所謂的“器靈”陪伴下會比較開朗多話一點],這是他在幾經思考下選擇錄取她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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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拒絕
幽花看著對面奇形怪狀,有著多種多樣的手的咒靈,她臉上有些驚訝,但也僅只於此,隨即恢復了冷淡的神色。她微微歪頭,淺淺地挑了下眉。她是知道這邊世界的“妖怪”與原先世界有很大的不同,這在先前她剛來到北海道時便有了體會,不過如今的體會更多了,「真怪啊......」語氣與其說是驚訝,倒不如說是涵蓋了讚嘆生物多樣性的感嘆。就算是在原先的世界,也沒有這麼......豐富的生物。
幽花將刀尖對準了咒靈,體內靈力被她極好的控制著,並意隨心動的轉換成這世界所使用的咒力,薄薄的光出現並覆蓋全身,自體內流溢出,淡薄的光彩如同河水,沿著手流向刀身。目前沒有與她締結契約的器靈“淨”在她身邊,所以她只能孤軍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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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先前生活的世界,她們時而一起戰鬥,時而分開,有時是因為對方想去找“吃的”,但更多時候是想去玩。她們彼此間雖有契約,但當初只有定下“互相幫助及尊重”這一條規則,不是強制型的契約模式。她們彼此都喜愛自由,並不願意束縛雙方,更重要的是,她們是朋友,朋友並非綁在一起的關係。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這麼想到。刀刃在空中劃出多道優美的線條,不多時便形成了一張由白光構成的網。
帶著光輝,像絲帶般扁平的光之片將咒靈包圍、束縛,很快的便看到一顆像球形的網。因為咒靈很大,網因而被拉得細長,它在內部尖叫著,扭動身軀,看起來是想掙脫。她將網有意識地收緊,光構成的網如同蛇似的扭動纏緊。對面的網在此時突兀地分裂了,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網狀的球變成了密閉式的容器將它包裹。
在原先生活的世界中,靈力與自身是聯繫在一起,同時也是能分開的,這點對應咒力也是一樣,總歸是殊途同歸的力量。靈力的放出,對能力的使用越是細膩,需要操控的能力也會越多。若是精神力不夠強的人,根本做不到像幽花這樣收放自如的同時還能複數的使用靈力,而且越是精巧的靈力運用,在使用的同時也會覺得成倍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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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花長舒了一口氣。光是這樣就需要這麼集中精神,而她是第一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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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了緩和心緒閉上了眼,但感知會繼續自動工作,因此睜眼閉眼對她的能力並沒有影響。以往處理這些事情都有淨在,自己只需要借助她的力量將情緒從咒靈體內切割,然後再由她做收尾,而現在只有自己一個,要做兩份工作,想想就覺得累———不,她現在還沒開始就覺得累了———心累。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原本的球形有了像尖刺的突起物,幽花“咦”了一聲,伴隨著她的聲音落下,原本緊密的球被從內部剖開。球形像花辦一樣被打開,然後隱隱有散去的跡象。
她有些驚訝,同時趕緊將花瓣似的東西努力合起,但咒靈同時也在掙扎,它不願被這種奇特的“東西”吃掉。沒錯,就是“吃掉”。天知道它在裡面時有多麼難受,裡頭明明沒有除它之外的任何東西,卻清晰地感覺到很多像牙齒的存在正在啃咬它。它望向對面的人類,明明小小一隻,但卻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就像———就像那位對咒靈方而言,如同傳說的五條悟一樣。
只有“吃”這個念頭的咒靈頭一次湧出一股情緒,不只是對她,更是對她的能力———它一時想不到詞語形容。它覺得———『恐怖』,沒錯,就是『恐怖』。
她明明就只是弱小的人類啊,它思考著,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全然沒發現禁錮它的東西在它愣神之時發生了巨大變化。明明空無一物,卻包羅萬象。龐大卻又看不見的存在將它擠壓,撕毀,它的意識已經化作與自然同等的存在。
幽花身體周圍有著玄妙的薄形光芒,光輝包裹著她,從遠處看猶如神聖不可名狀的存在。她對著咒靈伸出了手———
終於結束時,她喘了一大口氣,剛剛的工作像是在半天內走完地球四分之一的距離一樣,累得要死。這當然是指精神,她的肉體沒有絲毫疲勞,畢竟很容易就能抓到它,根本不必追逐。
幽花在內心打起精神,自己給自己打氣了一番後,正欲離開,她內心警鈴大作,猛地轉頭。她的感知一角察覺到了突兀出現的一個人———像是有人在畫布上滴了一滴水,雖然無形,卻又完美融合在了畫布上。五條悟正站在幽花身後,與她隔有幾尺距離,只是安靜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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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一身修長黑衣,臉上沒有戴著在學校有時會看到的墨鏡,而是繫著黑色的綁帶,多餘的尾部隨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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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花因為先前能力使用劇烈,精神耗量大,竟然完全沒發現他———五條老師就站在那裡,隔了幾尺,只是令人不安地沉默著。對方不知道看了多久,又是從哪裡開始看。幽花在幾個呼吸中心神慌亂,她一邊檢討自己,同時強壓下不安,逼自己冷靜:感知能力不知為何沒有起到作用,先前明明沒有任何人或鳥在附近,究竟是怎麼回事。
幽花在察覺到有人時好不容易剛放鬆一點的精神又猛地繃緊。她感覺吸不到氣,但其實呼吸系統好好的運作著,沒有異常。
從幽花弄出了一朵形似花的咒力物體開始,他便隱藏起身形。他原本只是想觀察一下她的咒力形成與結構,結果幾乎從頭看到尾,包括看到她如同傑那樣將咒靈做成一顆小球吃掉。
五條悟看著她,臉上如同面具似的毫無表情,全然沒有像上次剛認識時帶著開朗的笑容向她打招呼、隨意攀談閒聊的樣子,完全是兩種模樣、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簡直令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問題了。
在似乎已經過了很久的寂靜中,幽花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了:「五條老師......」聲音中帶著明顯的虛弱,嗓音因為許久沒有說話而有些嘶啞。
對面的五條悟挑了一邊眉毛,隨後點頭回應———即便戴著絲帶也依然能大致看到表情,就是看不到眼睛而已。
在幾個呼吸後幽花的身體突然傾斜,五條悟身形一閃,扶住她的手臂。
「休息一下吧,我送你回去高專。」
「!!!不,不用了!」幽花意識到自己有些大聲,緩了幾口氣降低音量,「你......我,我自己......」幽花對於他突然的靠近有些神經緊繃,敏感的在空中後退幾步,結果沒退出多遠,身體又軟軟的倒下,然後再被靠近的老師扶住身形。
「你的身體已經很疲勞了,不能再亂動。」五條悟皺眉看著她。
幽花對突然的兩次靠近感到更加嚴重的心緒不穩,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境和獨自戰鬥後的疲勞有沒有關係。
此時腦海中已經急出好幾行亂碼的她根本沒空再思考別的,但講還是要講的,幸好開口後說話很正常,她從亂碼中提取資訊:「真的不用,我只要原地休息......」“一下”———她的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已經被五條老師打橫抱起,完全沒再給她開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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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條悟強硬將幽花帶回高專後,讓硝子給她做了基本檢查,之後硝子請幽花坐在電腦桌旁的椅子上,然後走到五條悟身邊說了些什麼。
五條悟看起來安心了一些,略微點頭後離開醫務室,之後他便待在外頭等待。
硝子坐回桌前,再次對她進行詳細診斷,確認沒問題後便讓她離開。幽花自己在來程中途便緩緩地恢復了體內能量,不到一半,但日常堪用的程度,但還是對她的治療鎮重的道了謝。在原先的世界,對於『治癒者』大家都會抱持極大的尊重與敬意,因為那是妖魔鬼怪橫行的世界,是以強者為尊。『治癒者』相比於戰鬥派系的人比例來得更少,不多但也不到稀有的程度。戰鬥總是伴隨風險,因此治癒者都是相當重要的存在,總之,放眼世界都是令人敬佩的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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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花走出醫務室,坐在廊道旁的長椅上,不知是否是因為設置在學校周圍的結界的關係,四下安靜的不可思議,她久違的感到昏昏欲睡。長椅非常乾淨,似乎常有人坐在這裡,帶著光澤的咖啡色,材質是舒適的木頭。
五條悟在處理完事情後,快步走回醫務室的走廊,看到幽花歪著身體和腦袋,雙腿屈起,手臂略微垂靠在雙腿上,已經睡著了。
他走上前,略微勾起嘴角笑著,沒出聲。他輕手輕腳的坐在她身邊,決定享受一下難得的午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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