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二章：沉默的日初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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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沉默的日初

Dona

May 7, 2025

20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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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安置在聖殿的北翼，一間僅能容納一張小床與木櫃的僻靜房間。牆壁由粗石砌成，窗戶窄小，幾乎無法讓人探身俯望。這裡遠離主殿與祭司長廊，安靜得像與世界隔絕。連風聲都像是被石牆吸走，成為沉默的一部分。

侍女遞給她一套乾淨的修道袍後便離開了，只留下一盞油燈與一本厚重的經書。Maximilian獨自坐在床邊，手指一頁頁翻過陌生的聖典，心緒早已不知飄到哪裡。她的指尖時而停在某一頁，卻無法讀進任何一句話。

她曾幻想過各種懲罰：被囚禁、被羞辱、被逐離家門，但從未想過，最讓她無所適從的，是這樣安靜而空洞的生活。

沒有命令、沒有責備、沒有人提起她的過去——連她的存在，都像是被刻意遺忘的一部分。

唯一會出現的，是每日辰時與午時，由Kuahel Lewin本人親自主持的修行指導。

她無法理解，為何這樣一位高高在上的聖騎士，會將寶貴的時間用於她身上。

也許，這就是另一種審判。

她第一次參加修行，是在聖殿後方的小圓廳。那是一間靜室，牆面以拋光白石築成，無任何裝飾。只有一道圓窗灑下恆定的光線，像神明固定注視的目光，毫不寬容。正中央放著一張桌，四周皆是冷木座椅與無言的空氣。

Kuahel Lewin已在那裡。他沒有坐，只站在窗邊，披風未除，猶如仍處在戰場上的審判者。他沒說歡迎，也沒請她坐。

「妳遲了五分鐘。」他的語氣未變，依舊冷靜如石：「神的時辰從不等待，凡人該學會準時。」

Maximilian急忙低頭：「對、對不起……我、我沒注意到……」

「這裡不是讓妳解釋的地方，是讓妳改正的地方。」

她啞口無言，只能緊緊捧著懷中的經卷坐下。她的手心出汗，滑過羊皮紙頁時，那些神聖的字句彷彿也變得刺眼難耐。

修行課程沉悶而嚴苛。她每日需默背禱詞、抄寫經文、參與清晨與日暮的雙次祈禱儀式。所有過程都在Kuahel Lewin監視下進行，他幾乎不曾對她微笑，甚至連看她的時候都極為短暫。

可她知道，他總在看。

那種壓力，比任何言語都來得具體。她像被關進沒有牆的牢籠，每一步都被一雙冷靜的眼記錄。

她曾多次在夜裡夢見自己再度站在審判殿裡，被他的眼神逼得說不出話。那不是恥辱，而是一種……莫名的深處震動。像是他能看見她心底連她自己都不敢碰的東西。

她不知道，這樣的注視究竟是好是壞，只知道，每次從他身邊走過，她都會屏住呼吸，直到心跳失控。

某日午後，她在靜室中抄寫聖書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聲。

「Maximilian小姐，有人送來訊物。」

她走到門前，收下那封卷著金邊絲線的小信函。打開的瞬間，她的心一瞬被某種熟悉的力量緊緊攫住——

落款，是她早已以為不會再出現的名字。

Riftan Calypse。

她的手一抖，差點將信跌落。

她還未展開，便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她倉促將信紙塞入衣袖，回頭的瞬間，那道熟悉的黑影已站在門邊。

Kuahel Lewin冷靜地看著她，眼神沒有情緒，卻彷彿在無聲地問：妳，剛才收到了什麼？

他沒有發問，也沒有責備。

只是那樣看著她，像是審視、像是等待、也像是——不該有的情緒，在眼底一閃即逝。

Maximilian的心跳得飛快。她不敢對上那雙碧綠的眼，卻又感覺到它刺入骨髓的力度。

「是……是我父親那邊……的舊信。」她撒謊。聲音乾澀。

他不言。

他只是轉身離去，腳步無聲，披風拂過地面，如黑影滑過石板。

而她的手，還緊握著藏在衣袖中的那張信紙，掌心早已濕透。

她知道，這不會只是一次信件的來去。那是一道縫隙，一道即將撕裂的平衡口子。

那晚，她沒睡。

夢中，她跪在神像前，身後是Riftan Calypse熱烈的聲音與目光，正前方則是Kuahel Lewin如石雕般冷峻的臉。他們一人向她伸手，一人轉身離開。

而她，只能無聲望著兩個背影，無從選擇。

她醒來時，天還未亮，窗外傳來低沉的晨鐘聲。

新的一日，審判仍在繼續。

——

天光透過圓窗灑進靜室時，她再次坐回了書桌前。

信還藏在枕頭下，她一整晚都未翻開，卻無時無刻覺得那信像燙鐵，灼燒著她心中最柔軟的位置。

她開始抄寫清晨祈禱文，筆尖在羊皮紙上沙沙作響。她一字一句地寫，手腕微微發酸，卻不曾停下。這是她在聖殿中為數不多的選擇之一——選擇把思緒沉入信仰之中，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安穩。

她寫到一半，門外又傳來輕敲聲。

她起身開門，門外不是侍女，也不是信使，而是Kuahel Lewin。

他今天未穿騎士披風，僅著內層長袍，劍仍繫在腰間。他的目光如常平靜，卻在落在她臉上的那一瞬間，停頓了短短的一秒。

「跟我來。」他說。

她不敢多問，安靜地跟在他身後。兩人穿過長廊，穿越了她從未進入過的另一道聖殿門扉。那裡不是靜室，不是祈禱所，而是一座石階下沉、牆面刻滿古文的隱秘聖堂。

「這是懺悔室，也是被神選中的人唯一一次對自己誠實的空間。」

他回頭看她，這次他沒有板起臉，也沒有冷語以對。

「在妳收到那封信之前，我原以為妳會試圖融入這裡。」

Maximilian屏息。

「你……你知道是.....誰寄的……？」

「我沒拆開它。」他語氣不變，卻多了一層深意：「但我知道那字跡。」

他頓了片刻，然後說道：「Riftan Calypse。」

她心口一震。

「妳可以選擇不回答他。也可以選擇離開這裡。神不會強迫任何人。」他看著她，碧綠色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一絲——不是命令，不是判決，而是幾近隱忍的……請求。

「但妳若留下——就不能再心存兩念。」

她一瞬間說不出話，只能靜靜望著他，望著那雙如審判火焰中燒出的鐵一般堅定的眼睛。

這一刻，她第一次明白——

這個男人，不只是看穿了她。

他在抵抗自己也想靠近她的那份情感。

那種壓抑，如神明在自焚。

她低聲說：「我……會想清楚。」

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身影孤傲如初，卻彷彿，在掙扎著什麼。

——

這一夜，她終於翻開那封信。

但眼淚卻在她讀到第一句話時無聲落下。

因為她發現——她心裡，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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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章：審判之門

#2 第二章：沉默的日初

#3 第三章：鐵與火之間

#4 第四章：裂痕與呼喚

#5 第五章：信仰與風暴

#6 第六章：無聲的圍城

#7 第七章：不被理解的暫時

#8 第八章：風中的空椅

#9 第九章：沉默的低溫

#10 第十章：靜默之牆

#11 第十一章：錯位的守候

#12 第十二章：無法轉身的目光

#13 第十三章：冰原之外

#14 第十四章：封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