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狂想》 - 黑化之神

幾個月後，迎來了一段長假期。我回到了龍之國的一件事，便是跟凱爾堤聊天。

情與愛的難題，從來未遠離過我。我依然，困於她為我而設的迷宮，日夜與孤獨戰鬥。

——手機亮起提示音，她回覆了。

「我覺得交往很麻煩，我沒有那麼多心力了，真的累了……最近壓力有點大。」

凱爾堤在訊息中這樣說。她的語氣十分平靜，像是在隨口拒絕一杯多餘的熱茶。

「所以你拒絕，純粹是因為壓力大……不是因為你確定自己不喜歡我？」

我幾乎是最後一絲希望地問出口。聲音顫了，卻不想她聽出來。

「對啊，是我自己的問題啦。不過——如果你有其他喜歡的人，我也會很支持你的喔！」

她笑著補上一句，語氣輕得像羽毛。

「應該……很難會有。」

我低聲回應，嘴角揚起一抹我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弧度。

原來，是因為壓力大……

如果只是因為壓力，那我就更應該成為那個——為她分憂、成為她依靠的人吧。

「所以……你短期內都不打算談戀愛了？」

我努力壓著情緒，問得像是最後一次確認。

「嗯……不知道耶。除非，有一個人，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歡吧～」

她語氣依舊輕快，像是天真地在許個願。

「……但你不是說你壓力大嗎？」

我的聲音忽然低了，表情驟然一變。

「到時候自然會有辦法的啦，我會自己處理的，你不用管。」

她語氣中帶著理所當然的輕鬆，卻像一把刀，慢慢割開我胸口那層快癒合的疤。

胡說……全都是藉口吧。

憤怒，在胸腔裡翻湧，像洪水衝擊著那道早就裂縫累累的堤壩。

心中傳來了某些東西崩塌的聲音，無尷神功．平心所造成的堤壩破裂了。

我知道我正在失控，但控制不住。

那不是悲傷了，是一種無能為力到極點的憤怒。像被命運玩弄太久的玩具，終於反過來想要掀翻這個世界。

「我會失控，會破壞，也不是我的問題吧？」

某種聲音在我心底崩裂，那些被壓抑的粒子——破壞的粒子，如野獸般在我體內轟然覺醒。

「錯的不是我！錯的是讓我失控的人，是這可惡的現實！」

我獨自一人坐在城堡的房間中，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

此刻，破壞粒子透過我和拍檔們用意識交流的空間——夢境，纏上Tina的身軀。

「魚！你怎麼了？快停下來！」

Luna驚恐的呼喊聲讓我耳膜發麻。可我……聽不進去了。

「魚……我好痛……拜託你……冷靜一點……」

Tina抱著胸口，艱辛地走向我。她那由治癒粒子與元氣構成的身軀，正一寸寸地被破壞粒子侵蝕。

那是我給她的痛苦。

我低頭看著她的臉，心中竟沒有一絲愧疚，反而是某種——麻木的滿足。Tina的身體已經半透明，我知道她撐不了多久。

「是你們啊。」

我稍微平靜下來，破壞粒子暫時停止釋放。

我沒有朝Tina伸手，只是靜靜地看着，像在看一段不屬於我的回憶。

Luna扶著奄奄一息的Tina，而我，臉上浮現出猙獰的笑容。

「拍擋們，來吧……和我一起毀掉一切。我們一起讓這可恨的天地十倍奉還！」

「魚……我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

Tina強忍不適，一步步走近，最後靠在我背後，抓住我的衣角。

「我們是你的拍擋啊。我們不想看到你痛……但毀掉一切，或者報復……根本沒辦法解決問題。」

她的聲音像最後一道溫暖的風，試圖喚回我。

「所以……拜託你，用無尷神功定住心神，讓平常那個開朗又活潑的魚，回到我們身邊，好嗎……？」

「你不用一個人承受呀，我們會陪着你的！」

Luna也喊了出來，聲音顫抖，卻堅定。

如果是魚的話，一定能冷靜下來的——她們這樣相信着。

但接下來的那一幕，將永遠烙在她們的心中。

「所以……你們不肯協助我，對吧？」

Tina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等待着我回頭。

而我看著她的臉，那張曾經為我擋過風雨、笑着鼓勵我的臉，然後無情地抬起她，像拎起一個失效的玩具。

「魚……你是我最重要的拍擋……」

Tina的眼角滑下一滴淚，她沒有逃，也沒有反抗，只是微微閉上了眼。

她沒有問為什麼，只是一字一句地告訴我：

「我一直都在。即使…你已經不是那個你。」

她的臉上浮起苦澀卻理解的笑容，在我看來卻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

「我不需要你這種沒用的拍擋。」

下一秒——

破壞粒子無情地爆發。

沒有尖叫，沒有聲音，Tina的意識體像如秋葉飄落，就這麼崩解。

「Tina！！！」

Luna撲了上來，但她只抓住了一地散落的粒子。

她跪在地上，拳頭握緊那團餘燼，肩膀在顫抖。

「為什麼……明明Tina這麼關心你……你不是也一直很珍惜她的嗎！！」

「連你也要反抗我嗎？」

我轉頭，手中控住另一團治癒粒子。

Luna的身體由破壞粒子和元氣組成，力量相剋，她無法抵抗我。

Luna望著我，眼神崩潰。

「你不是魚……」

她搖著頭，聲音發顫。

「你不是魚……對吧……」

我笑了。笑容是扭曲、瘋狂、徹底決絕的。

「沒錯，我不是魚。」

「快樂的神明，已黑化為破壞的使徒。」

「只要是為了毀滅，我願意擁抱黑暗，踐踏一切！」

那個時候的我，就因為一點不如意的事，踏上了破壞的命途。

***

「唔～紅燒牛肉麵真好吃！Tina，你也很喜歡吧？」

凱爾堤一邊開心地吃著麵，一邊轉頭笑問。

她知道Tina是魚最重視的拍檔，自從魚把Tina的本體交託給她，就一直把她帶在身邊，視如己出。

——沒有聽到熟悉的回應。

她偏頭一看，Tina一動不動，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某種沉眠。

——下一瞬，那副人形便崩解成魚形態，無聲地掉在血紅色的椅子上。

「……Tina？」

她愣了一秒，剛伸手搖了搖對方的身體，整座麵館便劇烈搖晃起來。

湯碗倒地，牆壁顫抖，窗戶哐當碎裂。

「地震？龍之國怎會有地震？」

凱爾堤臉色一沉，立刻奔出店外。一出門，她便怔住了。

天色瞬間黯淡，原本晴朗無雲的天空，如今被厚重的黑雲籠罩。風裡透著不尋常的寒意，連街邊的飛鳥都消失無蹤。

在龍之國城堡的上方，一道黑影懸浮於半空。

他的臉上沒有笑容，周圍纏繞著熔岩翻滾般的破壞粒子，每一縷都在發出尖銳的音鳴——只有無盡的寂寞與毀滅的決意。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說著中二語錄，只是張開手掌，朝下方一指。一道破壞粒子構成的箭矢，猝然破空而來！

破壞之柱轟然砸下。整片地面碎裂，如玻璃崩塌。

「是魚……他的目標是我…………？」

凱爾堤深吸一口氣，抽出Tina所化的藍弓。

那是Tina最後的意志，也是凱爾堤唯一的箭——作為白家神器之一，Tina能夠根據使用者的身份轉換形態。

她單膝跪地，將一張牌從袖中抽出，

「虛幻之牌，給我一張好牌吧！」

(凱爾堤，才能：命運之牌。總共有12張牌，隨機抽出一到三張，視乎運氣會得到不同的效果加成。包括加速、加重、爆炸，但其中也包含變色、變圓之類沒有用途的牌。這個時候，她天生的好運，便會成為關鍵！)

光芒一閃，一張銀色牌浮現在指間——加速。

她腳步一點，藍色的箭矢以音速五倍反擊射出，劃破長空直奔半空中的魚。

藍光與黑炎在空中激烈碰撞。

——兩股力量的中心，爆炸如星辰坍縮，聲音被完全吞噬，只剩下炫目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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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的事，我記不太清了。

那場戰鬥我幾乎燃盡了所有，記憶裡只剩下一片黑。

當我再度醒來時，已經躺在自己的房間，窗外是破碎的城牆與沉重的天空。

「醒了啊。」

凱爾堤坐在床邊，臉上帶著幾道傷痕。她的聲音很輕，卻無比真實。

我看了看自己手掌，依稀還能感覺到那場戰鬥留下的餘熱。

——但心，卻是空的。

我知道，雖然人是醒了，某些東西卻已經——再也回不去了。1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csyRm5T3

「凱爾堤，你的傷口還好嗎？」

「我沒事，阻止黑化的你這種小兒科，我不會在意的。」

她平淡地說，語氣中沒有譴責，也沒有責怪。

「抱歉，給你製造麻煩了。」

我低聲說。

——雖說黑化是因為她，但拼了命把我拉回來的人，同樣是她——有夠諷刺。

「你怎麼做，都是你的選擇。我不會限制你。」

她淡淡回應。她的語氣，是自由的，是寬容的。

「我說過，我很享受跟你當兄弟。幫助兄弟是我自己的選擇，別放在心上。」

「……我拍檔怎麼了？」

我終於想起這件事，明知答案，卻還是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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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我更清楚吧？」

凱爾堤反問。沒有怒，沒有哭，只是把事實放在我面前。

我閉上眼。

那個畫面又出現了——Tina在我手中破碎，契約在光中崩解，Luna跪地痛哭，而我，笑得像個瘋子。

「……我究竟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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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摧毀了整個龍之國的市中心。」

她的話，像寒冰劈入胸膛。

我睜大雙眼，心跳一瞬間停頓。

「我說笑的。」

她淡淡地補上一句，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不過，如果我沒來的話——那就是真的了。」

「不阻你休息了，你想好以後要怎麼做，就告訴我吧。」

這次的黑化，確實在市中心造成了破壞。還好我黑化的樣子跟平日大不相同，龍之國的平民大多都沒有認出我，只是把黑化的我當成不知從何處來的災厄。不過，我還是被養大我的族長們責罵了一頓。

失去了助手——黑貓後，我本該明白愛情無常，卻還是重蹈覆轍，在跟凱爾堤相處時踏上了黑化之路。

我並不是盡責的神明，因為控制不住情緒，造成了龐大的傷亡。也許，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未來的道路了。

***

無限學院的醫院中～

「就在那個時候，有件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完成。」

我語氣平淡地說著，像在陳述歷史課本裡的一頁，不經意地翻過去。

「是……世界嗎？」

水母微微側頭看我，眼神很輕，但目光沒從我臉上移開半秒。

她問得那麼自然，卻讓我心頭一震。

「沒錯。黑化後的我，長假期後回到無限學院，我得知了世界的真實身份，然後就沒有空理凱爾堤了。世界這個對手，很棘手呢～」

我笑著回應，語氣像是一貫的中二調侃，但她聽得出，我沒那麼輕鬆。

水母的語氣像拂過水面的風，卻帶著點小心翼翼：

「……那就是你跟凱爾堤現在，還能當朋友的原因吧。」

她聲音裡藏著些什麼，目光猶豫不決。

「你有後悔嗎？當初沒有和凱爾堤斷絕聯繫。」

我愣了一下，沒馬上回答。

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

天空極藍，藍得像我還沒學會心痛的那一年。

幾縷白雲交疊，剛好像是一位穿著白色古裝衣服的女孩，手插著腰站在空中。那個姿勢，那張囂張卻驕傲得可愛的臉——一瞬間，我像回到了那個總是被她拌到，卻還是默默陪她特訓的日子。

凱爾堤是一介旅行者，總會為我帶來各地的強者，跟我砌磋。

如果當初真的選擇了放手，如果我選擇逃避，我大概這輩子都無法遇見一個能跟我快樂地切磋、拚命、互罵的對手——白衣姑娘。

「我當然沒有後悔。」

我輕聲笑出來，還帶點僥倖。

我目光偷偷轉向水母，她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輕聲「嗯」了一聲。那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卻藏不住心裡正悄悄沉下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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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愛情日記：

喜歡上一個人，可以是最幸福的事，

也可以是最痛苦的試煉。

過去，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有人因為感情問題而自殺，甚至行兇。

幼年的我對此嗤之以鼻。

直到親身體驗過，才感受得到那種迫近絕望的心情。

雖然無法苟同傷人的行為，但還是想跟所有曾被愛之火灼燒的靈魂，低語一句：

行走在這條荊棘之路上的你啊，辛苦了。

但對我來說，試煉…並不單是無法得到所愛之人，而是在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中生存。

真正的修羅場…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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