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天使》 - 替身

「我想起來了⋯⋯我是⋯⋯我是結花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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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沒有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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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她五歲前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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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千穗里，純真又無慮，育幼院的大姊姊告訴她「妳的爸爸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等妳長的很大以後一定會回來接妳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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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了，愚蠢的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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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她就是這麼軟弱又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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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其實不是個愛笑的孩子，也不是活潑的孩子，比起和育幼院的其他孩子玩在一起或是笑鬧，她寧可待在自己的小世界，做自己喜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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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幼院的生活很平淡，但千穗里過的還蠻開心的，因為在這裡有三餐可吃，不用擔心挨餓受凍，而且育幼院的大哥哥、大姊姊人都很好，也沒有人會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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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以為這樣的日子會就這麼一直過下去，直到她五歲生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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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對夫婦來到育幼院，說想要領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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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看起來已經有點年紀了，並且兩人眼底都掛著淺淺的黑眼圈，還有因為長時間哭泣而有些發腫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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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身穿黑色的長裙，給人一種憂鬱而高雅的氣息，而站在他身邊的男人身穿一襲黑色西裝，內裡是白色立領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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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都散發出上流社會特有的氣質，舉止談吐都很優雅，不失風度，卻流露著一股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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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裡面請！我們這邊的小孩都很乖很可愛的！」

育幼院的大姊姊笑容可掬的說，躬身敬禮歡迎他們，而那對夫妻笑著說了些客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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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門後年幼的千穗里，嚮往著他們優雅的氣質，希望自己的父母也是這麼優雅的人，希望自己的父母趕快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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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挨著門偷偷聽著三人的對話，那對夫妻說他們失去了唯一的女兒，而大姊姊神情認真的傾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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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女兒最近因為一些事故⋯⋯不幸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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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穿西裝的男人低著頭，一臉悲傷的樣子：「內人也很傷心，她希望能有個孩子陪伴她、撫平她心中的傷痛，但不幸的是內人已經沒有生育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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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身旁的女人聽著也開始抽泣，育幼院的大姊姊露出一臉心疼的表情，摀著心口表示節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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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能讓我們看看這所育幼院裡的孩子們嗎？」語帶哽咽的婦人這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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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然可以！請跟我走！」

大姊姊走向會客室的門口，一打開門就看見來不及撤退，慌忙之下蹲在地上雙手抱頭，以為這樣就能隱形的千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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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妳怎麼在這裡偷聽呀？」

大姊姊佯裝生氣的對千穗里說，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小女孩舒服的閉上眼睛，她很享受姊姊溫柔的撫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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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一模一樣⋯⋯」

身後的婦人忽然驚叫出聲，一隻手摀著嘴，另一隻手挽著男人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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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和結花一模一樣⋯⋯」

男人附和道，眼底是繾綣的思念和癡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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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搞不懂狀態，可愛的歪了歪頭，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夫妻倆自顧自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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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她是千穗里，今年五歲，是個可愛的孩子哦，很聽話的，雖然偶爾有點調皮，哈哈。」

育幼院的姊姊見夫妻倆愣在這裡，她趕緊開始介紹，並且將那對夫婦展示千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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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要領養她，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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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妻子交換過一個眼神後，男人開口，一邊指著千穗里，認生的小女孩害怕的躲到育幼院大姊姊身後，緊緊抓著她的裙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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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怕，這對夫妻是好人喲，她們會好好對待妳的，要不要跟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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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姊循循善誘，但千穗里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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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我的爸爸媽媽不是會回來接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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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委屈巴巴的抬頭看著她，小小的手握成拳頭，試圖搞清楚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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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個呀，他們⋯⋯暫時還不會來接妳，還要等很～久很久，在等待的期間，妳就和他們一起生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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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姊和顏悅色的，用歌唱般的聲音說服千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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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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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鼓起粉嫩嫩的臉頰，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彆扭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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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棒了，千穗里，妳真是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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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姊伸手揉揉她的雙頰，千穗里發出「嗯——」的聲音，好像是抗議卻有點享受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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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大姊姊帶著兩人去跑一些文件流程和手續，而千穗里就坐在夫妻倆對面的沙發上，摟著自己最喜歡的娃娃——一隻長的像晴天娃娃的布偶——搖晃著小小的腳，撲閃著好奇的紅色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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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這樣就走完全部的程序了！妳們可以帶她走了，但請記得好好撫養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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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姊姊這樣說，接著露出一個令千穗里安心的笑容，最後一次撫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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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人很好，可就是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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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那個婦人就把她帶到一個房間，為她換上一件淺黃色的連身洋裝，還一臉高興的不停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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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結花真可愛⋯⋯好乖好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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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摸不著頭緒，明明聽起來像是在稱讚她，叫的卻不是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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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年幼的千穗里還不知道，自己在老夫婦眼中不是「千穗里」而是「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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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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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打扮過後，婦人把千穗里帶到一個大廳，大廳的正中央有一個長桌，桌上還放著蠟燭，天花板上有好看的水晶吊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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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桌上擺滿了好起來很好吃的食物，散發的香味誘惑著小女孩爬上餐桌大吃一頓，但想起育幼院大姊姊往日的教導，出於不想讓她對自己失望，千穗里沒有跳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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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老夫婦似乎對她有禮貌的樣子頗為滿意，笑容滿面的領著千穗里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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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拿起刀叉後，她身邊的女人也開始優雅的切開牛排，而千穗里抓起一把勺子舀了玉米濃湯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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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從今天起，妳的名字就叫做結花，神代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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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餐進行到一半，男人忽然開口，說出千穗里聽不懂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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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名字叫千穗里。」

小女孩說道，聲音裡是滿滿的疑惑不解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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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結花，這就是妳的名字，從現在開始。」

男人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眼神也變得犀利，彷彿只要千穗里再多說一句話他就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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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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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用幼小的手攥緊了剛剛被換上的淺黃色洋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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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豐盛的晚餐，她覺得食之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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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下午，婦人闖進千穗里的房間，看到坐在地上畫畫的小女孩，她突然瞳孔驟縮，跑上前奪走千穗里手中的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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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能畫圖⋯⋯結花從以前就不喜歡畫圖⋯⋯結花，妳從不會畫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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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調有些歇斯底里，把千穗里的圖畫紙撕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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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千穗里，不是結花！」

千穗里以為對方是忘了她的名字所以才叫錯的，一臉委屈的糾正她，沒想到婦人更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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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妳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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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一臉憤怒，抓住千穗里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感受到恐懼和壓抑的氣氛，千穗里哇的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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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我⋯⋯我不叫結花，我是千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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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千穗里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定位是「結花的替身」，依舊抽抽噎噎的為自己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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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妳怎麼了？我是妳媽媽呀？為什麼要叫我阿姨，我是妳媽媽啊！結花，妳是不是生病了？有沒有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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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被她歇斯底里的一連串問句搞得不明所以，此刻的她只覺得這個人瘋了，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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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來到這個家，「父親」就要求她必須時時刻刻微笑著，沒有說明她作為替身的身分，他只是冷冷拋下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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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她是個愛笑的孩子，如果妳不微笑，妳就不是結花，不是結花就只能離開這個家了，我們要的只有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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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比起來，「父親」似乎比較活在現實，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不是他心愛的女兒結花，但他想要將她變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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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自那天之後，千穗里被迫每天微笑著，只要在他們面前不小心露出憂鬱或不開心的樣子，「父親」就會以冷冽的眼神看著她，而「母親」則是一臉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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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最後，「千穗里」和「結花」的身分融合在一起，最後她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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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千穗里幾乎對什麼都不了解，也不明白為什麼夫妻倆常常要求她做一些她明顯就沒興趣的事情，或是穿她不喜歡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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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年齡增長，這種壓迫感越來越重，她也了解自己的身分定位。「母親」徹底說服自己，真心把她當作已逝的女兒結花，只要千穗里的行為稍稍微脫離「結花」這個設定，「母親」便會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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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父親」則是理智的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千穗里和結花不一樣，卻強迫她模仿亡女的所有生活習慣，包括走路的樣子、食物的喜好、衣服的選擇、對待事情的態度等等，但是其中最重要的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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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生前是個開朗的孩子，因此，她被「父親」要求要隨時微笑，保持開朗，否則她會在一個「母親」看不到的地方被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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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生活過了很久，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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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上午，她和夫妻倆起了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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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要留長頭髮！我⋯⋯朋友都留長頭髮！我想要跟她們一樣！」

小學六年級的千穗里激動的為自己爭取，但顯然沒什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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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妳不喜歡長頭髮！妳之前說過的，妳到底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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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試圖用以往的說法說服千穗里，但正要開始青春期的她，怎麼會像以往那樣乖乖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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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結花！我叫千穗里，而且我喜歡長頭髮！」

這是自六歲被收留的那年後，她第二次否認自己是結花，而「母親」瞬間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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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妳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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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一臉擔心，用雙手捧起她的臉，動作宛如一個慈母一般，令千穗里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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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不是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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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句話，她又愣住了一瞬，然後突然抱著頭痛哭起來，似乎是暫時從幻想中清醒過來了，而這巨大的動靜也驚動了本在書房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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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我的寶貝啊⋯⋯嗚⋯⋯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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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妳還好嗎？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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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這情況，他便知道千穗里一定是又一次頂撞自己的妻子，害她情緒失控。想到這，他不由分說的給了千穗里一個巴掌，把她打的險些失去平衡。然後他將妻子護在懷中，一遍遍輕撫她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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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後再給妳一次機會，不然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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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父親」來說，不聽話的替身是沒有利用價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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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千穗里的一輩子都注定活在已逝女孩「結花」的影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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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放棄掙扎，妥協了。就這樣吧，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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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怎麼了？別哭啊，結花在這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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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千穗里扯出一個溫柔到有些病態的笑容，一邊自稱結花，一邊蹲下身子安撫跌坐在地上抽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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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她知道，自己的靈魂和結花的靈魂，她已經分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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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出於自己的意願，還是只是結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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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二年級的千穗里，對於扮演結花這件事情，她早已做的嫻熟到讓人心痛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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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去找「母親」撒嬌，然後泡一杯咖啡”笑著“端給「父親」，去上學前會換掉黃色的睡衣，穿上學生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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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要用左手提餐袋，右手拿由「母親」做的水壺背帶裝著的鵝黃色保溫瓶，還要故意忘記帶傘，讓笑吟吟的「母親」提醒她並親手放到她書包的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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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出門前要用撒嬌的口吻和「父母」說再見，隨後讓「父親」把她忘記帶的鑰匙放在手心。最後才能假裝依依不捨的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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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事情千穗里都習慣了，但唯獨有件事是她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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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花生前的成績很好，每個科目幾乎都是九十起跳的，偏偏千穗里成績不好，因此常常被「父親」責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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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的行為有一絲絲不符合結花的個性，都會立刻被「父親」修剪、填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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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對千穗里的成績非常苛刻，給她很大的學習壓力，有時候，她看到教科書和試卷就會反胃想吐，於是她開始依靠自殘行為緩解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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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疼痛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而這份疼痛是屬於自己的，而不是「神代結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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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傷口和傷疤越來越多，但她始終不敢將傷口劃到明顯的地方，因為怕被發現，畢竟，這可不是乖乖牌結花會做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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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千穗里依照「父親」的期望在期末考考了全班第一，當她拿著成績單，佯裝驕傲的和「母親」炫耀時，「母親」開心的稱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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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她居然很可悲的有一種被認可的感覺，直到她看見「母親」眼底映出的身影，是「神代結花」而不是「神代千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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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一盆冷水澆在頭頂，果然這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那充滿柔和母愛的眼睛裡，從來就沒有神代千穗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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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來，她發現結花和自己的行為模式大相逕庭，模仿她的一舉一動對千穗里來說就是每天一點一點的消耗她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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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是一個她從沒見過，幾乎是素不相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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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里註定無法逃離這樣的生活，她幾乎能知道自己的結局，知道這個結局是唯一能讓自己逃離當替身的一條路，所以她不會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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