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穿著合身的黑色長褲和白襯衫走進了名為「靜」的房間,像是剛從哪間會議室走出來,全身上下仍帶著那種不可被違抗的氣場。想起自己連續度過了好幾個失眠的漫漫長夜,「我是來體驗的。」她淡淡地對自己說,嘴角甚至帶了點笑。當她看著今天也進入這個場所的對象名單,不由得有種安心的感覺—— 她無須解釋為甚麼來到這個空間、她可以自由地選擇想一起實踐的對象。而這裡的默契是——不問過去,只給現在。思考片刻,她選了「沉」作為實踐對象,看著上面的沉想嘗試項目裡的「感官剝奪」,她沒有任何遲疑就與他配對了,她早就知道自己需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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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空間的燈光並不明亮,牆面是霧面水泥灰,房間中沒有鏡子,沒有時鐘,沒有聲音會從外面傳進來。這是一間遺忘了時間與聲音的房間,唯一的出口,是你自己的反應。語站在墊子前,雙手垂著,看著沉。沉比她高一點,穿著簡單的黑衣,沒有多餘飾品,也沒露臉,只有眼神是清晰的:一種沉靜如潭水的審視,不是挑逗,也不是壓迫,是在量度你願意走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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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先拿起黑布,站在她面前。「我會奪走妳的光、聲音,還有語言,」他低聲說。語聽見自己笑了一下。「……正合我意。」遮光眼罩蓋下的剎那,世界變成一片柔軟的黑。緊接著,耳塞被一點一點塞入耳中,聲音變得遲緩、低沈,像整個宇宙被裝進厚棉被裡。她仍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聲,卻聽不到任何外在動靜,沒有腳步、沒有機械聲,連她自己的心跳都像被泡在水裡一樣斷斷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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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口塞。沉沒有讓她自己咬上,而是用手撫過她的下頷,輕輕地將球塞推入她嘴裡,讓它卡住語言最初發出的地方。語被安排跪坐在墊上,手被反綁在背後,雙膝分開,腳踝鬆鬆綁著。姿勢不羞辱,但無可逃避。而這一刻開始,她再也不是她了。地毯有點粗糙,她可以感覺到膝蓋處正被壓出熱度與麻意,雙手被繩束住的地方微微發脹,甚至有些發癢,卻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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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試圖專注在某一件事上:數呼吸、感覺空氣,甚至想像沉的存在位置——但都失敗了。空間裡太安靜,安靜到她覺得自己呼吸聲太大了。每一次進氣,像是揭穿了某種假裝鎮定的假面。她感覺得到汗珠正在鎖骨與胸口間緩慢滾落,空氣裡是濕濕的冷氣味和皮革氣息,還有一點點她自己的——焦慮與濕潤混合的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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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還記得她小時候住的房子有個倉庫,一關燈就是完全的黑,那時她最怕那種「什麼都不會發生,但你還是會怕」的感覺。而現在,她竟自願把自己送進這種黑裡。她以為自己可以掌控這場體驗,像玩一場身體與權力的試驗。但當一切刺激與聲音都不來時,她才發現:真正的調教,不是對方在做什麼,而是他什麼都不做,妳還會崩潰。
她開始想:「他是不是走了?」「這體驗是不是結束了?」「還是……我被拋棄了?」就在那念頭接近臨界時,好像有一點東西輕輕貼上她的頸側。那不是手,是氣息。溫熱的,短短地落下,就像有人在說:「我還在這裡。」語忍不住一個顫抖,手指緊了又放。那個觸點像一根針,穿過她表層的防備,往內扎進心口。然後,是指尖。從她大腿內側慢慢滑動,像在探路,又像在寫字。她動不了,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分鐘,但她的身體已經開始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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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細小的玩具被推入體內——在她渾身繃緊又不知所措的狀態下,無聲地卡在某個位置。下一秒,那低頻的、黏稠的震動悄然啟動。不是強烈的快感,而是讓人瘋掉的、溫柔的持續折磨。像被一根舌頭輕舔又不肯進一步,像有什麼在體內打圈卻始終不進不出。語開始出汗了。額前髮絲貼住臉頰,體內濕熱一片,膝蓋開始顫。她想叫,想說「太多了」、「等一下」,但口塞讓她只能發出帶鼻音的呻吟。她像一隻關在玻璃瓶裡的動物,聲音被封印,只能用呼吸和反射來告訴世界——她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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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身體可以如此誠實。呼吸亂、腿發軟、背脊濕透,她甚至開始落淚——不是因為痛,不是因為快樂,是一種深到骨頭裡的慌與空,像她忽然從「能者」變成了「任人處置的器皿」,而她居然不討厭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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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震動停了。沒有預警,沒有退場聲效,只是一切突然安靜下來,像心臟停頓了一秒。語猛地抽了一口氣,身體彷彿仍在震,卻什麼都沒有了。她忽然意識到,是她的反應讓他停手的。她沒發聲,但他知道她到了。他在觀察她,不只是身體,而是她呼吸停頓的節奏、汗水流動的方向、腳趾是否蜷縮——他知道她在說「夠了」。她忽然覺得,有人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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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塞被取下,世界的聲音像從水中浮出,慢慢恢復。她聽見自己的喘息、空調聲,還有沉輕輕的腳步靠近。口塞也被鬆開,那一刻,她下意識張嘴喘氣,唇邊還殘留著口水的痕跡。最後是眼罩。光灑進眼底那一瞬,她忍不住閉上眼。世界太亮了。但她看見他了——沉,站在她眼前,眼神仍是平靜如湖,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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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淚。然後輕聲說:「妳做得很好,語。」語低下頭,肩膀微微顫了一下,不知道是餘震還是釋放。那種感覺,就像她活了一輩子的鎧甲忽然被卸下。她從未這麼赤裸,卻從未這麼安靜。那晚,她是真的睡著了。第一次,在沒有控制權的情況下,睡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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