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從北方捲來,如同戰場上無聲的號角,挾著冷冽刺骨的鹽氣,在澎湖海島上漫過每一道戰壕與哨塔。
這座孤懸於海的島嶼尚未聽見砲聲,卻早已滲滿戰爭的鐵銹與死亡的預感。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口的沉重,像未爆彈壓在每個人胸口上,令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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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指揮所燈火未曾熄滅,卻如病人眼中的絕望光芒。汗水、焦慮與金屬的焦灼氣息混濁交織,將整個空間悶成一座密不透風的棺。
何翊瑞坐在主位,如一尊燃盡的戰神,雙眼佈滿血絲,額角青筋蠕動如蟲。他死死盯著閃爍不定的軍情螢幕,像是在窺視一場即將吞沒整座島嶼的災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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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握耳機,聲音如碎裂的鐵片般咆哮:「你們在台北當然說得輕鬆!這裡離敵艦不到八十公里,他們每天像禿鷹盤旋在我們頭上,還要我等他們打第一砲?你們要多少人死在這裡,才肯承認這不是演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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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的回話如霜刃貫喉,冷酷無情:「目前仍屬灰色地帶,不得主動交火,需再觀察敵方意圖。我方正透過外交管道施壓,請務必克制,避免升高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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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何翊瑞氣得幾乎笑出聲來,嗓音卻如燒紅鐵條般灼人,「他們是來演練侵略的,不是來喝茶的!你們還坐在冷氣房裡談什麼外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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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立即穩定指揮情緒,總部已接獲相關通報,若再次違反通令,我方將考慮對澎湖防區實施接管措施。」總部口氣轉冷,像是拋下最後一顆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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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耳機應聲摔碎,他的手掌顫抖,卻不全是憤怒,而是一種壓抑至極限的痛。他望向戰圖,目光像是要將海圖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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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簡士誠開口,語氣如刀劃布,硬而筆直:「長官,高層的判斷是基於全局戰略。若貿然交火,等同於宣戰,我們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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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翊瑞緩緩轉身,聲音低沉如雷壓地面:「你覺得我想開戰?我是想讓弟兄活著,不是在演一場悲壯的送死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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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你已越界了。」簡士誠聲音提高,帶著掩不住的壓力與哀傷,「軍令如山!不是我們能質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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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你要等多少具屍袋送回家,命令才願意動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戰役就是敗在這種虛無飄渺的『等待』上?」他的嗓音幾乎撕裂,
「遼瀋戰役廖耀湘撤回瀋陽,遲疑間全軍覆沒,人被俘虜,連帶無數部隊一敗塗地……你要我重演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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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簡士誠也吼了出來:「但你現在不是在做戰術,是在發泄!你是被怒火操控,而不是理性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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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是怒火?!」何翊瑞近乎貼上前者的臉,一字一頓:「這是我守的地盤!你有沒有聽過弟兄夜裡啜泣著喊『爸,我不想死』?你有沒有看過骨灰罐一罐罐回來的樣子,連個全屍都沒有!當年我的家人就是在金門保衛戰喪命,我何家代代忠良,為國盡忠,唯一的就是無法盡孝,我的責任就是要守護澎湖,讓弟兄、讓鄉親可以存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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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簡士誠聲音一震,隨即壓低:「我看過。我家人也是戰死沙場。」
他深吸一口氣,語調中帶著決裂前最後的掙扎:「但!如果我們先亂了,敵人才真的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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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總部再度發來通訊,語氣轉為急促卻依舊冷靜:「參謀本部收到監控警報,澎湖防區已有異常部署跡象。請立即回報當前作戰行動,否則將視為失控狀態,由參謀本部派人接手指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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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間指揮所陷入令人窒息的靜。所有軍官不敢出聲,只有雷達螢幕幽幽閃著紅光,如血一般在黑暗中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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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通訊兵的聲音劃破寂靜:「報告長官!敵方無人機一架低空切入,已越過識別區,飛行軌跡極度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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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翊瑞頓時如猛獸甦醒,吼道:「立即啟動電磁干擾網,第三射控系統上線,狙擊單位就位,所有哨點進入二級戰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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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這已是交戰準備!」副官簡士誠再度失控,「你這樣做,就是逼總部拔你的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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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讓他們來拔!」他怒吼如爆雷,「只要他們敢簽那張退令!在那之前,我就是這座島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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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狠狠拍在桌上,茶杯傾倒,熱茶潑灑在澎湖地圖上,彷彿血液正從島嶼流出,染紅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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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部那端再無回應,只有一陣令人不安的沉默,彷彿也被這一擊擊中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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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士誠面無血色,卻不再多語。他明白,這不是一次軍職的爭執,而是兩個靈魂在戰場邊緣的撞擊。
從這一刻起,戰爭已不再是外敵入侵,而是內部信念的崩潰與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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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嵵裡與鎖港之間,工兵默然地在夜裡搭建掩體。士兵們不再言語,動作如機械鬼魂,悄聲鑽入濕滑地形,將一枚枚地雷埋進潮水尚未漲滿的泥地。他們的雙眼在夜視鏡下透出冰藍光芒,如野獸,如餓犬,如無可退路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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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繼續吹過海面,捲起沙塵與不安。澎湖仍未聞一聲砲響,但那將至未至的沉默,比爆炸更令人顫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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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尚未燃起,裂痕卻已從心中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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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未至,命令已成致命的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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