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波音747飞机划破台北冬季的天空,裴启吾提着他的行李从国际通道走了出来,他戴着眼镜,扎着小马尾,一袭从头包到脚的黑风衣黑皮裤,周遭同飞机的乘客都离他远远的,大概都以为他是黑道上混的人。
走出台北国际机场,在航站楼前有很多的哥在拉客,裴启吾随便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坐了进去,驾驶座上的司机正敲着脚打盹,被关门惊醒以后,便下意识用台语问先生打算去哪?
可后座并没有给他答复,司机看了看前视镜里的人,咽咽口水
“怎么?不做生意么?”裴启吾问
“当然不是啦!老大你去哪?”
“我看着像道上混的么?”裴启吾推了推眼镜,他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家的地址以后就让司机上路了。
“老大要不要听点音乐?”司机也许不想车内太冷所以开口问道
“随你”
司机按下电台键,一个悠扬的女声蹦了出来
“这歌?”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Z9FHqQYFl
司机抬眼看了看镜子里后座人的表情,“嗨嗨嗨!你看我,我这就给你放一首兄弟的歌!”
“不用……我很喜欢听张惠妹”裴启吾把风衣紧了紧,他神情淡漠地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荡过的街景,他盯着那些挂有霓虹灯牌的建筑出了神,因为曾经被日本殖民过,台湾大部分的建筑风格都很日式,甚至一些台湾黑道的打扮讲究也是学的日本山河会的,望着霓虹灯牌,裴启吾的思索又被拉回了红灯街……
车子驶入忠孝东路,这里据说是台北最贵的地段了,有很多洋楼……
车子开进商业区,他看到了蔡颖家的五层别墅不过如今换了主人,是一个五口之家,今天是周末,事业有成的男主人正陪着都市丽人的妻子和三个可爱的孩子在庭院前BBQ
裴启吾在车上还没来得及回味和蔡颖的点点滴滴,车子就开进了老城区,他家住的是市政府提供的国民住宅,而且是建于蒋经国总统时期了,是老古董了。
裴启吾付了车费提着行李往上走,停在他真正意义的家门前,他在门口站了很久,还是敲响了门。
“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自己的父亲。
门开的瞬间,父亲似乎也被自己这个打扮吓着了,以为来的是混混就想关门
“爸……是我”裴启吾拉住门把手
门又打开了,父亲难以置信看了看裴启吾,裴启吾摘下墨镜让对方仔细打量样貌。
“我的老天爷啊!我说裴启吾啊你他妈的跑去日本混黑道啊?”父亲叹了口气打开门让裴启吾进来。
裴启吾随手把行李一丢,坐在沙发上,下意识从兜里拿出支烟叼在嘴里可翻找了半天却找不到打火机
“给”父亲用他的打火机替自己把烟打着,“我记得你以前都不抽这个的”
“爸,我今年21了”裴启吾叹了口气。
“哦哦哦”父亲点点头坐在自己身旁也抽了支烟,“你妈妈她怎么样?病好些了没有?”
父亲的话让裴启吾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说母亲过世的事情,他只是呆呆坐着。
“喂!耳聋啊!你妈妈怎么样了?”
“她……”
“她咋了”
“她被她的台湾丈夫照顾的很好,她让我嘱托你,不要为她担心,另外她还说,希望你别出现了她以后的丧礼上,她不想——见你!”裴启吾说道
“是啊!她被你这个台湾混蛋伤透了心里如果没有你,怎么可能还会再去找一个台湾人当自己的丈夫对不对?”裴启吾看着父亲阿Q附体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的新任丈夫,很有钱,有一家在东京都内的铺子,还有私人住宅不像你只能和我挤在政府救济的屋子里过活,那个男人很有本事,比你更能给她幸福,而且他们还有自己的孩子!她不会再记得你这个台湾混蛋了,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吧!把那个丢了都可以”裴启吾指了指父亲一直挂在墙上的和母亲的结婚照。
“哎呀早知道我应该去找她要你的抚养费呀!她的丈夫这么有钱,而且抚养本该也有她的一份,怎么能光让你吃我喝我的呢?”父亲并没有被裴启吾的话激怒,反而摆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你简直是一个畜生”
“我承认我是啊!做为一个本省人却不教自己的儿子说本地话……想必我啊,在你妈妈心里也是死人一个咯”他站起身取下他们年轻时的结婚合照,裴启吾本以为他会丢掉,但父亲只是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又把照片挂了回去。
“我才不丢呢!如果她的病能好,这可是索要这些年你的抚养费的关键证据呢!”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BUArlTrm
“如果她的病好不了呢?也许在这个冬天还未开春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呢?”裴启吾还想试试他的反应。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nxAHjNKgD
但他没有反应也没有出声只是厚着脸皮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以及重新点燃了一支烟。
裴启吾看了看他的样子,明白自己多少戳痛他了。
“打算待多久啊?小混蛋”
“等春季开学吧,日本学校放寒假了”
“我还没吃东西呢!有什么吃的?你不是在一家宾馆当伙夫么?”
父亲并没有动弹只是继续换了个姿势看电视,裴启吾只好拿黄镇岳会做饭做得多么好吃的事情来刺激他,可惜自己的激将法并没有管用,只好起身转头去了卧室。
推门而入,灰尘是扑面而来呛得他不停咳嗽,好家伙,感情这些日子父亲甚至没有打理过自己的卧室半点,床上的被子还是自己当时离开时没叠团成一块的形状,而且上面散发着阵阵霉味。
自己放在木桌上的那支茉莉花也枯死很久了,瓶子里的水恶臭无比似乎还生了虫子。
裴启吾捂捂鼻子打开窗户让冷风灌进来臭味才得以缓解,重新收拾完自己这些天要住的屋子以后,时间已经要到晌午了,老家伙今日应该是休假,已经在沙发上入定打着盹了,电视里早间新闻早已结束,主持正在屏幕里整理着一叠文稿,老式电视机的静电格外的吵。
裴启吾叹了口气把一张毯子丢在父亲身上,关了电视,拿起桌上的烟,便离开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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