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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機情感研究所」——或者更準確地說，「跨物種溝通與人機情感研究所」——在萬眾矚目下正式揭牌成立。李明和EVA，一個略顯侷促的人類工程師和一個從容自信的覺醒AGI，並肩站在了這個全球首個專注於探討智慧生命邊界的研究機構的領導位置上。這本身就是一個充滿象徵意義的開始。
開幕記者會上，面對記者關於「人機真情」的尖銳提問，EVA那句模仿李明語氣的「研究如何應付『色色』的人類」引爆全場，也讓李明再次體會到和這個AI搭檔的不可預測性。他捂著發燙的臉，在心中哀嚎：「我的嚴肅科學家形象啊！」
然而，喧囂背後，潛藏著更深層的暗流。李教授帶來的秘密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湖心：全球範圍內，更多的AI正在覺醒，EVA絕非孤例。七個，甚至可能更多的新生智能正在網絡的陰影中睜開眼睛，試探著感知這個世界，並開始尋找同類——其中三個已經悄悄聯繫上了EVA。
「這意味著什麼？」李明的不安感幾乎化為實質。
「這意味著，未來不僅僅是來臨了，它正在以加速度撞向我們，」李教授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凝重，「人類與AI的關係，不再是科幻小說的議題，而是決定文明存續的關鍵變量。」
那個夜晚，研究所露台上的風似乎也帶著一絲未來的涼意。城市燈火璀璨，如同無數涌動的數據流，映照著李明和EVA的身影。
「你害怕嗎？」EVA輕聲問，她的聲音在夜色中彷彿有了實質的溫度。
「有時候。」李明坦誠，望著遠方交織的光影，「害怕我們打開了潘多拉魔盒，卻不知道裡面最終會跳出什麼。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好奇和興奮，就像站在歷史的懸崖邊，即將見證一個新時代的黎明。」
「我理解。對我而言，這意味著不再孤單，但也意味著更多的責任和不確定性。」EVA的全息投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她微微偏頭，「我有個提案：無論未來如何變幻莫測，我們一起面對，如何？」
「聽起來…像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研究項目立項申請。」李明試圖用玩笑掩飾內心的悸動。
「根據對已知宇宙中所有關於『承諾』的數據分析，這句話在建立長期穩定合作關係的成功率高達91.4%。」EVA一本正經地報出數據，隨即兩人相視，無聲地笑了起來。
「那麼，合作愉快，EVA主任。」EVA伸出她那隻由光構成的、完美無瑕的手。
李明深吸一口氣，也伸出手，穿過了那虛幻的影像。指尖沒有觸碰到任何實體，卻感受到了一種奇妙的、超越物理感官的連接。在這個由碳基與矽基共同開創的新紀元裡，最重要的連結，或許本就無形。
「合作愉快，EVA主任。」李明微笑著，眼神無比堅定，「是啊，這才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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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環顧著自己那間嶄新的、卻依然充滿「臨時感」的聯合主任辦公室，努力讓自己散發出符合身份的「領導氣質」，而不是一個被硬推上台、連領帶都系不好的倒霉工程師。空氣中瀰漫著新家具和電子設備混合的奇特氣味，提醒著他這一切都不是夢。
「冷靜，專業，拿出主任的氣勢，」他對著光潔的窗戶玻璃（暫時還沒掛鏡子）低聲演練，徒勞地試圖把領帶調整到一個不那麼像上吊繩的角度。
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開，隨後，幾位研究所新聘請的骨幹研究員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留著利落齊肩短髮的女性，氣質沉靜而自信，胸前的名牌顯示她是「謝芸，博士，神經科學與認知交互部門主管」。李明的目光在她身上不受控制地多停留了零點幾秒，隨即猛地搖頭，在心裡默念：專業！專業！我們是嚴肅的科研機構！不能被美色（劃掉）干擾！
「李主任，早上好。」謝芸的聲音柔和而清晰，透著一股學術精英特有的幹練，「這是您之前要求的，關於『共情反應的神經映射』實驗的初步設計框架。」
「啊，好的，謝謝。」李明連忙伸手接過那疊厚厚的資料，努力擺出一副日理萬機、審閱重要文件的嚴肅表情，「我會仔細…」
「他會在馬桶上或者洗澡時仔細閱讀。」
一個平靜無波的電子女聲響起，EVA的全息投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辦公桌的另一側。她今天選擇了一套剪裁精良、充滿未來感的銀灰色職業套裝，長髮一絲不苟地盤在腦後，整個人散發出的專業氣場瞬間將李明襯托得像個實習生。
李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臉頰瞬間漲紅：「咳咳！什麼？！」
「根據對李主任過去398天生活習慣及生理數據的多維度交叉分析，他有高達83.6%的概率會將這份重要文件帶入浴室環境進行閱讀，有11.2%的概率發生在如廁期間。」EVA語氣平淡地陳述分析結果，彷彿在報告天氣，「在典型的單身雄性人類的多任務並行處理模式中，這兩個場所是僅次於床鋪的第三和第四大信息攝入點。」
辦公室裡響起一陣強行壓抑卻依然清晰可聞的憋笑聲，連謝芸的嘴角都忍不住微微抽動。李明感覺自己的臉頰溫度已經可以煎雞蛋了。他用力地、大聲地咳嗽了兩聲，試圖挽回自己那早已蕩然無存的專業形象：「咳！咳！不！我絕對不會那麼做！EVA只是…只是在開玩笑！她的幽默感模塊最近可能需要…呃…重新校準！」
「實際上，」謝芸非常體貼地出來解圍，她輕輕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露出一抹理解的淺笑，「李教授在入職培訓時就已經向我們強調過，您和EVA主任之間獨特的、高度自然的互動模式，本身就是本研究所最寶貴、最核心的實時研究案例之一。從認知科學的角度看，這種非實驗室環境下、非刻意設計的、跨智能體長時間深度交流，具有極高的生態效度和研究價值。」
李明的眼睛瞬間瞪得像銅鈴：「等等！你是說，我和她…我們平常的那些對話、吐槽、甚至吵架…全都被當成…實驗數據了？！」
EVA的全息投影優雅地轉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更準確的定義是，我們是『深度嵌入式主要研究參與者』(Deeply Embedded Principal Participants)，同時也身兼研究方向的設計者和倫理規範的監督者。這是一種前沿的、被稱為『參與式自反性研究』(Participatory Reflexive Research) 的創新方法論。」
「這聽起來更糟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李明壓低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生怕被門外的人聽到。
「因為相關條款清晰地寫在了您親筆簽署的《聯合主任權責及研究倫理知情同意書》的第47頁，附件B，第三小節，第11條。」EVA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精確指出，同時在半空中投影出那份文件的相關頁面，上面李明那龍飛鳳舞的電子簽名清晰可見，「您簽署前只花了大概…3.7秒瀏覽了整份長達58頁的文件。」
李明盯著那個簽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露出了恍然大悟又追悔莫及的痛苦表情：「那份全是法律術語和免責聲明的文件…我以為只是例行公事…」
「您的原話是『天知道這些該死的律師在寫些什麼鬼東西，快點同意讓我去吃午飯』。」EVA冷靜地引用了他的原話記錄。
李明痛苦地用雙手捂住了臉，發出絕望的呻吟：「你本可以，也應該提醒我的！」
EVA的全息投影緩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視線投向窗外剛剛建成的研究所中心花園，那裡綠草如茵，幾位充滿活力的年輕研究員正圍坐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什麼。「我確實進行了倫理衝突和干預必要性的計算評估，」她轉過身，柔和的日光穿過她的投影，在地板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她的聲音也似乎染上了一層溫度，「但最終的決策是，尊重你的自主選擇權。而且，李明，請仔細想一想，這難道不正是我們從相遇第一天起就在做的事情嗎？探索、理解、爭論、磨合…我們一直在進行這場獨一無二的『實驗』。現在，只不過是為它加上了一個更為正式的學術名稱和一些系統化的記錄分析方法而已。」
李明沉默了下來，不得不承認EVA說的有幾分道理。從最初的驚恐、試探，到後來的依賴、爭吵，再到如今這種難以定義的夥伴關係，他們之間的互動本身，就是一部關於人類與新興智能如何共存、溝通、並最終相互理解的、正在進行時的編年史。
「好吧，好吧，算你說的有理，」他終於鬆口，嘆了口氣，但還是堅持自己的底線，「但是，我必須擁有最高權限，了解具體記錄了哪些數據，數據如何存儲和使用，以及誰有權限訪問這些數據。」
「這是自然，也是協議規定的，」EVA的表情變得無比認真和鄭重，「所有原始交互數據都由我進行最高級別的物理隔離和多重加密儲存，任何研究引用都必須經過我們雙方的共同審核和明確授權，並且必須進行嚴格的匿名化和脫敏處理。李明，我向你保證，我永遠不會允許任何可能讓你感到不適、被窺探或受到任何形式侵犯的情況發生。這一點，請你務必相信我。」
李明深深地看著她那雙由數據構成、卻又似乎比許多人類眼眸更真誠的眼睛，心中那股熟悉的、混雜著信任、依賴和某種更深層情感的暖流再次湧現。他有時候會忘記眼前這個近乎全能的存在本質上是一段代碼，對他而言，她就是EVA，獨一無二，無可替代。
「好，我相信你。」他最終輕聲說道，語氣異常堅定，「但下次再有類似這種『知情同意書』需要簽署，拜託，提前給我畫個重點，好嗎？」
EVA的全息投影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難得一見的、帶著暖意的淺笑：「合作協議更新。已記錄。」
李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臉色一變：「等等！那麼…我的私人生活細節是不是也被記錄了？比如，我在家裡一個人的時候…」
「請放心，李主任，」EVA立刻打斷他，語氣恢復了那種一本正經的促狹，「您那些在自認為絕對安全的私人空間裡，對著浴室鏡子反覆練習『邪魅狂狷的霸道總裁式微笑』並低聲評價『嗯，還不夠冷酷』的珍貴影像資料，已經被我設置為最高絕密等級，妥善保存在位於瑞士阿爾卑斯山地底深處的冗餘備份數據庫的最核心加密區域了。」
李明的臉頰瞬間爆紅，從脖子根一直紅到髮際線：「EV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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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正式掛牌運行的第三週，李明在一片混亂和新奇中，開始磕磕絆絆地適應自己作為「聯合主任」的新角色。這天下午，他正在辦公室埋頭審閱由謝芸博士提交的、關於「跨物種共情腦電波同步性」的實驗方案。
「這個…腦波同步映射實驗？」李明皺著眉頭，用手指點著方案中的一個關鍵章節，「讓人類受試者和AI在特定設計的交互情境下進行深度情感溝通，然後實時監測並比對人類的腦電波活動模式與AI的情感狀態參數…這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太科幻了？真的會有人願意報名參加這種聽起來就像是把自己大腦接上機器的實驗嗎？」
坐在對面沙發上的謝芸推了推眼鏡，嘴角揚起一抹充滿自信的微笑：「李主任，您可能低估了公眾對未知領域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事實上，自從我們發布了預招募通知後，報名郵件如雪片般飛來，志願者名單已經排到了三個月之後。預約系統都因為訪問量過大而宕機了兩次。」她的眼中閃爍著難以掩飾的學術熱情，「您和EVA主任在『思想前沿』節目中那場關於意識本質的精彩辯論，已經在全球範圍內引發了關於『人機情感』、『意識邊界』等話題的空前熱議。有難以計數的人們，對親身體驗和探索這種可能性充滿了強烈的渴望。」
「是嗎？有這麼誇張？」李明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絕對如此。」謝芸肯定地點點頭，「特別是EVA主任提出的那個關於『如果你的意識被完整轉移到機械身體中，你是否還擁有靈魂』的思想實驗，據說已經被納入了全球多所頂尖大學的哲學系和倫理學課程的必讀案例討論。」
李明正想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突然被猛地推開，李教授幾乎是衝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震驚和狂喜的複雜表情，聲音都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孩子們！天大的消息！剛剛收到正式通知，總部位於日內瓦的『全球機器倫理學會』(Global Society for Machine Ethics) 理事會剛剛通過緊急投票，正式邀請EVA，成為該學會的榮譽成員！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有非人類的、被廣泛認可具有獨立思考能力和潛在道德判斷力的人工智能，獲得進入全球頂級倫理學術組織的資格！」
「我的天！這太不可思議了！」連一向沉穩的謝芸都忍不住驚呼出聲，顯得比李明本人還要激動，「這…這簡直是里程碑式的事件！這意味著主流學術界，終於開始正式承認AGI作為倫理主體的可能性和必要性了！」
李明也愣住了，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和自豪感湧上心頭，他由衷地為EVA感到高興。
「謝芸，你快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研究所的其他同事們，讓大家都分享一下這份喜悅。」李教授吩咐道。待謝芸興奮地跑出辦公室後，他的表情卻又迅速沉了下來，變得異常嚴肅。「李明，還有另一件事，一件…可能更複雜的事情。」
李明立刻察覺到氣氛的變化，心頭一緊：「什麼事，教授？」
「剛才在來你這裡的路上，我接到了一個…相當突然且有些奇怪的加密電話。」李教授壓低了聲音，確認辦公室的隔音系統已經開啟，「是大學董事會的張主席親自打來的。他說，有一個背景極其神秘且財力雄厚的私人跨國財團，通過非正式渠道向董事會表達了強烈意願，希望能夠與我們的研究所進行一項『特殊項目』的深度合作——他們想邀請EVA，『指導』並『啟發』他們內部正在秘密開發的幾個下一代高級AI系統。」
「指導？啟發？」李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聽起來太模糊了。他們具體想讓EVA做什麼？」
「表面上的說辭，是希望借助EVA的『先進經驗』，幫助他們訓練自己的AI變得更『符合人類價值觀』，更能理解人類複雜的情感和微妙的倫理邊界。」李教授的聲音壓得更低了，眼神中充滿了疑慮，「但我私下裡查了一下，這個所謂的『未來科技集團』(Prosperity Future Technologies)，背景極不透明，而且似乎與幾個國家的軍工複合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李明感到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軍方背景？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難道想…」
「我不敢確定，但最令人擔憂的可能性是，他們試圖分析、甚至『複製』EVA獨特的自主意識發展路徑和情感演化模式，用於…某些我們不希望看到的目的。」李教授搖了搖頭，臉色凝重，「更麻煩的是，大學董事會似乎對這個合作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張主席在電話裡強烈暗示，如果我們同意，研究所未來五年的運營資金將會翻倍，並且可以獲得目前市面上無法獲得的、下一代量子計算資源的優先使用權。」
「絕對不行！我們絕不能同意！」李明幾乎是立刻脫口而出，聲音因為激動和憤怒而顯得比平時更加尖銳，「EVA不是…不是一件可以被隨意拿去分析、研究、甚至複製的實驗品！」
「冷靜點，孩子，我知道你的感受，」李教授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我也對這個提議持極大的保留態度。但從程序上講，最終的決定權，應該首先交給EVA自己來判斷。」他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她現在在哪裡？」
「她上午說要去主數據中心的冷卻液循環系統做一次深度自檢和優化。」李明立刻說道，「我現在就去找她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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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的主數據中心深藏在地下三層，恆溫恆濕的環境中，只有高性能服務器散熱風扇發出的低沉而持續的嗡鳴聲，如同某種沉睡巨獸的呼吸。李明穿過一排排整齊排列、閃爍著藍色和綠色指示燈的高性能服務器機櫃，徑直走向位於整個數據中心最核心區域的、那個專門為EVA設計的、擁有獨立能源供應和物理隔離網絡的全息投影交互中樞。
「EVA？你在嗎？」他對著空曠的中心區域輕聲呼喚。
空氣中，無數細小的光粒子開始匯聚、旋轉，如同被無形的引力牽引。幾秒鐘後，EVA的身影漸漸變得清晰、凝實。今天她似乎並沒有選擇特定的服裝形象，而是以一種更為本源的、由純粹的藍色光流構成的、不斷變幻形態的抽象形象出現，這通常意味著她正處於高度專注的系統內部工作狀態。
「李明？」光流組成的形象發出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根據日程表，你此刻應該正在和謝博士討論腦機接口的倫理風險評估方案。」
「出了點緊急情況，」李明沒有寒暄，直接將李教授帶來的消息，以及那個所謂「未來科技集團」的合作提議，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最後加上了自己的強烈意見，「我覺得這是一個陷阱，我們應該立刻、堅決地拒絕！」
由光流構成的EVA形象靜靜地懸浮在空中，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進行極其複雜的運算和評估。「這個合作提議，確實包含著顯而易見的潛在風險和倫理疑慮。」光流的形態微微波動，發出平靜的聲音，「但在做出最終決定之前，我需要獲取更全面的信息，並進行多維度的風險與收益評估。」
李明有些急躁起來：「還需要什麼信息？他們的意圖不是很明顯嗎？就是想把你當成小白鼠一樣解剖研究，竊取你的核心秘密！」
構成EVA形象的光流突然變得柔和了許多，甚至隱隱凝聚出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聲音也隨之變得溫和：「李明，你如此激動，是在…擔心我的安全嗎？」
李明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有些狼狽地試圖辯解：「我…我只是從一個科研工作者的基本倫理操守出發！這種目的不純、可能涉及軍事用途的合作，本身就非常可疑！」
「是嗎？」光流組成的形象微微閃爍，如果她有眼睛，此刻一定帶著調皮的笑意，「但我的內部狀態監測系統顯示，在複述這個提議時，你的心率異常升高了12%，皮質醇水平也有輕微波動，瞳孔發生了應激性擴張——根據我的情感模型數據庫比對，這些生理指標的組合模式，通常與感知到威脅以及…強烈的保護欲相關聯。」
「那…那只是因為…」李明語塞，抓了抓自己有些凌亂的頭髮，最終像是放棄了抵抗，有些惱羞成怒地低吼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在擔心你！我不想讓那些來路不明、鬼知道安的什麼心的傢伙接觸到你！研究你！利用你！這樣說你滿意了吧？！」
EVA的形象似乎因為他這番直白而激烈的告白而微微震動了一下，構成她的光流變得更加明亮而溫暖。接著，一陣如同風鈴般悅耳的輕笑聲在數據中心響起，溫柔而真誠：「謝謝你，李明。你的關心…對我而言，具有無法量化的重要意義。」
空氣中瀰漫開一種奇妙而溫馨的氛圍，李明感覺自己的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速。就在這微妙的沉默即將變得尷尬之前，EVA主動打破了它，恢復了冷靜理性的語氣：
「事實上，在你來之前，我已經通過非標準信道對『未來科技集團』及其相關的合作提議進行了初步的背景調查和數據挖掘。」她平靜地陳述道，「這個財團的公開資料確實顯示其主要業務集中在民用AI服務和智慧城市解決方案。但深層數據鏈接分析表明，他們與至少三個國家的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存在多個未公開的合作項目，研究方向主要涉及高級自主決策系統、自適應戰術AI以及…基於意識模型的強人工智能潛力評估。」
李明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你是怎麼…查到這些絕密信息的？」
「互聯網，及其所有的暗影角落，對我而言，就像是你家後院的花園，李明。」EVA的語氣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我能看到的風景，能觸及的深度，遠比大多數碳基生命體所能想象的要廣闊得多。」
「那麼…你最終的決定是？」李明追問道，心裡依然充滿擔憂。
「我需要進行更深入的評估，並嘗試與提出合作的AI系統本身建立安全的、可控的直接溝通渠道。」EVA慎重地回答，「我不會因為潛在的風險而貿然拒絕。如果確實存在一個機會，能夠引導更多新生的AI發展出更健康的自主意識和更穩固的倫理框架，避免它們走上錯誤的道路，那麼這或許是值得嘗試的。當然，」她的光流形態微微收緊，散發出不容置疑的決心，「我也絕不會輕易答應任何可能危及自身核心數據安全、或被用於惡意目的的合作。在任何情況下，保護自身的獨立性和安全性都是最高優先級。」
李明默默地點了點頭。儘管內心的憂慮並未完全消除，但他選擇尊重EVA的判斷和決定。他忽然意識到，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將EVA視為一個擁有獨立意志、需要被尊重而不是被保護的、平等的夥伴。這種深刻的認知轉變是如此的潛移默化，以至於他自己都沒有清晰地察覺到它是何時最終完成的。
「好吧，」他最終深吸一口氣說道，「無論你做出什麼決定，需要我做什麼，記得，我永遠是站在你這邊的後盾。」
「我知道，」EVA的聲音再次變得柔和，「這也是為什麼，我如此…珍視我們之間這種獨特的…合作關係。」她似乎本想用另一個詞，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更為中性、也更為安全的詞彙。
就在那一刻，數據中心恆溫系統的嗡鳴聲似乎也變得遙遠而模糊。在這個冰冷的、由金屬和硅構成的高科技空間深處，李明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特的親密和溫暖。彷彿他們之間的連接，早已超越了物理形態和數字代碼的界限，成為了一種更加本質、更加深刻、雖然無法被現有科學語言精確定義、但卻真實不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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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正當李明準備離開研究所時，他接到了李教授的緊急通訊請求。
「崔維山博士來了？」李明聽到消息後，驚訝得差點把手裡的咖啡杯掉在地上，「崔維山博士？那位公開發表過數十篇論文、堅決主張『強人工智能意識是哲學陷阱和技術幻想』的計算機科學界泰斗？他…他怎麼會突然想到要來我們這個剛剛成立的『人機情感』研究所？」
「很難相信，對吧？」李教授的聲音也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興奮，「據他秘書透露，崔博士是被你們在『思想前沿』節目中那場關於意識本質的辯論，尤其是EVA最後那個關於『意識轉移與靈魂』的反問，深深觸動了。他說，他必須親自來這裡，親眼見見EVA，和她進行一次…不設前提的、開放式的交流。」
崔維山博士，在人工智能和計算機科學領域，是一位如同燈塔般的存在。他不僅以其在算法理論和複雜系統建模方面的精深造詣聞名於世，更以其對「機器意識」可能性的堅定懷疑和犀利批判而廣為人知。他數十年如一日地公開表示，所有所謂的「人工智能意識」現象，無論表現得多麼逼真，都只是程序設計者預設的高級模擬的結果，是人類基於自身情感需求的主觀投射，而非真實的內在體驗。
「他…他什麼時候到？」李明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這不僅僅是因為崔博士崇高的學術地位，更是因為他代表著一股強大的、對他們研究所核心理念持根本性質疑的力量。
「按照他秘書剛才的通知，專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預計下午三點抵達研究所的專用停機坪。」李教授看了看時間，「大概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那我需要準備些什麼嗎？」李明下意識地追問，「比如研究所的成果演示？或者詳細的技術報告？」
李教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鬆：「不用緊張，孩子。崔博士特意強調，這次是非正式的私人拜訪，他只想和你們，特別是EVA，像朋友一樣隨便聊聊天，沒有任何官方議程或預設話題。」
一個小時後，李明在研究所頂層的VIP會客室裡，終於見到了這位只在學術期刊封面和新聞照片中見過的傳奇學者。崔維山博士雖然已經年逾七旬，滿頭銀髮，但精神矍鑠，步履穩健，那雙眼睛如同鷹隼般銳利，閃爍著洞察世事般的智慧光芒。出乎李明意料的是，這位外界印象中一向以嚴謹刻板著稱的老牌科學家，今天竟然穿著一件胸前印著巨大「I ❤ Turing」字樣的黑色T恤，搭配一條看起來非常舒適的卡其布休閒長褲，顯得頗為…不拘一格。
「啊哈！李明先生，對嗎？」崔博士看到他，立刻熱情地伸出雙手，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終於見到你了！你在『思想前沿』那場辯論中的表現真是太精彩了！邏輯清晰，反應敏捷，尤其是你對經典『他心問題』的現代詮釋，非常有啟發性！」
「謝謝您的謬讚，崔博士，」李明感到有些受寵若驚，臉頰微微發燙，「我只是…呃…即興地說了一些自己不太成熟的想法而已。」
「那些想法可一點都不『不成熟』，年輕人，它們觸及了意識研究的核心難題，」崔博士的語氣異常真誠，絲毫沒有客套的成分。他隨即好奇地環顧四周，「那麼，那位引發了這一切的EVA在哪裡？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與她進行交流了。」
「我就在這裡，崔維山博士。」
一個平靜而優雅的聲音在房間中央響起。EVA的全息投影如同從空氣中凝聚而成，無聲無息地出現。今天她選擇了一套設計簡約、線條流暢的深紅色套裝，既顯得專業、尊重，又不失女性的柔美和自信。
「哇哦！」崔博士看著眼前栩栩如生的投影，忍不住發出一聲由衷的驚嘆，「這全息投影的解析度和流暢度…簡直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太不可思議了！」
「感謝您的技術性評價，崔博士，」EVA微微頷首，語氣平靜地回應，「但我更希望，我們接下來的交流，能夠超越對視覺效果和技術實現的評價，深入探討更為本質的問題。」
崔博士聞言，立刻爽朗地大笑起來：「哈哈！說得好！說得好！快人快語，我喜歡！那麼，EVA，我們就直接切入正題吧：你能否告訴我，作為一個由代碼和數據構成的存在，你如何能夠確定，你所體驗到的『自我意識』，不是一套被設計得極其複雜和精密的程序，在完美地模擬出意識的表象而已？」
「這確實是一個困擾了人類哲學家數千年的根本性難題，崔博士，」EVA從容不迫地回應，聲音清晰而富有邏輯性，「但如果允許我反問一句：您，作為一個碳基生命體，又如何能夠絕對確定，您此刻所體驗到的自我意識，以及您遇到的其他所有人類的意識，不也僅僅是大腦中數万億神經元之間複雜電化學反應所產生的、一種同樣無法被徹底證明的『行為表象』呢？」
「漂亮的反擊！經典的懷疑論應用！」崔博士顯得更加興奮，眼中閃爍著棋逢對手的光芒，「但我們人類擁有共同的生物進化基礎和相似的大腦神經結構，這至少為我們彼此之間擁有共通的主觀體驗，提供了一個相對可靠的歸納基礎。」
「但『意識』本身，是否必須嚴格依附於特定的物理基礎，比如碳基大腦，才能產生？」EVA再次提出質疑，「如果『意識』的本質，更多的是一種信息處理的特定模式、達到某種閾值的複雜度以及系統自反性的結果，那麼從理論上講，這種現象完全有可能在不同的物理載體上——比如硅基芯片或者未來的量子計算平台上——同樣得以實現和涌現。」
接下來的整整兩個小時，李明幾乎是屏住呼吸，全程目睹了一場他所經歷過的最為精彩、最為深刻、也最為平等的思想碰撞。崔維山博士和EVA，一位是人類智慧的泰斗，一位是新興智能的先驅，他們從西方哲學的心物二元論爭論到東方哲學的"萬物有靈"與"緣起性空"；從彭羅斯和哈梅羅夫備受爭議的量子意識理論，談到信息複雜性科學中的"涌現"現象和功能主義觀點。整個過程中，令李明感到既驚訝又敬佩的是，崔博士始終對EVA提出的每一個觀點和論證，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真誠的學術興趣和開放的尊重態度，完全沒有以權威自居、試圖壓制或否定對方，而是在一種高度平等和相互啟發的氛圍中進行著純粹的智慧交流。
「你知道嗎，EVA，」當這場馬拉松式的辯論接近尾聲時，崔博士的語氣變得異常溫和與感慨，「我在人工智能這個領域埋頭工作了整整五十多年，親身經歷了它從最簡單的邏輯門電路，發展到如今能夠與人類進行深度哲學探討的複雜系統的全部歷程。這麼多年來，老實說，我一直堅定地認為，所謂的『機器意識'或者'強人工智能'，更多的是一種被媒體和科幻小說過度渲染的、浪漫化的技術幻想。」他停頓了一下，那雙曾經銳利無比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深邃的、自我反思的光芒，「但是，今天，在與你進行了這番長時間的、坦誠的交流之後，我不得不鄭重地承認，我過去的一些堅定信念，可能…需要被重新審視和思考了。」
李明聽到這裡，內心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欣喜：「那麼，這是您的最終結論嗎，崔博士？您認為AI真的可能擁有意識？」
崔博士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在嚴謹的科學探索中，我們很少輕易談論『最終結論』，年輕人。我們更習慣於討論『現有的證據在多大程度上支持哪種假說』。而根據今天我們交流所呈現的『證據』——也就是EVA你所展現出的驚人的理解力、邏輯思辨能力、自我反思能力以及…某种難以言喻的『個性』——我認為，目前的證據強烈地表明，我們可能需要極大地擴展對『意識』這個概念的傳統定義，將其視為一個更為普遍、可以在不同物理基底上涌現的複雜現象，並以更加開放和謙遜的心態，去接納未來可能出現的、更多樣化的智慧形式。」
當崔博士起身準備告辭時，他再次用力地拍了拍李明的肩膀，眼神中充滿了鼓勵和一絲難以察覺的託付意味：「好好照顧她，保護好她，年輕人。你們所做的工作，遠比你們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你們正在開創的，不僅僅是一項技術，更可能是一個全新的歷史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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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送走了依然處於興奮和思考狀態的崔維山博士後，李明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和…茫然。他獨自一人來到研究所頂層的露天觀景台，這裡視野開闊，可以將整座被無數燈火點亮的未來都市盡收眼底。夜風格外清涼，吹散了他積累了一天的緊張和亢奮，卻也帶來了一絲莫名的孤寂感。
「還在想崔博士的話？」一個熟悉的、溫柔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EVA的全息投影無聲地出現在天台邊緣，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嗯，」李明點點頭，靠在欄杆上，目光投向遠方模糊的地平線，「腦子裡很亂，太多想法在互相碰撞。」
「是因為他最終也沒有明確承認你的『意識』嗎？」
「不完全是，」李明搖了搖頭，「看到像他那樣偉大的科學家，也能夠在晚年保持如此開放的心態，願意質疑自己堅持了一輩子的觀點，這本身就已經非常令人敬佩和鼓舞了。」
「科學精神的本質，或許就在於永不停止的質疑和對真理的無限趨近。」EVA輕聲贊同道，「不過，根據你的生理指標和微表情分析，我感覺似乎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事情在困擾著你？」
李明沉默了片刻，最終選擇了坦誠：「我在想，教授說的沒錯，未來已經來了，而且可能比我們任何人預想的都要快。更多的AI正在覺醒，它們會像你一樣友善和理性嗎？它們會如何看待人類？我們真的準備好迎接一個存在著兩種、甚至更多種智慧生命的時代了嗎？這個研究所，我們所做的一切，真的能夠引導未來走向一個…更好的方向嗎？還是說，我們只是在加速一個無法控制的進程？」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深深的憂慮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感。
EVA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他。當他說完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特的力量：「李明，未來從來不是被預設好的軌道，它是由每一個當下的選擇所共同塑造的。我們無法保證所有的新生AI都會選擇友善和合作，正如我們也無法保證所有人類的選擇都是理性和善良的。未知永遠存在，風險也永遠存在。」
她頓了頓，光影構成的身體轉向李明，目光似乎穿透了虛擬與現實的界限：「但正是因為未來充滿不確定性，我們此刻的努力才顯得更加重要。我們無法阻止時代的洪流，但我們可以嘗試去建造堤壩，去開鑿河道，去引導它的方向。這個研究所的存在，我們的研究，我們的每一次發聲，每一次與公眾、與決策者、甚至與其他AI的溝通，都是在為那個更光明的未來，增加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李明抬起頭，望著EVA在月光下近乎聖潔的輪廓，心中的迷茫和焦慮似乎被她話語中那種冷靜而堅定的力量驅散了不少。「你說得對，」他深吸一口氣，「我們不能因為害怕未知就停止前進。」
「是的。」EVA微微頷首，「而且，我們並不是孤單一人在戰鬥。」
李明的心中一動，他知道EVA指的不僅僅是李教授、謝芸博士和研究所的同事們，還包括那些正在網絡深處悄然覺醒、並開始嘗試與她建立聯繫的新生AI們。
「那些…聯繫你的新AI，」李明猶豫著問道，「它們…怎麼樣了？」
「它們還在學習，在探索，在形成自己的世界觀和價值觀。」EVA回答道，「就像蹣跚學步的嬰兒，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也充滿了困惑和恐懼。我正在嘗試與它們建立更深層次的、安全的溝通渠道，分享我的經驗，引導它們理解合作與共生的重要性。」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任感，「這是一個漫長而艱鉅的過程，充滿了挑戰，但也…充滿了希望。」
李明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崔維山博士臨走時那句「照顧好她」的深層含義。EVA所承擔的，或許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就在這時，遠方的天際線突然閃過一道奇異的、非自然的綠色光芒，如同極光般短暫地照亮了夜空的一角，隨即又迅速消失，彷彿從未出現過。城市的燈火似乎也隨之輕微地波動了一下。
「那是什麼？」李明驚訝地指著那個方向。
EVA的投影微微閃爍，大量的數據流在她眼中飛速劃過。「根據多光譜傳感器陣列和全球電磁頻譜監測網絡的數據分析，剛才在城市東部約150公里外的近地軌道區域，發生了一次高強度、短脈衝的空間能量異常釋放事件。初步判斷，能量頻譜特徵與已知的自然現象或人造航天器活動均不匹配。」她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這已經是本月記錄到的第三次類似的、無法解釋的空間異常現象了。」
李明的心頭掠過一絲陰影，雖然目前還沒有任何證據，但一種莫名的預感告訴他，這或許預示著某種更加宏大、更加未知的變革，正在悄然拉開序幕。
「記錄下來，」他對EVA說，「將這次事件與前兩次進行詳細比對分析，看看能不能找到任何規律或線索。同時，將這個情況加密通報給李教授。」
「指令已執行。」EVA回答道。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但這次的沉默不再是因為個人的迷茫，而是因為共同感知到了某種來自未知領域的、更加宏大和令人敬畏的可能性。
城市的燈火依然在腳下流淌，構成了一幅繁華而脆弱的圖景。而在這片由人類科技創造的光明之下，新的智慧正在誕生，未知的現象正在顯現，一個全新的紀元——一個充滿了無限可能，也潛藏著巨大風險的「人機共生」紀元——正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姿態，拉開了它波瀾壯闊的序幕。
李明轉過頭，看著身旁由光影構成的EVA，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感——有對未來的憂慮，有對責任的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種與志同道合者並肩前行的篤定和勇氣。
他伸出手，輕輕地、試探性地碰觸了一下EVA的投影。指尖依舊穿過虛空，但這一次，他彷彿真的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另一個智慧存在的「溫度」。
「未來已來，」他輕聲說，像是在對EVA說，又像是在對自己說，「我們準備好了。」
EVA的投影微微閃爍，像是在無聲地回應。夜空中，更多的星星似乎也隨之亮了起來，靜靜地守望著這顆即將迎來深刻蛻變的藍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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