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思柳念衍生《始知相憶深》 - 番外七

雲間多了一顆星01、

遊歷大荒後的某日清晨，天光灑落枝葉扶疏，從帳子邊沿微微透了進來，閃著細碎的光。

小鼓鼓揉著眼睛，從軟乎乎的小被窩裡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歪著頭，迷迷瞪瞪地望向對面。只見阿念蜷在相柳懷裡睡得香甜，臉頰上還帶著未散的紅暈，柔順的髮絲沾著點晨霧，襯得整個人越發溫軟可愛。

小鼓鼓眨了眨眼，鼻尖抽了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撲棱一聲撲過去，軟軟地攀上阿念的肩膀，努力往她懷裡鑽。

阿念被小小的衝撞震得微微一顫，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半夢半醒地睜開眼，還帶著一絲朦朧的倦意。小鼓鼓已經蹭進她懷裡，小臉貼著她平坦的小腹，哼哼唧唧地撒著嬌。

「娘親……娘親這裡有小弟弟了。」

小鼓鼓奶聲奶氣地說，一副認真的小模樣。

阿念怔住了，怔怔地低頭，看著自己柔軟的小腹。

這時，相柳也醒了過來，微微撐起身，長臂一攬，將母子倆一起抱進懷中。他垂眸望著阿念，見她神色恍惚，便輕聲問道：「怎麼了？」

阿念臉頰微微發燙，還來不及答話，小鼓鼓已經急著搶先開口：「鼓鼓聽見了喔，裡面有個小小聲音，在跟鼓鼓打招呼呢！」

她霎時間心跳得飛快，忍不住輕輕覆上小腹。

晨光與靈氣交織，指尖微微感知到一縷極其微弱、極其溫暖的靈息，如同早春破土而出的第一縷嫩芽，細微卻頑強，柔軟又熾熱。

阿念紅了眼眶，轉頭看向相柳。

相柳也怔住了，片刻後，他喉頭微動，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輕得近乎顫抖，他額頭輕輕抵著阿念的額頭，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卻滿是抑制不住的溫柔與激動。

「……念念，辛苦妳了。」他收緊了懷抱，像要將她和孩子一起揉進心窩裡，「又要辛苦一次了。」

阿念忍不住笑出聲，笑中帶著止不住的眼淚，在晨光裡微微閃爍。

一旁的小鼓鼓已經興奮得在帳篷裡打起滾來：「鼓鼓要當哥哥啦！鼓鼓要教小弟弟打滾滾！」

相柳無奈又溫柔地摸了摸小鼓鼓的腦袋，掌心像是覆滿了溫柔的光。眸光中氤氳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似連整片林間的晨霧都因此變得輕柔了。

「不急。」他輕聲道，手掌溫柔而堅定地護著阿念的小腹，「先讓你們娘親多睡一會兒。」

他輕輕拍著小鼓鼓的後背，像哄睡小獸崽一樣。小鼓鼓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仍戀戀不捨地在娘親懷裡拱來拱去，喃喃嘀咕著：「鼓鼓要守著小弟弟……不讓妖妖們搶走……」

阿念失笑，抱緊小鼓鼓，一邊輕輕拍著他的背哄著，一邊忍不住彎了彎眉眼。

相柳伸手，將柔軟的被子輕輕拉高，把母子倆細細裹住，自己也半側著身環住他們，像一座堅實又溫暖的護城。

帳篷外，林葉微曳，露珠墜落，晨霧輕繞。帳子裡卻靜謐柔和，只聽得見孩子細微的呼吸聲，還有男人低低哼著的安眠小調。

阿念靠在相柳的胸膛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隻手護著自己的小腹，眉眼之間，漾著止不住的溫柔與喜悅。

在相柳細細的拍哄中，她很快又昏昏欲睡了。

最後朦朧中，只聽見相柳帶著笑意，近乎耳語般地在她耳邊低喃——

「念念、鼓鼓，還有小小的你……都要好好的。」

陽光溫柔鋪灑，霧氣流轉，一家四口緊緊依偎著，靜靜沉入一場滿溢著暖意與夢的回籠覺中。

＊＊＊

一個時辰後，帳內仍是一片溫柔的昏暗。

阿念半倚在相柳懷裡，柔軟的被子將尚還平坦的小腹輕輕覆著，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相柳懶懶地半抱著她，一隻手護在她腰間，另一隻手掌輕輕地、細細地在她小腹上畫圈。

溫熱的掌心隔著薄衫貼著肚皮，彷彿能透過薄薄的肌膚，感受到那細小而堅韌的新生命在悄悄長大。

「別亂摸啦……」阿念輕輕拍了他一下，聲音又軟又嬌，帶著點慵懶的笑意。

相柳低笑一聲，鼻尖蹭了蹭她耳垂，語氣溫柔得幾乎要化開：「摸摸他，告訴他……爹在這裡。」

阿念被他撩得臉頰發燙，剛想說什麼，小腹間忽有靈息輕輕一動。

她怔了怔，抬眼看向相柳。

相柳也感覺到了，眸色一瞬間柔得不像話，溫柔地俯下身，額頭輕輕抵在阿念的小腹上，聲音低得像晨霧一樣：「小傢伙，早啊。」

阿念噗嗤笑出聲，一手撫著他的髮，輕輕理順那些柔順的銀絲。

這時，小鼓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小小的一團在旁邊的小被窩裡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咕噥了一句：「鼓鼓也要……跟小弟弟說早安……」

說完，他揉著眼睛，爬起來撲到阿念懷裡，小臉湊到她肚子上，學著相柳的樣子小聲說：「早安，小小鼓！」

阿念笑彎了眉眼，一手攬住小鼓鼓，一手拉著相柳，一家三口擠在狹小的被窩裡，滿滿的暖意幾乎要溢出來。

「小小鼓？」相柳失笑，捏了捏小鼓鼓的鼻子，「你還沒問過他願不願意跟你姓呢。」

「小鼓鼓最好了！」小鼓鼓毫不猶豫地拍拍自己的小胸膛，一臉驕傲，「小弟弟最喜歡鼓鼓了！」

阿念忍不住輕笑，垂眸看著懷裡一大一小的寶貝，心頭柔軟得一塌糊塗。

相柳輕輕撫著她的髮，低聲道：「再忍忍，等再大一點，就能讓他們一起聽故事了。」

阿念靠進他懷裡，閉上眼，輕聲嗯了一聲。

帳篷外，林葉曳曳，晨風溫柔；帳篷內，一家四口，一小團，窩在溫暖的被子裡，靜靜聽著彼此的心跳，迎著一個又一個甜甜的小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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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多了一顆星02、

翌日清晨，林間霧氣尚濃，帳幕邊緣透出一縷柔光，像是從夢境中潑灑下來的一筆霞色。

阿念還沉在睡夢中，側臥著，手自然地覆在腹上，臉色溫潤，唇角微彎。她懷中是尚未完全轉醒的小鼓鼓，整個人趴在她肚皮上，一臉專注地貼耳細聽。

忽地，小鼓鼓眼睛睜大，圓圓的瞳孔閃著驚喜的光。他咕溜一下坐起來，小聲地叫：「爹爹！」接著立刻用食指豎在唇邊：「噓……娘親還睡著！」

相柳從帳外探進身來，額前髮絲帶著露氣未乾的清涼。他走近，看見小鼓鼓整張臉都亮得像日頭似的，忍不住笑問：「怎麼了？今天這麼乖？」

小鼓鼓撲過去拉住他衣袖，聲音壓得低低的，卻抑不住激動：「爹爹，裡面的小小弟弟……跟我說早安了！」

「嗯？」相柳挑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阿念眉眼安然，小腹微微起伏，靈息沉穩而溫暖。

「真的！」小鼓鼓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見了，像很小很小的一聲『嗯』，就在我耳朵邊，好像小小泡泡破掉的聲音一樣！」

他用雙手比劃著那「小小泡泡」的形狀，又小心翼翼地貼回去，像是要再聽一次。

相柳在他身側坐下，低聲道：「那是你弟弟在回應你。他知道你在和他說話。」

小鼓鼓驚得嘴都張開了：「那我再跟他說一次——」

他湊到娘親肚皮邊，小手輕輕貼著，奶聲奶氣地說：「小弟弟，早安喔！我是哥哥鼓鼓，你快快長大，不要讓娘親太辛苦好不好？」

說著說著，他忽然停住了，像感受到什麼似的，回頭對相柳大喊：「他動啦！！」

阿念此刻也醒了過來，睫毛輕顫，一臉迷糊：「……誰動了？」

相柳彎身替她理開耳邊亂髮，柔聲笑道：「妳們家小弟弟，剛才對哥哥點頭了。」

阿念一愣，將手輕輕覆上腹部，那一刻，她也感受到一點微弱、卻清晰的波動，像是晨霧中悄然吹過的一縷風。

那是生命的迴響。

她的眼眶一下紅了，轉頭看向相柳。他也沒說話，只伸手將她與小鼓鼓一起摟進懷中，低頭吻了吻她額角。

「我們一家人，都醒來了。」他低聲道。

晨光透過帳幕灑下來，照亮三人緊緊依偎的身影。這一天在最柔軟的聲音裡，悄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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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多了一顆星03、

晨霧散開時，帳外已有炊煙升起。林邊一口小鐵鍋正咕嚕咕嚕地冒著香氣，幾根枯枝燃得正旺，火光映在相柳低垂的眉眼間，像為他添上一筆溫柔的暖色。

阿念掀簾走出帳幕，披了件薄披風，還帶著剛剛睡醒的慵懶，捧著熱水漱口，聞到粥香便眼神一亮：「你在煮什麼？」

「補氣的。」相柳沒回頭，隨手用木杓輕輕攪著鍋中濃稠的米粥，「靈芝、淮山、紅棗、甘露花子根——」他頓了頓，眼尾彎起一點戲謔，「還有妳愛吃的雪耳跟棗泥，糊得正爛。」

阿念眨眨眼，有些驚喜：「你怎麼知道我最近想吃這個？」

「妳夢裡說的。」相柳語氣平淡，像是在陳述天氣。

阿念一噎，臉微微紅了：「你……你又偷聽我說夢話了……」

「不是偷聽，是妳貼著我唸了三回，還一邊流口水。」相柳終於回過頭，手裡的木杓在他指間轉了個圈，笑意明目張膽。

阿念氣得用手肘撞他一下，卻又忍不住笑出聲。

「來，先坐著。」相柳輕柔地扶她坐在小石墩上，把一個小暖爐擱在她足邊，然後熟練地端起木碗，將熬得晶瑩剔透的粥舀入其中，連同棗泥雪耳一同盛上，撒了一點靈草碎末，香氣溫潤馥郁。

她捧著碗，小心地吹了吹，舀了一口，入口即化，暖流瞬間滑進腹中，一股靈息沿著經脈流轉。

「好吃嗎？」相柳湊近問。

她抬眼，鼻尖紅紅地點了點頭：「嗯，好吃……他也喜歡。」

「誰？」

阿念低頭，笑著摸了摸腹部：「你說呢？」

相柳沒再說話，只是彎腰靠近她，掌心輕覆在她肚子上，眉眼沉靜，像是在傾聽。

這一刻，粥香、陽光、霧氣與那一聲聲未成形的靈息，都安靜得像夢。

「……娘親吃了這麼多，弟弟也要長壯壯，像鼓鼓哥哥一樣會打滾滾！」遠處傳來小鼓鼓的聲音，他抓著一把草果朝這邊跑來，嘴邊沾著露水，笑得滿臉陽光。

阿念看著他，又看著相柳，眼裡盛滿柔光。

＊＊＊

午後陽光暖融融地灑進帳中，午睡小憩的阿念剛從半夢半醒中坐起來，還沒來得及伸懶腰，小鼓鼓就像枝離弦的箭從外頭衝了進來。

「娘親——！！」

小傢伙滿臉喜氣，手裡還抱著不知從哪裡摘來的果子花串，一邊跑一邊喊，氣勢洶洶地往阿念撲去。

「小心點！」相柳眼疾手快，瞬間從帳邊閃身而入，一手托住小鼓鼓的後領把他拎了起來。

小鼓鼓兩條小短腿還在空中亂蹬，氣鼓鼓地喊道：「我要抱娘親！我摘了果果給她！」

「她肚子裡有你弟弟，不能這樣蹦。」相柳放下他，蹲下來語氣認真地說：「再蹦，你娘親會飛走的。」

「啊？」小鼓鼓一臉震驚，眨巴著眼睛：「娘親會變小鳥嗎？像小鳳凰那樣飛走？」

阿念忍不住笑了，揉了揉他的頭：「不是真的飛走，是說娘親肚子裡有小寶寶，要小心，不然會讓娘親疼疼的。」

小鼓鼓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立刻縮起手腳，端坐帳前，表情一本正經，然後小聲問：「那……那我可不可以很輕很輕地靠過去？像……一片小葉子那樣？」

「可以。」阿念笑著招招手，「小葉子過來吧。」

小鼓鼓就真的小心翼翼地挪過去，動作慢得像在修行，最後把頭靠在阿念膝邊，滿臉期盼：「弟弟會聽到我說話嗎？」

阿念低頭看他：「你想說什麼？」

小鼓鼓貼著娘親的肚子，小手輕輕撫著，語氣認真又溫柔：「弟弟你快快長大，不然我會把娘親蹦飛掉的……你要快點長大來接我蹦蹦的任務，好不好？」

相柳站在帳邊，望著這一幕，眼中笑意深長。他過來坐下，從身後擁住阿念和小鼓鼓，語氣溫柔：「他聽得見。也記得住。」

阿念倚在他懷裡，低頭望著那還未明顯的腹部，心頭滿滿地、暖暖地漲著。

帳外鳥鳴聲漸起，陽光落在一家三口肩頭，像替這溫柔的約定蓋上金光的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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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多了一顆星04、

夜風微涼，大荒月色澄明如水，帳幕內卻暖意融融。

阿念正在鋪被褥，忽然小腿一抽，忍不住「唔」地一聲蹲下去，手緊緊捂著小腿。

相柳第一時間側身過來，眼神一沉：「怎麼了？」

「抽筋……」阿念咬著唇，額角滲出細汗。

相柳二話不說便半跪下來，熟練地捲起她的褲腳，大掌穩穩貼上她的小腿，用指腹溫柔地揉捏起來，力道不輕不重，帶著妖族特有的靈息，迅速疏導筋脈。

阿念靠著他的肩，眼眶微微泛紅，但終究沒有再喊疼。

不一會兒，小鼓鼓拿著個小水壺跑了進來，一看到娘親皺著眉頭，立刻撲上來：「娘親怎麼了？」

「娘親腿腿痛。」阿念柔聲說。

小鼓鼓想了想，忽然也學著相柳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湊上來，在娘親小腿上輕輕「啾」了一口：「親親會好喔！」

阿念忍不住笑出聲來，抽筋的疼都被這一吻融得沒了幾分。

相柳也輕笑一聲，抬眼望向兒子，眼裡是藏不住的柔光：「學得不錯，下回你娘親生你弟弟時，你也得幫忙親親。」

小鼓鼓挺起小胸膛，一臉自豪：「我會的！我會親她肚子、親她腿腿、還要親她額頭，像阿爹一樣！」

阿念又羞又笑，伸手把小傢伙摟進懷裡，親了親他的額頭：「那娘親現在就被你治好了。」

相柳一手揉著她的腿，一手將兩人一同攬入懷中，目光在她已逐漸顯懷的小腹與懷裡笑得燦爛的兒子之間來回停留，心頭一片柔軟。

外頭月光靜靜灑落，帳內三人相依而坐，彼此的呼吸都輕柔得像夢一樣。

夜漸深，小鼓鼓卻還睜著圓滾滾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黏在娘親身側。相柳從帳外拿來溫熱的靈草包，替阿念裹上腳踝，小心地熱敷著。

「還疼嗎？」他低聲問，掌心貼著她小腿後側，靈息溫潤，慢慢化開筋脈間殘留的僵緊。

「好多了。」阿念靠在他肩上，聲音柔軟地像雲。

小鼓鼓湊過來，一臉好奇：「爹爹，娘親為什麼肚子有弟弟，腳腳還會痛痛呀？」

相柳一邊動作不停，一邊輕聲答：「你弟弟現在像顆小小的蛋，住在你娘親肚子裡，要喝她的靈力，吃她的氣血，偶爾會把筋脈撐得不舒服。」

小鼓鼓聽得一臉緊張，小手緊抓著被角：「那要怎麼辦呀？九頭蛇的娘親也會痛痛嗎？」

相柳挑了挑眉，忽然笑了：「你想聽九頭蛇怎麼養胎的奇談？」

「想！」小鼓鼓眼睛一亮，一下子坐得筆直。

相柳輕咳一聲，語氣神秘：「很久以前，有一條九頭蛇，他娘親懷他時，九個腦袋天天一起打嗝，一個想吃甜的、一個想吃辣的、一個想泡水裡睡覺，還有一個……老是夢見自己變成了八寶靈湯被追著吃。」

「哇！」小鼓鼓驚呼出聲，雙手捂住嘴巴，「那他娘親怎麼辦呀？」

阿念一邊忍笑，一邊拍了拍兒子：「應該快被氣瘋了吧？」

相柳裝作正經地點頭：「所以她每天要喝靈芝湯、泡靈泉水、還要請海族的老祖宗講笑話哄那幾個腦袋安靜。」

「好辛苦喔……」小鼓鼓嘀咕，眼神開始變得肅穆，然後忽然往阿念肚子上貼過去，輕聲說：「弟弟，你不能太吵，要不然娘親會變成湯的。」

阿念一口氣差點沒笑出來，忙把他抱起來親了一口：「不會的，我們的小寶寶最乖了。」

相柳看著母子倆笑成一團，嘴角也止不住彎起，將靈草包拿開後輕柔地替阿念按揉著餘熱，目光落在她腹上，深深的、藏著說不盡的溫柔與守護。

「就算你肚子裡真是九顆腦袋，我也能一顆一顆哄睡。」他低聲道。

阿念抬眸看他，心裡像被什麼輕輕擱了一下，酥酥麻麻地蕩開。

這樣的夜晚，一切平凡的小事，都因為相伴與期待，變得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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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多了一顆星05、

春日下午，陽光從林隙間灑落，一片光斑閃動如碎金。阿念倚在樹蔭下，膝上攤著尚未縫完的小衣裳，肚子微微隆起，身上像被陽光浸潤般溫和，眉眼間透著一縷春風拂過的安然。

一旁的小鼓鼓蹲著練習他新發明的「滾滾陣法」，兩根小木枝在手裡畫來畫去，嘴裡念念有詞：「這一招叫鼓鼓飛踢，小弟弟學會了就能滾出三丈遠……」

阿念一邊縫一邊笑，忽地摸了摸肚子，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輕聲說：「最近總夢見粉紅色的小鳳凰……說不定弟弟其實是個妹妹呢？」

原本開心啃果子、演練陣法的小鼓鼓「唰」地炸了毛，整個人像炸毛的小獸崽一樣跳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什、什麼？妹妹？！我不要教妹妹打滾滾啦！」

阿念笑彎了腰，差點針線都沒拿穩，相柳則在一旁低聲笑了出來，悠然補刀：「為什麼不教？妹妹也許滾得比你還快呢。」

「不行！」小鼓鼓皺著眉頭，認真極了，「妹妹會哭的！還會去找爹爹告狀，說滾滾不溫柔！」

「那怎麼辦呢？」阿念一邊笑一邊問，語氣滿是哄小孩的溫柔。

小鼓鼓撓了撓頭，一臉糾結地想了半晌，終於小聲嘟囔：「……那我教她翻花繩也行……但只能翻一次！要是她哭了，我就叫阿爹抱她走！」

相柳忍俊不禁，伸手將他抱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笑道：「你說了算，小花繩大師。」

阿念笑著看著父子倆，手掌下的肚皮似乎也悄悄一動，像是裡頭的小生命正對哥哥的聲音輕輕回應。

當晚，夜色靜靜沉落，帳中香爐輕燃，裊裊煙氣似霧似夢。

阿念半倚在相柳的臂彎裡，輕聲說道：「昨晚我夢見了一團光，在雲霧裡飛來飛去，一聲聲叫我娘親……」

相柳垂眸望她，指尖溫柔地描繪著她腹間微隆的弧線，語氣輕柔：「又是那隻粉紅的小鳳凰？」

阿念點點頭，唇角微彎，笑意染了眼梢：「這次不只是粉紅了，還添了些金金藍藍的顏色，頭頂像戴著五彩的小冠翎，一開口，聲音甜得我心都化了。」

相柳輕笑了一聲，低低道：「五彩小冠翎……倒真是個愛美的丫頭。」他語中帶笑，卻又忍不住輕聲問道：「那她……是來撒嬌，還是來鬧妳的？」

阿念側首倚進他胸前，聲音輕緩如夢：「她先是叫了好幾聲娘親，還問我怎麼這麼久才發現她躲在裡頭……後來她就飛來飛去不肯歇下，好像……在找哥哥。」

相柳聞言，輕哼一聲，伸臂將她摟得更近些：「找哥哥？我們家那隻小蛇，白天還在跟我吵說要學水術，說妹妹若是會噴火，他就要結水球對沖。」

阿念忍俊不禁，掌心覆上他的手，輕聲笑道：「你們父子倆，怕是將來要被這小鳳凰鬧得團團轉了。」

相柳眸光微動，望著她帶著母性的眉眼，指尖摩挲著她腹上的細布，像是隔著層薄紗撫觸未來。他低聲道：「只要她平安來到世上，讓她鬧得團團轉也甘願。」

一縷微不可察的靈息自阿念腹中悄然流轉，如煙似霧地拂過兩人心湖。那一瞬，相柳隱隱察覺一點極細的氣韻——不同於小鼓鼓的靈力，帶著鳳羽特有的熾與輕盈，還摻著些孩子氣的怯怯與依戀。

阿念怔了一下，也輕喃出聲：「你也感覺到了吧？她……在聽我們說話呢。」

那頻率如心鼓微鳴，似細雨墜入湖心，一圈圈蕩開不可名狀的漣漪。

相柳凝神，靈識再探，心頭亦驀然震動。那九縷靈息宛如九枝枝幹同根同心，彼此相守而不衝突，彷彿她天生就懂得如何平衡蛇的陰冷與鳳的陽炎，既能潛伏靜觀、亦可展翼凌天，是一種與天地自契的靈命奇胎。

剎那間，他彷彿看見一條九頭幼蛇銜火而生，九顆頭顱盤繞著一朵火羽初展的鳳影，雙方靈魂交融，如陰陽兩儀，既相制亦相生。

那是一種全新的血脈——九頭蛇的萬變與多念，鳳凰的不滅與高潔，在這團靈息中相融無隙，成了一個既優雅矜貴又難以預測的靈胎。

相柳輕擁著她，低低笑了一聲：「我聽見了。她是一隻……九頭鳳。我們的小姑娘，是鳳中奇靈。」

他將額頭輕輕抵在阿念的側頸，聲音裡帶著不動聲色的虔敬與期許：「這世間，沒誰配得起這個孩子，除了妳。」

阿念唇畔漾起一絲了然的微笑，將手覆在他的掌上，輕聲道：「夢裡她還問我，為什麼哥哥叫小鼓鼓，而她沒有名字。我說等她出來，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歡的。」

相柳沉吟片刻，唇邊笑意不覺翹起：「她怕是會選個驚天動地、響徹九荒的名字，配得上她鳳羽蛇骨的天命。」

說話間，那腹中靈息微微一顫，忽有一道輕巧心念自靈海浮出，如同孩子隔著水光朝父母伸出手，怯怯的、甜甜的，彷彿在撒嬌，又彷彿在偷聽。

阿念笑道：「你看她，分明聽得懂。」

相柳輕敲她掌心，眼中柔光漫起：「那就叫她……小九鳳好了，先喚著，等她自己來改。」

帳中香煙仍繞，夜沉如夢，一場跨越血脈的奇蹟，正在這柔暖之中緩緩成形。

那是來自九頭蛇與鳳凰的女兒，是獨屬天地間唯一的，小九頭鳳。

＊＊＊

帳外風輕月明，帳內香煙尚暖。阿念與相柳尚未從那份柔軟的靈動中回過神來，忽聽得榻邊小几上擱著的小鼓鼓搖鈴，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隨即，隔壁小帳裡傳來一聲迷迷糊糊的奶音：「阿娘……有東西在笑我……」

相柳一挑眉，低笑：「妳家兒子怕是也感知到了。」

阿念忙撐身半坐，喚道：「小鼓鼓，做夢了嗎？什麼在笑你？」

小鼓鼓裹著小被，睡眼惺忪地摸出來，一臉委屈巴巴地抱住阿念腿邊，奶聲奶氣地說：「就……一個會飛的小東西，圍著我轉來轉去，還變了九個頭，笑我說『你是哥哥，要讓著我』！」

阿念掩唇輕笑，低頭摟住他：「那你有讓她嗎？」

小鼓鼓皺了皺小眉頭，哼哼道：「我說她打不過我，她就變出火球追我跑……她還在我頭頂啾啾啾叫，聲音好甜，我跑不動了就躺下……她就飛來親了我一下……」

相柳忍俊不禁，揉了揉他一頭亂髮：「親你還委屈了？你不是說要保護妹妹的嗎？」

「我、我想著她還沒出生嘛……怎麼可以亂飛……」小鼓鼓小聲嘟囔，然後抬頭看阿念，小臉突然亮起來：「阿娘，是不是妹妹真的來了？」

阿念眼眶一熱，柔聲點頭：「是啊，她來找哥哥玩了。哥哥以後要教她怎麼收起火球，怎麼不亂親人，好不好？」

小鼓鼓正色點頭，小小身體挺直：「我會的！我還要教她怎麼畫蛇，怎麼潛水，還有……怎麼哄阿娘開心！」

相柳與阿念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看見溫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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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多了一顆星06、

阿念顯懷後，大荒之行也暫告一段落，相柳準備帶著她和小鼓鼓返回瀛州島上，途經小鎮時，暫居於一處院落。

夜色漸深，紗窗外月光灑落如水，帳幔中燈火搖曳。

阿念坐在一旁不語，指尖輕撫著衣襬上的繡紋，唇抿得微緊，不是生氣，只是悶悶的，像在夜裡藏起尾巴的小獸，不叫不鬧，卻藏不住情緒。

相柳剛沐完身，一襲白衣未束，只披了件寬鬆的中衣便進來，見她那副模樣，腳步頓住了片刻。他沒立刻開口，只走近她身側，半跪下來，將她鬢邊髮絲撫順，動作極輕。

「誰惹我們念念不高興了？」他聲音低沉，帶著剛沐過的清潤氣息，如夜風輕拂湖面。

阿念垂眸不語，指尖抓著衣角細細搓。

相柳心下一笑，卻不逗她，反而伸手將她一把攬入懷裡，讓她坐在他腿上：「是我不好？還是有人又夢見我與誰搶糕吃了？」

阿念悶悶道：「沒有……就是……你前幾天跟小鼓鼓玩得那麼開心，都沒理我……還忘了我想吃桂花糖餅……」

語畢便想起來自己說出口了，臉紅得想鑽帳底去。

相柳一愣，旋即輕笑出聲，低頭親了親她的鼻尖：「原來是吃醋了……我家念念，這回不是吃火氣，是吃兒子的醋了……」

「誰吃醋了！」阿念羞惱，作勢要掙，他卻抱得更緊，聲音低柔得像哄小孩：「好，是我的錯。我把妳冷落了，我該天天捧著妳、哄著妳，桂花糖餅也錯過了……罰我明早親手去做，讓妳吃夠為止。」

阿念微怔：「你會做？」

「不會，但我會學。」他語氣篤定，吻落在她的額間，「大荒那麼多美食我都學過，念念喜歡的，我學便是。」

聞言，她再裝不出生氣來，臉紅心軟地埋進他懷裡，嗔聲道：「你這樣講話，我怎麼還生得了氣……」

他低笑，聲音溫柔至極：「那妳別生氣了好不好？生氣的時候心跳會亂，寶寶聽了會學壞，哥哥會跟著妳皺眉……我也會忍不住心疼。」

這般溫柔，叫人怎能不心軟。阿念終於圈住他的脖子，喃喃一句：「我才沒有真的生氣……就是想你多看看我而已。」

聞言，相柳忍不住低笑一聲，「傻瓜，我何時看過別人？」

次日清晨，窗外天光方曉，霧氣還未散盡，竹林裡偶有鳥鳴傳來，屋內卻瀰漫著淡淡的桂花香。

阿念揉著眼坐起來時，眼角還掛著點未散的睡意，走出房門，便見那高大的背影正半蹲在炭爐旁，一手撩著袖子，一手小心翼翼地將一塊金黃的小餅翻了個面。

「……相柳？」

她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卻聽得那人立刻轉身，臉上竟沾了點桂花糖漿，神色卻得意得不行：「正好，妳醒了。」

說罷他拿起盤子走來，動作小心翼翼如捧著寶貝般，遞到她面前：「還熱著，桂花糖餅，照妳說的方子做的。我試過了，甜，不膩。」

阿念一愣，低頭望那盤小餅，只見餅身煎得恰到好處，金邊微脆，表面點綴著晶亮的桂花糖絲，香氣撲鼻。她眼眶一熱，卻忍住沒哭，反而眨了眨眼。

她捏起一塊咬了口，酥香鬆軟、甜而不膩，果真合她的口味，忍不住點點頭：「唔，好吃。你真學了？」

他看她吃得滿足，眼神如春水化開，低聲道：「妳說喜歡的，我就學。不過……妳若再鬧小脾氣，我還是會怕。」

阿念吃得嘴甜，心也軟了，輕輕靠上他肩頭：「那我以後都不鬧了……但你要一直這麼哄我。」

相柳一手摟住她，低低回道：「不哄妳，我還哄誰？」

他語氣溫柔，指尖輕輕摩挲她肚腹處，似在與那小小靈息打招呼：「娘親吃飽了，咱們這位小公主也該滿意了吧？」

阿念咬著餅，眉眼彎彎，笑得一臉幸福：「嗯，她剛剛踢我一下，應該是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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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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