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兒啊，」母親突然抓住她的手，「我們家有靈福，妳去選聖女吧！佛母附體，肉身化蓮……那是大造化！」她的眼珠爆出熟悉不過的瘋狂，「往後……唐家再不怕徭役，誰也能得救！」
屋外狂風捲過，吹得紙蓮花嘩啦作響，如無數蒼白的手在鼓掌。
唐賽兒沒再說話，她轉身走到屋角那個破舊的、塞滿雜物的矮櫃前。
她蹲下身，伸手在櫃子最深處，把一個硬硬的、被布層層包裹的方角。藍布已經蒙塵褪色，但包裹得很仔細。
那是她能從夫家帶回來的唯一一件像樣的東西。
唐賽兒解開布包，脆黃的紙頁露了出來，上面的人形圖案和墨線依舊古怪，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一股詭秘的氣息。
她憶起林三憨厚的笑臉，那句「俺念給妳聽！」，還有他被拖走時回頭嘶喊「東西要收好！」的模樣，一瞬間衝破記憶的堤壩，撞得她心口發悶。
「妳……妳還留著這晦氣東西？」母親一愣，狂熱瞬間褪去幾分，被深深的焦慮取代，「林家就是因為不信佛母，才遭了劫數！這早該燒了乾淨！賽兒，聽娘的話，把那東西燒了！去選聖女！那是咱家的活路，是青兒的活路啊！」
唐賽兒將藍布包重新裹好，緊緊抱在懷裡。
她抬起眼，望向母親，那雙黑亮的眼裡，有著冰冷而堅硬的態度。「娘，」她說，「我去送錢。」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JD9ZuAr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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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沈香主家的小路，黃土裸露，寸草不生。
幾個面色蠟黃的村婦遠遠看見唐賽兒，交頭接耳一番，眼神盡是鄙視。
「剋死丈夫，連帶家姑也迫得投井，當真是個喪門星！」瘦得顴骨高聳的婦人刻意揚聲，渾不在意話語是否刺入唐賽兒耳中。
「村裡這些年災荒不斷，必是唐家招的禍！若不是她娘對聖教忠心耿耿，早該將她們掃出村門！」另一名矮小婦人連忙附和，怕說慢了對方會聽不到。
自林三死後，唐賽兒對這些冷言惡語早已麻木，可此刻心頭仍是一刺——因母親的虔誠，唐家終落到這般境地？
她沒有回頭，獨自走到村東頭的青磚瓦房前，這裡就是沈香主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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