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仙君,若有任何不周之處,儘管言明,不必與朕客氣。」惠帝語氣恭敬,然目光卻不時瞟向鈴蘭,眼神中帶著探究與幾分壓抑不住的傾慕。
他是人間帝王,從未遇到過他無法征服的女人,可眼前這女修仙者,卻似天上仙女,高不可攀。
如此高貴,反倒激起了他難以壓抑的欲念。他心中暗想,若能征服這仙子,不就證明人間帝王,亦可凌駕於仙人之上?
這念頭如同蠱蟲,盤旋不去。可惠帝雖有色心,卻無色膽,修士之威非凡人可抗,他只能將這份貪婪藏於眼底,暗自垂涎,目光卻難以從鈴蘭身上移開。
鈴蘭對此渾然未覺,她正目不轉睛地欣賞殿前舞女曼妙的身姿,眸中滿是孩童般的興味。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裴峋,眉間微蹙,目光冰冷,帶著幾分警戒,像一柄出鞘的寒劍,直刺惠帝心底。
在裴峋冷冽的盯視下,惠帝訕訕收回目光。
鈴蘭,本是戰亂之中一名孤女,幼時被遺棄於萬人塚之中,衣不蔽體,骨瘦如柴。彼時裴峋正下山歷練,路經此地,聽見萬人塚間傳來低低哭泣之聲,那本該塵封的心緒竟被撩動。他終究不忍,將鈴蘭帶回天元派,並引她踏上修仙之路。
如今,雖他已是金丹後期修士,鈴蘭卻僅處築基期,其實以他倆的年紀,都已經是天賦極高,可二人仍稱不得「仙君」,充其量為修士罷了,叫一聲真人都是尊稱。
然而,在凡人眼中,他們已如神祇般高不可攀。
「皇上,在下與師妹並非仙君,只是修道人,喚吾等作道長即可。」裴峋幾次糾正國君的稱謂,可都沒被放在心上,他索性也不再提了,修仙之人也不必拘泥於這些。
「一切妥帖,不勞費心。」裴峋語聲清冷,宛若山泉擊石,帶著疏離的清冽,令人不敢冒犯。
皇帝心中不免有些悶屈。
他是世間帝王,何曾有人敢對他擺臉色?若是尋常臣子,早已滅其滿門,犬貓不留。然此番面對修士,卻只能隱忍。惠國開國時曾受天元派仙長恩澤,國祚 方得穩固,自此崇尚道法,世代供奉修仙門派,這份恩義使得皇權亦需收斂幾分。
「如此甚好,若兩位仙君有需求,務必吩咐。」皇帝掩飾情緒,語調愈發恭敬。
裴峋未作回應,只是轉頭看向鈴蘭。
她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舞女,眉梢眼角帶著孩童般的歡喜。
「師妹,莫要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裴峋聲音低沉,似警示,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鈴蘭卻絲毫不懼,笑吟吟地轉頭望向他,天真明亮的眼神似能化解一切冷意。
「師兄,難得下山一趟,便當作放鬆片刻吧!」她邊說邊拿起桌上一塊精緻的桂花糕,遞到裴峋嘴邊,「師兄你太緊張了!不過就是妖狐!師兄出馬,不還怕什麼?」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但對裴峋毫無用處。
「成何體統!」裴峋低聲斥道,神情嚴肅,鈴蘭卻不以為意,輕笑著將糕點塞進他口中,模樣靈動如山谷間的一株鈴蘭花。
那鈴蘭花,便是裴峋為她取名的由來。
當年他抱著奄奄一息的她行經天元山下,正值君影草開,滿谷銀白,淡香悠遠。裴峋當時想,或許這孩子,便如那漫山遍野的小白花般動人,純粹且頑強。
在把她抱回門派以後,他師父正好出關,道是小姑娘有仙緣,而且還與他十分契合,若是結為道侶雙修,兩人修為都會突飛猛進。
裴峋永遠忘不掉他那一瞬間有多震驚。
可師尊金口玉言,他不能違抗師命。
在那之後,鈴蘭就成了他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也成了他未婚妻,只是婚期被他一拖再拖,師父最近催得緊,讓他頭大。
實在是……他看鈴蘭像妹妹、像女兒,就是不像妻子。
糕餅入口,甜香馥郁。裴峋本已辟穀多年,極少進食,最後一次沾染人間煙火,還是因鈴蘭鬧著要吃酒樓的點心,他不得不陪她同桌用膳,才破例動了筷。
鈴蘭是個很好哄的姑娘,陪陪她,給點吃的,她就開心了。
想到這兒,裴峋有些失神。
「妙啊!妙啊!」鈴蘭看著舞女娥娜的舞姿,不禁隨歌舞晃著身子,毫無章法,可無疑是奪目璀璨。
已經生成了女人的模樣,卻依舊小女孩兒心性。
他想對鈴蘭嚴厲一些,只可惜天元派的老祖、師尊和九個師伯、師叔,以及一大堆師兄弟都不允許她受一點委屈。
說到底,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鈴蘭是天元派唯一一朵紅花,受盡寵愛,誰都不能欺侮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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