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跟康喬交往嗎?」殷彥亮說著,目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她,連慕顏這個心思慎密的都看不出他在想甚麼。
「你怎樣會以為我們?為甚麼?」為了對康喬的一個諾言,她沒有回答,甚而倩笑巧兮地反問他。
「直覺和被人提醒的,」黑色的眸子如一個不見底的旋渦般,想把人整個吸下去,「妳未答我問題,慕顏。」他伸手,順道接下她遞出的香茶。
「我答應過康喬,很抱歉,」她搖搖頭,繼續答,「我不知該怎去說才算有禮貌。」她歉然一笑。
「我已經知道了。」他點頭,一對看盡人生黑暗的黑眸子已經看到他要的答案——就算是他最不想發生的答案,但他也該去面對。
她笑一笑,「多謝你的通情達理。」
「不用再謝下去,別這樣見外,」他擺擺手,毫不在乎禮節,「我只是不明白,妳們為甚麼會……在一起……」
「愛有時的確是無道理的,最可憐的是,愛有部份是很自私、充滿佔有意味。」她帶點無奈的口吻,道出她早已看慣的心。
他沒有反駁或是甚麼,只是伸手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以前,我和康喬都很怕,很怕被人發現這段戀情,所以我們只敢秘密地交往下去;現在,我想我已經放開心結。」
「心結?」
「除非切身處地,不然,無人會明白身為女同性戀的感受,之前每天擔心和害怕,擔心著這段戀情隨時被人發現,又怕康喬隨時離我而去——呸,她才不會有甚麼事——」她笑起來,否定了以前那個自卑膽怯的自己,「也算是一種緣吧,我們來到這兒的時候,看到一個也是同性戀的大男孩,是他教會我們,怎樣才算愛。」
愛,向來也是很抽象,不是『人人為我,我為人人』的必然……
殷彥亮看著她,她的眼神閃閃發光,閃爍著他曾經熟悉的亮光,「愛,有時自私、有時『博愛』,有時算是佔有,有時算是包容。它不是一個固定的方程,不是一就一、二就是二的,解完方程就代表一切變成固定……」
「同性向的愛不是錯誤,錯誤的是昔日人們汙穢的目光,含沙射影地拐彎排擠同性戀。」她的聲音雖然小,但字字鏗鏘地敲入他心裡,勾起他刻意埋沒的過往……
他的妻子之所以不遲而別、離開了稚女和丈夫,為的是她的『男』朋友,她獨留下康喬,跟著『男』朋友永遠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最可笑的是,他到現在也恨不了她……
恨不了她,就是因為他太愛她吧?
「愛她不代表不會跟她吵架、不會和她有衝突,」她露出苦笑,「我也試過跟她大吵架,但之後還是跟她和好了;每個人也有自己的缺點,為甚麼要這樣記恨?恨來又有甚麼用?恨可以當飯吃?」
她吁口氣,「有時,連我也搞不懂是愛她,還是單純地迷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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