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打了!住手!”任倚婕驚慌地呼喊著。
她沒有想到伊賀音會為了她去殺人,而且說打就打,速度快得驚人。
兩個男人為了她而大打出手,甚至性命相搏,這不是她所希望的事。她不願意看到有人為了她去殺人,甚至連性命都不要。看到伊賀音受傷,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而看到盛宣煜受傷,她又心疼得仿佛自己跟著受傷了。
自己該怎麼辦?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中一個人死去,或者兩人都死去嗎?
不,她承受不起他們中任何一人被另一方殺死的結局,她必須阻止他們繼續打鬥下去。
“住手!聽到沒?”她用盡全身的氣力大聲喊著,可是兩個男人誰都沒有理睬她。
她想衝過去阻止他們,可是刀光織成了一個無形的網,將她與兩個男人隔絕了開來,她根本無法靠近他們。雖然他們各自把對方當作了仇人,但似乎在對她的態度上出奇的一致,均不希望她受到波及。
突然,身後一個雪白的人影如風一般地靠近了她。一把鋒利的匕首已抵在了她的腰間。
她吃驚地向身後之人望去,霎那間,她有種錯覺,仿佛上帝犯了個錯誤,將天使與魔鬼重疊在了一起。
伊賀雪奈白衣勝雪,美得仿佛不食人間煙火,如果不是手上拿著一把殺人的匕首,恐怕所有人都會把她當作聖潔的仙子。
那看似稚氣未退的明眸中不合時宜地露出殺手的狠厲目光,而曾經令任倚婕覺得分外的可愛的俏臉,此刻卻比起腰間那把匕首還令人戰慄。
“雪奈小姐你……你這是……”極度地震驚讓她的話都說不下去了。
今日在櫻花館,她已隱約感到雪奈對她的敵意,可是她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麼讓她生氣的事。為什麼一日之間,那可愛的鄰家女孩會揮刀相向。
“你不是想阻止他們繼續打下去嗎?只要你死了,他們就不會再打了。”雪奈冷冷地說著,仿佛任倚婕死了,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你……你要殺我?為什麼?”
“為了哥哥!你是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殺了你,不過是讓所有的事回歸到原位。哥哥還是原來的哥哥,盛大人還是原來的盛大人。沒有你,哥哥和盛大人還是好朋友,就算是武學上有所切磋,也絕不會像今日這般以死相拚。沒有你,哥哥會時刻牢記自己的使命,又怎麼會……”說到這裡,她下意識地停頓了,眉宇間露出一抹那日在櫻花樹下流露的傷感來。
那一句“你是一個不該出現這裡的人”仿佛寓意深刻。任倚婕心裡不安地揣測著。
難道雪奈已知道她來自未來?而自己的莫名闖入給伊賀音帶來了致命的災難?
轉首,她又望了一眼還在酣鬥的伊賀音。因著匕首較小,又是抵在腰間,兩個血拚的男人都沒有發現她的危機。如果雪奈這時要對她動手,她相信他們誰也救不了她。
若在往日,她的聰明才智以及空手道黑帶的身手可以讓她反擊攻擊者,可是今日,她卻落寞地失了鬥志。
雪奈說得沒錯,自己本就不屬於這裡,留的時間越長,改變的東西就越多。而只有死了或者回去,那麼所有的事才會回歸到原位。
伊賀音本不該捲入這場紛爭,在與盛宣煜這一戰中,無論他是勝是負,他都難逃一死。盛宣煜是朝廷命官,如果他死了,伊賀音從此就會踏上逃亡的道路,而他與雪奈平靜的生活也就此終結。如果真的到了這個地步,追究起來這罪魁禍首不就是她這個闖入者。
而對於盛宣煜來說,她也是個禍水。如果她從來沒有闖入到這裡,那麼殺害趙大人的兇手也不會這麼輕易地逃脫了。盛宣煜一定會仔細查看現場,從而發現那個隱藏在床下的兇手。可是一切,都因為她的意外出現而撓亂了。
如今他在這一戰就算勝出又如何,殺人一樣是要償命的。更何況伊賀音是東瀛遣唐使之子,雖說沒有官職,但畢竟不同於一般的百姓,一旦他死了,定會引起兩國邦交的裂痕,皇帝為了平息眾怒,十有八九會賜他一死。就算此時有人保他,留他一命,他的仕途也會因此前途盡毀。
潸然一笑,她發現自己真的非常多餘,“如果你覺得殺了我,能救你哥哥和盛大人,那麼請動手吧!”
雪奈眉宇間透出一絲詫異,她對死的冷靜,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原本緊握著匕首的手慢慢猶豫起來。
良久,她就這麼冷冰地望著她,蒼白的臉上慢慢地融化著一些看不清的東西。突然,她左手一揚,用手臂從後面死死地勒住她的脖子,而那把尖銳的匕首從腰間轉移到了她的咽喉處。
“再不住手我就殺了她!”
這一吼,如排山倒海,九天驚雷,終於讓兩人男人同時住了手。
“雪奈,你瘋了?還不放了她!”伊賀音怒視著雪奈,喝道。
而盛宣煜也緊張得飛躍過來,卻又不敢太過靠近她們。
“哥哥!”雪奈的臉上顯出一抹難得的強硬, “為了這個女人,你難道忘記你的家人,你的使命了嗎?”
伊賀音惱怒地“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
“雖然我很想殺了她,但是我知道她是哥哥喜歡的人,所以……所以我不會傷害她的。”
這句話總算說得兩個男人的心稍稍定了一下。
“那你還不放開她!”
“如果你們答應我,不再打下去了,我會放了她的。”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無奈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她的要求。然而雪奈手中的匕首仍然沒有移動的跡像。
“任倚娘,我知道你也不想看著哥哥與盛大人為了你而兩敗俱傷,為了防止他們再打打殺殺的,今天在這裡,你們三個人要做個了斷。哥哥與盛大人,你只能選一個,而不管你選了誰,另外那一個,就必須退出,從此對你死心。如果你們三人答應我這個要求,我就立即放了任姑娘!”
風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伊賀雪奈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三人的心頭都是一震,各懷心思,沉默不語,整個山頂上只有幾隻倦鳥歸巢的低鳴聲。
任倚婕默默地閉上眼睛,嘴唇緊咬著,一縷腥鹹味緩緩地在口中漾開。脖子上那冰涼的東西刺痛著她,提醒著她此刻必須做出抉擇。
雪奈終究是給了她一次生的機會,可是在兩個男人之間選擇一個,為什麼對她來說會是這麼艱難。
伊賀音是三人中最先打破沉默的人,他天生的自信作祟,他不認為任倚婕會棄他而選擇盛宣煜。因此他第一個表態同意雪奈這個提議。
“好吧。我同意!小婕你選吧,你什麼都別怕,心裡想跟誰走,就直說。有我在,誰也休想強迫你做任何事!”說最後那句話時,他的目光鄙夷地掃了一下盛宣煊。
“我反對!”盛宣煜陰著臉,強硬而冷酷地說,“本官才沒空陪你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無論她選誰,本官今天都必須帶她回大理寺。伊賀小姐就算當著本官的面殺了她,本官也要將她的屍首帶回去。”
“盛大人,你難道就這麼不在乎任姑娘的命嗎?”雪奈挑眉反問道,手上一用力,匕首已略微劃破了任倚婕的脖子。
盛宣煜一驚,頓時接不上話,緊握的手心裡滿是滲出的冷汗。即便他嘴上說得多麼冷酷,多麼不在乎她,可他的心騙不了他,那把匕首讓他產生的恐懼感甚至大於伊賀音殺氣十足的短刀。
第一次他有了妥協的想法,這不是他一貫的作風,可是為了讓她活著,他寧願承受著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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