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個夢,須野用力睜開眼睛,從床上彈坐起來,滿身冷汗。
已經一個月了,每晚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夢見一個着白色布鞋的男生坐在摩天輪的座椅上,瞪着一雙失去眼球的黑洞盯着他看。
「我的眼睛好用嗎?」他幽幽地問道,冷不防湊至須野面前「你這幾年倒是過得很快活,但你一定不會開心下去。」
每當男生說完這句話後,夢境就倏然中止,獨留下滿身冷汗的須野在黑暗中掙扎,直到甦醒過來。
那個男生到底是誰?須野覺得自己以前很像見過他,但是又記不起來是在哪一年、哪一天、哪一個地方碰過對方。而且男生那句「我的眼睛好用嗎?」猶如一句魔咒,不斷在他的腦海裏迴盪,強逼他回想男生那張可怖的面容。
搖了搖頭,他趕緊去沖了個冷水澡,抖擻精神去吃母親準備的早飯,迎接新一天的來臨。
「咦?宏也你今天這麼早起床嗎?這一點都不像你,平常你總是要賴床幾分鐘才肯起來,今天是怎麼了?」
「就突然醒來後睡不着,乾脆就起床梳洗了。」須野在平常的位子就座,看着母親忙碌的身影「爸爸還沒起床嗎?」
「他要睡多會兒,最近他一直睡不好,每晚都會做噩夢驚醒過來。」
母親的話讓須野的心跳了一下,父親也和他一樣被噩夢纏繞?他是不是也有夢見那個沒有眼球的男生嗎?
「對了,隔壁的安達太太跟我說,最近有個叫亞涼的女孩每天都來找你,說來有重要的事情找你。」母親關掉爐火,抹出壞笑看着他「難道是你偷偷交了女朋友嗎?據安達太太轉述,那個亞涼看你似乎很忙碌,說她會在摩天輪等你。」
「摩天輪?」須野失聲喊道,腦海不受控制地回播着每晚的噩夢。
那個名叫亞涼的女孩跟夢裏那個男生有甚麼關聯?她是為了甚麼而一直找他?種種疑問充斥在他的心中,促使他找出答案。
或許,他可以從亞涼身上尋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六年前,他跟朋友們坐車出外慶祝大學畢業時,意外跟一輛超速駕駛的跑車相撞,肇事司機和其他朋友倒當場死亡,只有他僥倖撿回一條命,不過他的記憶和視力受到重創,隨時有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東西。
作為外科醫生的父親無法接受這件事實,於是動用關係讓兒子優先接受移植手術,雖然結果非常成功,但是須內的記憶仍然無法恢復,忘記以前所有一切,就連朋友們的臉孔也變得模糊不清。
他有試過向父母問取線索,卻得不到有用的答案,而且不知道是否他的錯覺,每當他一問及到自己以前的記憶,父母的態度總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詞,似乎是不願多提的模樣。
「那個亞涼有沒有留下聯絡方式?」
「我不太清楚,或許你吃完早飯後去問安達太太。」母親端出煮好的早飯,擺放在他的面前「你先吃吧,我去叫你爸爸起床。」
看着香味撲鼻的飯菜,須內暫時放下昨晚噩夢所帶來的餘悸,坐在平常的位子上吃飯。
他,並不知道,這頓早飯將會是他最後的一餐飯。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IrTtJAWw9
「宏也,我的眼睛好用嗎?」穿着白色布鞋的男生質問道「玩弄我的感情很好玩嗎?因為我考得比你好,你就處心積慮想要毀掉我,現在我死了,眼睛也給你了,你現在滿意了嗎?」
隨着男生的臉越來越近,須內的心越跳越快,拚命吶喊着要快逃,但是他發現自己的手腳無法活動。
———慢着,為甚麼他不能動?他應該是要去安達家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黏膩刺鼻的液體突然潑灑在自己身上,嚇得他用力睜開眼睛。
只見一個穿着白色布鞋的女孩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裏拿着汽油桶,而他們兩人正身處在荒廢公園裏的摩天輪裏。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BAg8qsy4f
「亞……亞涼?」
「終於等到你了,今天正好是小葵的忌日,果然老天是會眷顧我們的。」女孩扔掉汽油桶,望向座艙外面「這幾年你真是活得輕鬆,一場車禍就可以忘記所有事情,而我們作為受害者的家屬則只能一直活在失去至親的痛苦之中。」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owjXJrQF7
須內循着女孩的視線望過去,赫然發現鄰居安達先生和太太冷冰冰地看着他,平日那副親切和藹的笑臉全然消失。
「他……他們……」須內想走出摩天輪,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妳……妳對我做了甚麼……」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vQuRfpPXO
「你不知道嗎?這種麻藥是你研發的,說是可以讓癌症病人在接受化療時免受痛楚折磨,你居然沒有印象嗎?」女孩故作驚訝,眼裏滿是不屑「不過這是難怪的,這款藥物是你從小葵手上偷來的研究成果,你怎會記得呢?」
「妳……妳在說甚麼?」
「你還記得最上葵嗎?當初你妒忌他的成績比你好,於是假意追求他,每天一直喊他『老公』,騙他答應跟你交往。然後你就找個時機誣告他性騷擾,還偷走他的論文據為己有,害他在這裏割脈自殺!他明明還有五個月就可以順利畢業,卻被你毀掉一切!」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o3cGJ6dE
「最上……」須內的腦袋傳來劇烈的疼痛,某個片段隨之而流進他的記憶之中,他看着女孩腳上的布鞋,不安籠罩着他的心「這對鞋是最上平常穿的……妳……妳是……」
「我是他姐姐,為了接近你們,我們將姓氏改為『安達』,等待某天向你們報復。」女孩走出摩天輪,拿出一個打火機「當初不僅是你,你的父母也是幫兇,每天上門騷擾小葵,強逼他承認空有的罪行,憑甚麼你們可以逍遙自在地生活?你們將小葵還給我們啊!」
「妳……妳冷靜點……我……」
「我們一直都住在別的城市,小葵不想我們擔心,從來沒有告訴我們他被霸凌的事情。若果不是我有位當警察的朋友通知說他在這裏自殺身亡,我們都不知道你們這家人可以這麼噁心。」女孩咬牙切齒,憎恨和厭惡的情緒流瀉而出「你的父親無法接受你變成盲人,居然偷偷拿走小葵的眼睛給你做移植手術!」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jy2aTPYLZ
「甚麼?他……」
「是你父親親口說的,有晚他來我們家吃飯,喝得醉醺醺時被我們套出話來,剛剛我們已經將你們做過的骯髒事,連帶所有證據向警察舉報了,你們等着身敗名裂吧!」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3evFYVGum
「啪嗒」一聲,女孩扔出打火機,須內最後看到的景象,只有猶如通往地獄的通紅火焰。
出題:小丑、音樂盒、繃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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