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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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刀劃過手臂，帶出一道血線，淬毒的短劍跌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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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掃了一眼地上的那把短劍，雖然上面泛著毒液，但他還是看出這是一把製作精良的兵器，顯然出自名家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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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中年儒生一擊不成，自然不會有更多的機會，數名青海士兵一湧而上，將對方壓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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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帶走。」姜牧淡淡地道，並向旁邊降卒說道：「本世子不會殺你們，各回各家，莫要再生事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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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青海軍正式入駐石門鎮後，時間也已經由清晨踏入了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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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叔敲了敲門，走入了本該是中年儒生的大宅內，姜牧就坐在亭下，翻看著一本本的帳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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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剛才已經讓人查看了石門鎮的糧倉，確實有許多的糧食，而且整理得十分妥當。」楊叔搖了搖頭，「我雖然見識不多，但不像是由普通百姓組成的叛軍所能處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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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叔也留意到這點了。」姜牧站了起來，「要不是我們有火炮，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能攻下這裡，他們手上的兵器可一點都不差，弓箭戰刀應有盡有，像極了一隊正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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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誰在背後支持他們呢？」楊叔嘆了口氣，「挑起這樣的叛亂對百姓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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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說。」姜牧目光望向遠方，神色凝重，「這背後的勢力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下來我們得加倍小心，楊叔，帶人盡快把城牆修好，叛軍得知此處失守，很有可能會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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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楊叔點了點頭，領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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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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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將白日裏的血與火盡數掩蓋，只餘下清冷的月光，灑在石門鎮殘破的屋簷上，鍍上一層銀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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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獨自坐在大宅的屋頂，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帶著一些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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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看遠處巡邏士兵的火把，也沒有看鎮中百姓家中透出的微弱燈光，只是靜靜地望着天邊那輪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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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冷的黑影悄然無聲地落在他身旁，正是上官紅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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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來吹吹風的？」姜牧將手中的酒壺遞過去，「喝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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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沒有拒絕，接過酒壺，輕輕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未有驅散她心裡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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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那火炮，威力驚人，攻城拔寨如探囊取物。」她放下酒壺，清亮的丹鳳眼在月色下注視着姜牧，「有此等神兵利器，公子可曾想過……坐上那張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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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來得直接而又尖銳，幾乎是所有手握重權之人最終都會面對的拷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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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聞言，卻只是輕笑一聲，他伸手指了指天上的明月，緩緩道：「你看那月亮，高懸於天，清冷孤傲，俯瞰眾生，世人都羨其光輝，卻不知其萬古以來的孤寂。那張龍椅，又何嘗不是如此？只能說高處不勝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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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目光，望向上官紅翎，眼神坦然：「那太累，也太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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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求不多，」姜牧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只願我所在乎之人，我身邊之人，都能平平安安，活得好好的，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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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聞言，清冷的眸子裏泛起一絲波瀾，她握着酒壺的手指微微收緊，對方的這番話，觸動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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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許久，才幽幽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縹緲的追憶：「我自幼便是孤兒，不知父母是誰，在北魏的街頭流浪，與野狗搶食，看盡了世間冷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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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那時的我來說，活下去，就是唯一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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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學會了打架，學會了殺人，武功成了我唯一的依靠，它能讓我吃飽飯，能讓我不被人欺負。我一路打上來，成了天地教教主，成了別人眼中的『天下第一』，可到頭來，我還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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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很輕，彷彿在訴說著別人的故事，「我想要的，其實也和你一樣，不過是想讓自己和身邊的人，活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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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靜靜地聽著，他能感受到對方話語中那份深藏的孤獨與滄桑，那是獨自一人在刀光劍影中闖蕩出來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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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孤獨，」姜牧接過她遞回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液的辛辣刺激着他的神經，「恐怕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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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微微蹙眉，不解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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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牧迎着她的目光，微笑道：「因為我，是一個穿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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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客？」上官紅翎的眼中帶有困惑，這個詞她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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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姜牧的聲音低沉，「在那個世界，沒有武功，沒有皇帝，卻有能在天上飛的飛鳥，有能與千里之外的人對話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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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在了那個世界，卻不知為何，一睜眼，就成了這個世界的嬰孩，成了青海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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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擁有那個世界二十多年的記憶，卻要從頭開始，學着在這個世界生存。我身邊的每一個人，我的父母、妹妹、紅萼……他們都很好，但我的腦海裏，藏着一個永遠無法與人分享的世界。你說，這是不是世上最深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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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怔住了，她望着姜牧，對方的眼神沒有半分玩笑，那種眼神，是她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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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覺得這番話荒謬絕倫，可不知為何，聯想到他那些奇思妙想，那威力無窮的火炮，她竟有了一絲願意去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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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鳥……千里傳音……」她低頭思索，「那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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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都走過來了。」姜牧微微一笑，他眼中並沒有孤單落寞的神情，「既然上天給我一個新的機會，我又何必要介懷過往，而不去好好享受、珍惜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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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上官紅翎看著對方的那雙桃花眼，微微動容，問道：「那能說說那個世界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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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酒壺遞給上官紅翎，輕聲道：「那個世界的故事很長，今夜月色正好，我們邊喝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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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世界，我們將鑽研萬物道理的學問稱之為『科學』。那能載數百人的飛鳥，便是窮盡了風的道理，讓沉重的鐵器也能乘風而起。它消耗吞食地底深處的黑油，燃起烈火，爆發出比宗師全力一擊還要強上千百倍的推力，日行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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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看著上官紅翎越發好奇的眼神，「我們有另一種力量，名為『電』。它無形無質，卻能順着細細的電線流淌到千家萬戶，只需輕輕一按，就能讓黑夜亮如白晝，那光芒比千萬支蠟燭還要明亮，卻沒有一絲煙火氣，整個城市在夜晚會被點亮，如同繁星落於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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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聽得入神，這些聞所未聞的景象在她腦海中勾勒出一幅奇異的畫卷。「黑夜亮如白晝……繁星落於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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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道，「那豈不是說，人也能掌握雷電之力，將光明握於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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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這樣說。」姜牧感到有些好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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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紅翎接過酒壺，再次抿了一口，這一次，酒入心腸，卻化作了絲絲暖意，她與他並肩坐在屋頂，靜靜地聽他講述那些天方夜譚般的奇聞異事，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被悄然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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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灑在兩人身上，為他們披上了一層溫柔的輕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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