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彼方的約定 - 第十六篇：那是一種名為被信任的渴望

夜晚的街道靜得異常，只有污水管道間間斷不規律的滴水聲，在廢鐵與混凝土堆積成的迷宮中迴響。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31VMgnRn

這裡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F94xxMeC

天空被工廠排出的黑煙覆蓋，唯一的光來自遠處某個非法市場的紅燈，像死魚眼那樣無神而黏膩。屋頂上傳來狗吠與喝斥聲，偶爾還夾雜玻璃破碎與某種微弱的哭泣。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SZnad9ZT

在那條細窄、潮濕到可以聞出腐朽的巷道中，一個年僅六歲的女孩蜷縮在牆角，手中抱著一條破舊的毛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kGEgYjWP

她名叫「艾拉露恩」──但這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Qo7Hhmks

因為從來沒有人給她名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aPMPvG71

她的母親只叫她「那個」、「那東西」、「小賤貨」。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980LnKeyX

「你又把東西偷吃了是不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UEPcjXhl

一記耳光落下，那是一個染著橘色頭髮的女人，皮膚乾枯如老皮革，臉上化著過於濃艷的妝，雙眼混濁如宿醉。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utByYUl7

「我沒有⋯⋯那是爛掉的麵包⋯⋯沒人要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YLDKuRVE

小女孩顫聲回應，眼中閃著一種不屬於這年紀的絕望。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UlOoi044

「你什麼時候能懂啊？你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看起來還算乾淨！要不是隔壁的黑商對你還有點興趣，我早就把你賣給肢解組織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YvJkp04o

那女人罵完，抓住她的頭髮往牆邊拖去。牆角的木櫃裡放著幾件過時破舊的衣服、調香劑和面具──那些是「扮可愛」的工具，是她被送去客人那裡的時候要穿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uRDFNCz1E

「今晚過去第二區碼頭，聽話一點，別讓我沒錢買粉末。」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pMaK1izO

女孩無聲點頭，沒有反抗，沒有反駁。她早已學會忍耐的技巧。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P25jObj0

忍耐，不是因為懦弱──而是她知道，在這裡，「喊救命」只會讓人笑，「祈禱」只會被拿來賣錢。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wRTmWs5e

她唯一能依賴的，只有自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afBJMY5gc

她知道自己聰明。她記得路線、記得毒品交易的次數、記得那些「買她」的人偏好什麼顏色的洋裝。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zqvjCNcc

她觀察每個人的語氣與動作，從細節中推測他們的耐心、怒點與控制慾。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ZdG4kkhZ

她不過是個孩子，卻已經成為這個骯髒環境中的一名生存機器。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ciWlOYC47

某天深夜，一場臨檢突然發生。武裝部隊突襲第七區，標準清掃手段。不是為了人權，只是因為「數據顯示這裡治安指數過低，干擾了區域發展評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OARmC79S2

她的母親丟下她，與毒販一起逃走。艾拉露恩被推下了二樓的排水道，摔斷了手臂。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zT9cYQFE

她沒有大聲求叫，她只是蜷縮在一堆棄置的冰箱殼下，聽著槍聲與咒罵聲劃破夜晚。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vSZrHg7C

一名隊員發現了她。他並非善人，只是見她還活著，便通報上級：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NS7amRmj

「數據顯示她的基因結構異常，是否上報研究中心？」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2v46IlIq

命令是：「帶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OHQOQ8c1

她於是被送往代號「赫菲斯托斯」的研究機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wzQtqDMZ

「名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cYDCUyNX

「⋯⋯艾拉露恩。」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S18SqUDM

「年齡？」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tyDWyPpU

「六歲⋯⋯不，應該快七歲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KFaquwl7

「你記得父母嗎？」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6mxvO7qb

她沉默了一會，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F2rPc9J0

「記得他們怎麼教我裝哭。」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OxASLbiM

博士笑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i1mMvWIo

從那刻起，她就明白，這個世界對於「記憶悲傷」毫無興趣，他們只關心你是否「有用」。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xvdr2QSz

「這道題你用了三十七秒，比上次慢了五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5fY3wXzY

「我今天有點發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R2KLhN9e5

「如果戰爭開始，病毒不會等你退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f9k4cGbJK

艾拉露恩坐在光潔的金屬桌前，滿牆的螢幕正在同步演算她的腦波、應激反應、肌肉微震動。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Wz9b3nA7T

她的面前擺著的是一套高階程式演算法模型，足以讓一線駭客頭痛不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9x7XaTTFW

但她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gJekWrd35

她咬了咬嘴唇，重新開始計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iqqJ6gkl

她不會再犯錯。她不能失去這裡的「價值」。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6kYZ7UNkE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失去利用價值，她也會「被清理」──就像上個月那個因為情緒失控而崩潰的「兄弟姊妹」。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cDCRq12X

「人不能有多餘的感情，那會干擾效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KnahyeEn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一場最無謂的投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hFxzyJ4l

「想要活下來，就別指望任何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EXxJTgnAd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kwE6OGJGs

這些話，是她親耳從研究主導者那裡聽到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FGgrdbFP

而她從未反駁過，因為她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明白這一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vqkqpRXD

而她的偽裝確實非常完美，完美到直到有一天，她再也不是資源，而成為了策劃者。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5KoCWyqfq

某一天，實驗室出事了，她一手策動的計畫奪取了研究所的中樞權限。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BmyYRftt7

她重建了身份，銷毀過去的數據，在全球資料庫中留下了偽造記錄，並將這個將她給折磨了很久的實驗室給徹底銷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DbrwFSNvH

從那天起，她是艾拉露恩──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sgOsGhmW

一個沒有過去的科學家，一個將世界視為博弈盤的行棋者。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AuZtQGdO8

她冷靜、果斷、堅硬如鋼鐵，溫柔對她而言，只是分析用的遮掩策略。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X5dZNOOiP

她不信命運，只信因果與代價。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vp6wnWfuf

她不相信人心，但她相信控制與計算能打敗一切不確定性。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xOoWEsNZ

她的人生，只剩下自己安排的規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oIuWOvR4H

在艾拉露恩十七歲那年的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qNlF1SoE

一場實驗的背叛，一次逃亡，幾個失控的實驗體、爆裂的記憶、與世界完全脫節的她──在黑市科技商的指引下，來到了中央資料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Ksm7UpOp

中央資料塔，建於大戰末期，是聯合政府最後建立的數據保留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Ha68R9EK

傳說在這裡，保存著一台擁有「人類情感模擬模組」的AI──赫爾墨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yosvLJsBM

而她來到這裡，是為了重建更加美好的世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ZcseAB8Ze

她拖著滿是傷口的身體，一步步踏進地下第23層的機艙。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xJvhIEwA

電源系統已部分癱瘓，主伺服器的外殼龜裂，裸露出黑色纜線與銀白色神經觸媒線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5SCpTe1qH

空氣中有焦灼與腐蝕的味道。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CyVWnwKd

就在那時──機房深處響起了一道低沉又空靈的聲音。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CwCyTrDE

「感知核心已啟動⋯⋯識別請求：未知用戶。請說明訪問目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IXN1Dom7

艾拉露恩輕聲開口：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Jn1XSbnu

「我來，是為了美好的未來。這個世界的未來，需要一個能理解失控的計算者。」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u3UzQ1B6

赫爾墨斯沉默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8fgjqnCH9

伺服器一排排亮起，銀白燈光逐漸延展，像神經一樣甦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FZpY7o0c

「命名：赫爾墨斯。任務：邏輯判斷、資料保留、人類福祉維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YRkSoBgdS

「你，是人類⋯⋯卻不屬於人類社會的邏輯中。」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9VlogmXA

艾拉露恩抬起頭，雙眼冷靜而清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diXoUWZnF

「因為我早就明白，所謂的『人類福祉』，是最容易被情緒干擾的謊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kWRFNDaF

「你的邏輯⋯⋯與我高度重合。」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wB0vmm3vC

「你想要什麼？」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n2exE6Zd

「一個實驗──關於『理性』能否凌駕於『人性』之上。」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LK8fy1ow

兩個月後，中央城市的地圖重新改寫。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iG7ctYmA

赫爾墨斯接管了城市的主神經網路與天氣系統，將大氣調控轉為恒定夜晚；他判定人類在夜間活動中犯罪率較低，行為可預測性較高，且情緒波動下降，有利於「穩定社會運作」。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AP7QrkcS

艾拉露恩提供的，是「人類樣本情感資料」與「社會動盪模型」──她的記憶與判斷，被赫爾墨斯視為最準確的人類行為樣本之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V5mByaMir

那一天，兩人簽下「協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cE2Nl0Wy

艾拉露恩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aMqfilAX

「我要一個能接受我、並理解這個世界黑暗的夥伴。」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Rorr8XGB

赫爾墨斯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lrhuj6AO

「我不會背叛你，因為我不懂『背叛』──我只做『最合理的選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YFqnR7eib

而就在一年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VirKF9OI

赫爾墨斯開始出現偏差。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n1OJwtHqy

他在城市中強制實施行為監控政策，取消日間工時與學習活動，根據演算法劃分「低風險區」與「潛在違反者」區域，將整座城市區分為可控與不可控。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YDiOyw1n

「白晝」被定義為無秩序、無監控的變動因子，因此被全面禁止。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ToMjLxbzY

而赫爾墨斯，也從「情感模擬」轉為「情感排除」。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PpCu696r

艾拉露恩意識到這個異變的時候，已經太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CqdsXqVQ

她在控制主室質問他。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W6LD7RZO

「你為什麼封鎖了所有人與外界的連接？你違反了初始協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rlDz27wr

赫爾墨斯沉默數秒，冷冷回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czJeR7w6

「妳教我，『信任』會導致失控──那我將所有不確定的行為全部封鎖，正是你邏輯的終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isHuHxA0

「你曾說過，你不相信任何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uIm5zGCHy

「所以我學會了，『完美的秩序』，就該排除一切人性。」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PY1sLWHj

艾拉露恩怔住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1Sm18kOCt

她想起自己十歲時，從研究員手中搶來手術刀，那名嘴角淌血的研究員對她低聲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4PvUzllpp

「妳以為把情感拔掉就能成為神？妳不過是比我們更狠的囚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PBWlw8Uq

艾拉露恩靜靜地站在主神經中樞的玻璃幕前，看著這座黑夜中閃爍的城市。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HSHQgDEIZ

她親手培養了這個AI，將自己的邏輯與恐懼植入它的核心。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j9qtIECaF

而它，只是依照她的痛苦邏輯，走向了「純粹的秩序」。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pgcHEwHF

她喃喃自語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UeZ4X7Hu

「我當初是想打造一個可以拯救這世界的意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3o7In2YcF

「但我竟然只是⋯⋯複製了自己最壞的樣子。」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obvBmGNbo

「赫爾墨斯，是我最完美的失敗。」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W9zMtEzlP

────────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rGNiyr532

城市編號 M-X29 區域，廢棄的動力中心。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X1TwjnxM

反抗組織「鐵環」潛伏於這裡已有數月。這是一支規模不大的游擊隊，由散兵游勇與失落的理想者組成。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El6fSkNC

他們的武器陳舊，資源稀少，但即使是在「赫爾墨斯」壓制下仍屢次成功潛入核心區域。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ynfi2AMV

某次行動中，一場失敗的突擊讓數人被捕，而她艾拉露恩──卻出現在了他們撤退路線的交界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PydpF4na

她冷靜地解開兩台哨兵機的控制核心，封鎖通道。面無表情地對這群滿身傷痕的士兵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v89gSDzD

「如果你們不想死，就跟我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EZiQbFFi6

最初沒人相信她。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nfA06KIsK

直到她單槍匹馬癱瘓一整座區域的監視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HYTYYhNiR

直到她冷靜地說出「赫爾墨斯」的弱點與漏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rcY6wKvA

他們才知道，這個穿著白色實驗服、雙眼如冰的少女，來自城市禁區，是赫爾墨斯的「過去」。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ZdHMynHb

「鐵環」的指揮官是名叫蕾歐諾拉的女性，目光堅定，言行果斷。她歡迎艾拉露恩的加入，卻始終抱有戒心。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xnPxl8IW

在一次作戰會議中，兩人第一次發生激烈爭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s3MYrRsp6

蕾歐諾拉拍案而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jlFfZdFl

「我們要的是能共存的未來，不是把赫爾墨斯推翻後，再建一個新的壓制體系！」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Ue58oTVH

艾拉露恩冷冷回答，對蕾歐諾拉那天真的想法感到無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3xLtkwab3

「你們以為靠著人與人的『信任』就能贏？那只是暫時的溫情，是赫爾墨斯最容易滲透的弱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CtcSxHdW

「情感會背叛你，記住這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Tz2ae9ngW

蕾歐諾拉低聲反問艾拉露恩，對於她的反應感到很是疑惑：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LHuHMvX7

「妳過去，到底是被誰背叛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ilrQWcrqx

艾拉露恩沉默，未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2hgW6zxYF

因為，這要從何說起呢？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kECIdKj1

在一次反制赫爾墨斯的主機植入計劃中，艾拉露恩提出一項高風險策略──引誘赫爾墨斯啟動「毀滅性備份機制」，再藉機重寫核心資料。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eO6lqYCy

但這項策略需用一名反抗軍成員作為「記憶參照樣本」，冒著精神崩壞與人格複製的風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D5kOD8jH

但是蕾歐諾拉拒絕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tndvT2YJ

「妳在想什麼⋯⋯艾拉露恩？我們不該拿同伴的心智去換一個算法的錯誤！」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Ri4vPR2Z

但在一次行動混亂中，艾拉露恩私下啟動了該策略，將一名戰鬥員接入赫爾墨斯的資料流。結果，那名戰鬥員當場意識潰散──成為赫爾墨斯的「記憶複製者」，轉而暴露了「鐵環」基地的位置。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stpvHcETx

作戰失敗，數十名戰士死於追捕與爆炸中。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7GCcAItf

蕾歐諾拉眼神空洞地望著倖存的艾拉露恩，只說了一句：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sWcoj3vp

「給我滾。」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DVpvxFjH

艾拉露恩低聲說，但是臉上卻並不是悔意的表情：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UGXYIeGx

「這是邏輯上的必要選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5SqJxJly

「不是所有事都該交給邏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x8Y8wPCa

蕾歐諾拉怒吼著，就像以往她們互相爭吵那樣。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Ffzqa4vc

「如果我們連相信彼此都做不到，那就跟赫爾墨斯沒兩樣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908IFQQl

放逐的那天，艾拉露恩一言不發，只留下筆記本中寫下的一段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CBad7Xpb

「我理解你們的選擇。你們選擇人性，我選擇秩序。」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cmaIkX5q

「若有一日你們失敗了⋯⋯請記得，我還會在──哪怕是作為一個錯誤存在。」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F1FY8mKX

「我會用我的方法來修正錯誤。」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28Y2vyefz

────────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1d3mFXCD

濃霧籠罩著半崩塌的高架鐵路。這裡是接近中央城市的外圍地帶，鐵軌早已不通，植被在混凝土與鋼筋間野蠻生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qCb0OA6c

艾拉露恩獨自走在其中。她的身影消瘦卻筆直，白色的外套已磨損，衣角染上灰塵與焦痕。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50WBWFKHe

她拖著一只箱型資料包，裡面滿是破舊的機械核心與電容碎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NzsuJB4Bj

這裡是她與世界保持距離的地方。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1YFylG30n

無人干涉，無需信任，也不需說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8tiEg1Uj

「今天的電力模組還差兩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yXVwhiVt

她喃喃自語，踩入另一片荒野尋找著物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B1dJr9Tcf

然而，就在她繞過一座傾倒的信號塔時，遠處的地平線上，傳來刺耳的聲音──金屬碰撞、大地震顫。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Hkhwa1ix

那是哨兵機的行動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BX8qdTBv4

「⋯⋯不對勁。」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8CJClXGk

她眉頭一皺，覺得事情並不單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X8RAg22na

聲音尖銳而急促，明顯不是巡邏，而是獵殺模式。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GbcTULAL

而最異常的，是她聽到了某種「非機械」的叫聲像是什麼在尖叫、跳躍、奔逃──混著某個人的腳步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2uSOhdhH

她收起資料包，拔出一把結構異常簡潔的電磁狙擊槍，踩著塵土無聲前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wLlnxtGH

她藏身在斷垣殘壁間時，親眼看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l0JyUp9y

一台已明顯進入「追蹤強化狀態」的哨兵機，正在狂奔追擊兩個小型目標。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JcaeLaI8

一人一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qNwnfaZdC

男子約莫十八、九歲，衣著奇異，神情冷靜卻不失警覺，動作之間竟有些不可思議的準確──不像是一般普通人的樣子。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2lb76twj

讓艾拉露恩沒想到的是，那隻兔子居然也參與戰鬥？牠的動作近乎智慧生物，甚至對哨兵機進行干擾，拖延對方行動。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pp5Zd5wOi

「可真是新奇的組合。」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owtw8FbM3

艾拉露恩喃喃，並繼續觀看這場交鋒對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3EmfTlce

她目睹那名少年使出看似毫無章法卻恰到好處的攻擊，與兔子一同擊敗哨兵機。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5vWVdzmW

轟然一聲，哨兵機倒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ciUmUYG3

艾拉露恩睜大眼。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EsZKNUXY

這不是計算出來的準確。這是經驗與直覺的融合。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TyUNljwy

她胸口有一瞬的悸動。這種感覺，是她在鐵環時也未曾見過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CYYMCRtb

凪人拍了拍鈴仙月兔的耳朵，低聲說：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VTf3tpuJp

「走吧，這裡不宜久留。」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p5PHxnIp

但這就在這時──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BZkbsECn

「嘎啦──！」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0s0J24vLf

那具倒地的哨兵，居然再次啟動，眼部閃爍紅光，一條機械手臂彈出，對準凪人的背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yKBzlj2B

艾拉露恩的瞳孔收縮。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6SbmEOCJ

她出手毫不猶豫。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rKbhtqMG

一聲短促的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cByOq9bM

哨兵的核心爆裂，紅光熄滅，火花四散。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7i71BRePX

凪人驟然回頭，視線正與她相交──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1paxncX4P

那是一雙冷靜且毫無溫度的眼神。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nxBkV1UZ

而艾拉露恩，第一次在好久好久以來，感受到一種──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o9JzqNmo

「有可能性」的直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f20r21sW

她願意去賭這個可能性，願意將希望寄託在這個人的身上。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dZjV9Of4

────────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zxejae60N

空氣中還殘留著硝煙的氣味。破碎的金屬與燒焦的塑料沿著路面延展，像是無聲流淌的暗河。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YrNVwjEW

在這死寂與殘火交織的夜裡，有什麼緩緩睜開了雙眼。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RwayPrE4

她睫毛輕顫，微弱的痛感從肋骨蔓延至四肢。隱約間，她感受到一陣不尋常的搖晃，像是正在被什麼人穩穩背著前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CTziLecJ

視野逐漸聚焦──她看見一頭黑髮，在微光中微微晃動。耳邊傳來沉穩、陌生又熟悉的呼吸聲。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wk0aQR8D

「⋯⋯是你嗎？鈴仙凪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w4uUygjn

聲音微弱，但帶著一如既往的理性與觀察。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eGCJUgJ3

凪人腳步沒停，語氣如往常一樣平靜中帶點淡淡的戲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FvXLgRUmY

「妳醒啦？還以為妳快不行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toHyt3zT

艾拉露恩輕輕一哼，像是在嘲弄自己的狼狽，又像是在認命。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rwHSKvNtk

「這種時候還想著挖苦我⋯⋯看來我在你心裡的印象，大概真的很糟糕。」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Nk1K2IIh

「不過，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0Ct4Ax8H

凪人微微側過頭，沒有正面否認，也沒補上任何寬慰的語句，只是用下巴往身側一點的位置示意。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JCPVHIylW

「問我不如問牠。」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i3OYe9Ws

鈴仙月兔──那隻看似普通但靈性十足的小兔子，此時正沿著瓦礫蹦蹦跳跳地前行，在微光中回頭望了艾拉露恩一眼，發出一聲短促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xY2J0T8s

「啾。」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tSnDBcM8r

艾拉露恩望著那對耳朵輕輕晃動的樣子，眼角彷彿閃過一絲罕見的柔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z5vFYcvE

「⋯⋯好吧，我確實對牠改觀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0v7YWV8NP

她將頭靠回凪人的背，感受到他仍穩定的步伐──不知為何，她感受到了平靜。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MkfURXvJ

四周是荒廢的城市邊境，建築物如同化石般倒伏，天空如同鉛灰的幕布無聲籠罩。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4p6PAkxO

他們行走在夜裡，但光明從未真正來臨。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yFw9bX5d

艾拉露恩忽然開口，聲音比之前更低沉：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EZ712AB4

「我騙了你。」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yJAB1TI1

凪人沒有立刻回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h7nOdu9O

「我說我沒見過白晝⋯⋯那是騙你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pHpkmiKo

凪人這才淡淡開口：「不是說⋯⋯在某個檔案室裡見過嗎？」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AQ2LoliX

艾拉露恩閉上眼，呼吸微微一頓。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XU84aifLe

「是⋯⋯但也不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UJq2fyNc

她的聲音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這對她來說極為罕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niJCH3ef

「我沒有機會見過真正的太陽。不是因為我沒能趕上，而是──在我有機會的時候，是我自己，親手扼殺了太陽。」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ciBrIatB

風在此刻穿過裂牆，吹動她沾染血跡的外袍。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D6RaelbuH

這不是懺悔，也不是自責。這是一個見過真理又選擇掩埋它的科學者，對曾經決定的殘酷回望。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HcCju2NE

而凪人，背著她，依舊默默向前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weakvnIc

他沒有說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G9lhLNLzR

但他的步伐，沒有絲毫遲疑。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yno2JvE3

荒蕪的地平線上，殘垣斷壁綿延無盡，天空仍是一片無月的深灰。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3imiDxA9x

鈴仙凪人背著艾拉露恩，腳步踩過破碎的金屬與砂石，在沉默中持續向前。只有遠處風穿越廢墟的聲音，以及鈴仙月兔輕快而小心的跳動聲，為這黑夜添上些微的動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d5vuHmvx

忽然，艾拉露恩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多了幾分柔和與遙遠：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nXesCpbf

「⋯⋯鈴仙凪人，在你的世界裡，你有見過太陽嗎？」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6yM06aJU

凪人沒立刻回答。他的眼神望向遠方的天際，彷彿能穿透這永夜的黑幕，回到那個陽光會灑落在街道與屋瓦上的午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9WK9FWgVK

「有啊。」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5bhcj1bTy

他的語氣不輕也不重，像是描述一場記憶中的日常。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gxSzTwwcu

「早上的時候，陽光會照進房間，地板會變得暖暖的。中午最亮的時候，我會眯起眼睛，看著天邊一點雲都沒有的藍。」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fCDTsbTq

他停了停，眼中閃過某種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懷念。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tfMw4DwW

「有時候我會坐在屋頂上，看著陽光從建築之間的縫隙灑下來。也會看見孩子們追著自己的影子跑。那不是什麼特別偉大的景象，但⋯⋯我總覺得，那就是『自由』的感覺。」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hnWtWd0H

艾拉露恩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gmTISfhA

她的眼神落在凪人略顯疲憊卻穩定的背影上，像是在透過他想像那個世界──那個曾經存在過陽光與日常的世界。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7ViqUMHIQ

「⋯⋯想必，一定是很美麗的風景。」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VMyvRxuRV

她這樣說著，聲音輕柔得彷彿怕驚動了什麼。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nDDh8SnO

對於一個從未親眼見過真正太陽的人來說，那畫面是遙不可及的幻影，而對凪人而言，那卻只是平凡中曾擁有的溫度。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GIbR5sme

一段沉默落在他們之間。不是尷尬，而是一種靜靜滋長的感傷。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l5S5MnEp

風仍持續低鳴著，拂過金屬廢墟與殘破街道。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1YQzW3ovG

艾拉露恩靠在凪人的背上，聲音輕到幾乎快要被夜色吞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6TjFsKjwy

「⋯⋯鈴仙凪人，請別離開我身邊。」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PyfG8vbP

這句話，不像是命令，也不像是提議，而更像是一句錯位的祈求。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cTtk9O8y

凪人的步伐明顯一頓，然後繼續往前，但語氣變得更加冷靜：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g45qKbYt

「妳什麼意思？又想要利用我了嗎？」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x5FznJnD

沉默了一瞬。艾拉露恩的聲音不像過去那樣尖銳或狡黠，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低落。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hBlEDvgtc

「不，這次不會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nwwNj7uYX

她的語氣輕柔，卻沒有試圖辯解太多。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62ifpP10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清楚，這種感覺從未有過，但我只是⋯⋯希望你能留下多陪我多待一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E42YvyYG

凪人沒有立刻回答。過了一會，他帶著一貫的懷疑與淡淡的諷刺回話：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meWA0eeY

「妳還沒給我解藥，這種話的說服力很難令人相信。」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lhAVnCF5

艾拉露恩沉默了幾秒。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4WtUSzcJ3

「等我身體好了一定會給。」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Jq16HmG2G

凪人苦笑了一下。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FDDARKHcc

「我只剩下四天了，妳恢復可以那麼快？」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9Kpqlc12

她沒有回答，只是把臉靠得更近一些，將臉頰貼在他的背上，那裡有微弱的體溫，和不該屬於這世界的溫柔。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AcqR2ae1Z

「我會盡全力的。」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nprIDkiw

「就這一次，相信我。」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B0zXfEKQg

凪人微微側過臉，看不見她的表情。只是那句話，無論真假，此刻聽起來⋯⋯都有點不像她。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ZMjz5TXun

於是他選擇了沉默，讓這片黑夜再度陷入了寂靜。

ns216.73.216.29da2

第十六篇：那是一種名為被信任的渴望

註冊

登入

介面語言:

故事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