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蔚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的狂跳声如同失控的战鼓，在她的耳膜内疯狂轰鸣。她甚至忘记了呼吸，只是死死地盯着舷窗上那张与自己面容重叠的、散发着无尽不祥与恶意的青铜面具倒影。
恐惧，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从每一个毛孔钻入，紧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动弹不得。这不是简单的心理冲击，而是一种更高层级的、来自模因（Meme）层面的信息污染，那诡异的图形本身，就在扭曲和瓦解着她的认知。
然而，就在她几乎要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缺氧而失控尖叫的瞬间，那枚被她贴身收藏的、冰凉的竹叶玉佩，突然传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沁人心脾的清凉感。
这丝清凉感如同涓涓细流，瞬间流遍她的四肢百骸，驱散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并将她即将崩溃的精神，从深渊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舷窗上那诡异的青铜面具倒影，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倏然消失了。
舷窗上重新映出了她自己戴着"应龙"头盔、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
"呼……哈……哈……"林蔚剧烈地喘息起来，大口地呼吸着飞行服内纯净的氧气，额头上渗出的细密冷汗，瞬间凝结成了微小的冰晶。
她下意识地抬起戴着手套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感正常，并没有任何面具的冰冷质感。
"是幻觉……过载和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幻觉……"她喃喃自语，强迫自己用教科书上的标准答案来解释刚才那恐怖的一幕。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顶尖飞行员，她经历过各种极端环境下的生理和心理考验，也曾在超高速离心机中体验过类似的、大脑被欺骗而产生的短暂幻觉。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驾驶界面上那些冷静、理性的飞行参数和导航数据上。
"苍鸾01"依旧平稳地飞行在预定的近地轨道上，机身姿态完美，各项系统参数都在绿色安全范围内。距离使用"夸父"备用信标进行狄拉克海超空间跃迁的理论窗口，还有不到三分钟。
林蔚甩了甩头，将刚才那足以让普通人精神崩溃的一幕暂时抛诸脑后。她知道，此刻任何的迟疑和恐惧都是致命的。眼下，顺利完成首次跃迁才是她唯一的目标。
她开始按照标准流程，对即将进行的、风险性极高的超空间跃呈进行最后的准备确认。
"'精卫'，"林蔚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呼叫着战机的导航与跃迁辅助AI，"报告当前时空连续性参数，与'夸父'信标的同步率。"
"'中校，时空连续性参数稳定，波动范围在安全阈值内。与3号后备时间信标同步率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七，信号稳定。预计两分四十五秒后进入最佳跃迁窗口。"战机AI"'精卫"'用那熟悉的、标准的、经过无数次心理学优化后显得格外悦耳沉静的女性合成音回答道。它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异常。
林蔚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的青铜面具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战机本身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她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准备进行跃迁引擎预充能的下一步操作的时候——
"警——"
"'精卫"'那标准悦耳的女性合成音，仅仅发出了一个音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掐断了脖子，戛然而止。
整个驾驶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
"警告！警告！"
一个完全陌生的、极其古老、沙哑、仿佛来自幽深古墓的、充满了金属摩擦质感的、带着浓重到难以辨识的秦地方言口音的男子声音，毫无征兆地在驾驶舱内猛然炸响！
那声音仿佛不是通过扬声器发出，而是直接在林蔚的颅骨内共鸣。它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与苍凉，带着黄土高原的厚重与蛮荒，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狠狠地敲击在林蔚的神经上。
"陷阱！前方是陷阱！"
"坐标错误！时间错误！一切都错了！"
"他们在骗你！快跑！不要回头！！"
这突如其来的、风格完全迥异的、充满了绝望与愤怒的警告声，比刚才看到的青铜面具倒影更加让林蔚感到毛骨悚然！
战机AI"'精卫"'的核心语音库，被替换了！
不，这不是简单的替换！这是……夺舍！
林蔚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致，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驾驶舱内所有的仪表盘和指示灯，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刺眼的、代表着最高威胁等级的血红色！
尖锐、凄厉、完全不符合任何设计规范的警报声，响彻整个战机！
（第一章《苍鸾初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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