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 - 《軌跡》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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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軌跡》

阿帕查

May 5, 2025

3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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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坐在候機區的長椅上，望著人群交錯。他不像是在等飛機，更像是在等某個「時刻」。

他戴著墨鏡，目光從一位拐杖傾斜、進廁所緩慢的老人身上移開，停在一位正自販機拿水的少年身上。然後，他起身，走向角落撿起一顆被遺落的裝飾鵝卵石，低頭觀察重量與形狀，嘴角輕微一動——「就是現在，相信自己。」。

他進入男廁，倒了一杯水，並順口提醒剛走出來的老伯：「拐杖別忘了。」

離開時，他目光停在女廁出口——根據時間計算，那個女孩應該現在會出來。他刻意快步與她相撞，水杯灑在她胸前，女孩驚呼，他沒停下，只是悄悄將鵝卵石放進擦肩少年的背包中。

一切，看似巧合。但他知道，不能多做一分，也不能過早一秒。

她叫莉莉，是詐騙集團的幕後操盤人。不是那種打電話唬爛的業餘騙子，而是能讓人掏出畢生積蓄、卻感激她的那種角色。她會寫劇本、操控節奏、設計「誤導」、導演「同情」。她不是演員，她比演員更專業。

這趟飛行原本只是一次「轉場」──從東南亞的騙局退場，飛往她下一個投資點。但就在她出廁所時，那杯水迎面潑來。

她皺眉，那男人轉身離去，沒回頭，也沒道歉。她下意識想怒斥，卻在下一刻意識到：這男人的腳步太乾脆、動作太準確——像是演練過的。

「……這不是巧合。」

她低頭看著自己濕透的白襯衫。太顯眼。太剛好。

她登上飛機，一邊換位遮掩濕痕，一邊環視四周。三分鐘內，她掌握了座艙布局，乘客情緒分佈，以及——那兩位坐姿僵硬、眼神不斷掃視的男人。

果然，起飛後不到十分鐘，槍聲響起。他們站了起來，大聲怒吼，宣告劫機。

其他人慌了。但莉莉沒有。她花十年時間研究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她知道：暴力不是最危險的事——「以為自己掌控暴力」的人，才最危險。

其中一人看向她的臉和胸口，眼中浮現貪婪。她假裝驚恐，手忙腳亂地遮掩，眼神閃躲卻又讓人「想再看一眼」。

她不是在賣弄，而是在引導、在表演。

她用顫抖的聲音問：「你們……你們會放過我們嗎？」

那劫匪走向她時，她將語調調整為一種「懷疑又想相信」的柔弱感。她說得每一字都不是求救，而是誘餌。她讓他開口、讓他放鬆、讓他炫耀武力。

她的心早已習慣操控。

但就在撞擊聲、槍落地、混亂爆發時，她卻第一次感覺到不是自己安排的變數出現了。

原來不需要劇本，有些真實，也能讓騙子無言。

當一切平息，她靜靜坐在原位，看著乘客互相擁抱、年輕人高聲歡呼——她知道，這次事件不該只是擦肩而過。

她長久以來第一次想：「也許我該退場了。真正的退場。」

艾倫，十五歲，少棒隊主投。幾天前，他還站在決賽的投手丘上。全場屏息，他只差一球就能封王。結果——直球失控，被對手全壘打逆轉。他愣在原地，看著勝利從指縫滑落。

回家的飛機上，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頭低著，耳機裡沒撥放音樂，只是假裝隔絕世界。

他的背包沉甸甸的，裡面裝著手套、球衣，還有某種說不出口的羞愧。他不想讓人看到他哭過的眼睛。

上機前，他還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放棄這條路。投球、訓練、壓力——這些日子，他做的一切，值得嗎？

然後，他發現背包夾層裡多出一顆圓潤的鵝卵石。摸起來沉穩、剛好能握住。他皺眉，心想是哪裡撿來的？

沒時間多想。當劫機者出現、持槍威脅所有人時，他只覺得血液逆流，全身凍住。

直到他看見那個女乘客站出來與歹徒對話，其他人則低頭發抖。他也抖，卻感到某種陌生的衝動從心底湧現——就像比賽的最後一球，但這次，沒有教練喊暫停，也沒有人能替他承擔。

他握住那顆石頭。很重。像責任。

他腦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低沉而堅定——「就是現在，相信自己。」那聲音沒有來源，卻像穿越了重重雲層，直接落進他心裡。

此時劫匪正看著那位女子，神情放鬆，槍口微垂。

這是破口。

他站起來，深吸一口氣，身體自然進入投球姿勢。這次沒觀眾，沒歡呼，只有他和命運。

石頭呼嘯飛出——啪地一聲，準確擊中劫匪持槍的手。

槍落地，混亂展開。他來不及慶幸，另一劫匪大吼轉身，腳卻踩上一根不知道從哪裡冒出的拐杖，一個踉蹌，局勢逆轉。

最後，劫匪被制服。人們尖叫、哭泣、擁抱，他卻只是靜靜坐回原位。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但有一件事他確定了——

不是每一次失敗都等於你沒有價值。有時候，你只是還沒被放對位置。

男子仍坐在候機區的長椅上，面向跑道上的飛機，手中翻著一本無名的筆記，專注地看著，從容地好似沒事發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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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黑暗反烏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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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人間，不過如此》

#2 《像愛一樣》

#3 《染髮》

#4 《思念體》

#5 《許願》

#6 《影子遊戲》

#7 《寄養家庭》

#8 《狼人村》

#9 《正義匿名者》

#10 《反正不是我的錯》

#11 《反社會人格》

#12 《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