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皓是被一陣極其詭異的感覺弄醒的。
不是鬧鐘,不是編輯催稿的電話轟炸,也不是樓下阿伯的粵劇。 而是一種從胃袋深處、骨髓縫裡鑽出來的,冰冷刺骨又火燒火燎的——餓。
這餓感是如此純粹,如此霸道,像有無數只冰冷的小手在他空蕩蕩的胃裡瘋狂抓撓、撕扯,又像有一塊燒紅的烙鐵直接摁在了他的饑餓神經中樞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胃壁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咕嚕”聲,以及血液因缺乏糖分而緩慢流淌的粘稠感。
“呃......”
許君皓呻吟著睜開眼,視線模糊了好一陣才聚焦。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天花板上那盞熟悉的、鎢絲發黑的老舊燈泡。 然後是滿地狼藉——倒塌的零食山、散落的廢稿紙、零食包裝袋,還有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泡麵調料味、劣質桃木燒焦的糊味、一絲若有若無的屍腐臭...... 以及一種極其突兀的、油膩的甜香。
許君皓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門板破洞下方不遠處的地板上。
那裡,靜靜躺著半個沾滿灰塵和不明污漬的鳳梨餅。 酥皮不再金黃,黃油凝固發白,麵包體也失去了鬆軟,像塊被遺棄的、骯髒的海綿。
然而,在許君皓此刻的感知里,那塊髒兮兮的鳳梨餅,卻散發著難以言喻的、致命的誘惑! 它的油膩是醇厚的脂香,它的灰塵是增添風味的香料,它凝固的黃油是世間最頂級的珍饈! 胃裡的冰冷抓撓瞬間變成了瘋狂的擂鼓,唾液不受控制地瘋狂分泌,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餓! 吃! 吃掉它!
一個聲音在許君皓腦子裡瘋狂叫囂,帶著百年沉澱的貪婪和怨毒,幾乎要壓垮他的理智。 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蠕動,沾滿冷汗和灰塵的手顫抖著伸向那塊「聖物」......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冰冷油膩的麵包體時——
“滴滴滴! 滴滴滴! ”
手腕上,那個螢光綠的塑膠圈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蜂鳴! 紅光瘋狂閃爍,如同警報!
【警告! '餓鬼纏身'狀態啟動! 檢測到宿主正試圖攝取高污染、低能量物質!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SEEqsmnuk
【強制干預啟動! 靈力透支懲罰:虛弱+1! 】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92GCoHSPU
【當前靈力值:0/10(恢復停滯)】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VPBgyXXpI
【狀態:'餓鬼纏身(初級)'(饑餓感+300%,食物能量汲取效率-50%,需消耗靈力壓制)】
一股強烈的、如同微弱電流般的麻痹感瞬間從手環竄遍全身! 許君皓伸出去的手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針狠狠扎了一下,那股瘋狂的進食慾望被強行打斷了一瞬。 但也僅僅是一瞬! 更強烈的、被壓抑後的反撲如同海嘯般湧來,餓得他眼前發黑,胃部痙攣,冷汗瞬間又濕透了剛幹了一點的T恤。
“頂... 頂你個肺......”
許君皓蜷縮在地板上,像只離水的蝦米,痛苦地捂著絞痛的胃,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對抗著腦子裡那個咆哮的餓鬼和身體本能的瘋狂。
許君皓死死盯著那塊鳳梨餅,眼神在極度的渴望和理智的抗拒中瘋狂切換。
就在這時,房間里那台螢幕漆黑、機箱還在苟延殘喘冒煙的老爺電腦,突然「滋啦」一聲,螢幕毫無徵兆地亮了起來!
這可不是普通的桌面,簡直就像信號超差的老電視,滿屏的雪花點不停地跳動、扭曲著。 在雪花點的正中央,空間又開始像水波一樣瘋狂蕩漾起來,一個身影罵罵咧咧地,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硬擠出來了似的,“噗通”一聲摔在了許君皓旁邊,差點就壓到他身上。
“哎喲喂! 我去! 誰這麼缺德推我啊?! 知不知道我現在頭疼得厲害啊?! ”
那熟悉的、帶著宿醉后沙啞和暴躁的嗓音響了起來。
是崔命!
他今天沒穿那身皺巴巴的黑綢褂子,換了一件花裡胡哨、印著巨大椰樹和沙灘美女的夏威夷襯衫,下身是條大褲衩,腳上躇拉著人字拖,頭髮依舊亂得像雞窩,臉色蒼白,眼袋浮腫,一隻手還用力揉著太陽穴,齜牙咧嘴,一副被十八個壯漢輪番灌酒後的慘烈模樣。
崔命一抬頭,就看到蜷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眼神渙散中透著瘋狂饑餓的許君皓,以及許君皓死死盯著的、地上那塊沾灰的鳳梨餅。
哇! 後生仔! 你咩情況啊? 餓到想吃地板啊? ”
崔命被嚇了一大跳,然後鼻子嗅了嗅,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哇塞! 好濃的餓鬼怨氣啊! 還有...... 百年道行的腐臭味?! 你幹嘛呢? 我不是讓你抓只貪吃鬼嗎? 你怎麼招惹到這種難纏的傢伙了?! ”
許君皓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艱難地抬起顫抖的手,指了指門板上那個猙獰的大破洞,又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瘋狂閃爍紅光、溫度依舊滾燙的塑膠圈,最後目光還是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塊鳳梨餅,眼神里充滿了絕望的渴望。
崔命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破洞邊緣殘留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焦黑痕跡和幾縷尚未散盡的、帶著濃烈饑餓執念的灰黑氣息,再結合許君皓的狀態和手環的異常,瞬間明白了大半。
“撲街啊!”
崔命一拍大腿,臉上的宿醉痛苦都被驚怒取代。
“你個笨蛋! 讓你抓鬼,沒讓你跟百年餓死鬼拼命啊! 還搞出個『餓鬼纏身』? 你知不知道這種怨念殘留有多麻煩? 分分鐘把你吸幹啊! ”
崔命一邊嘟囔著,一邊麻溜地爬起來,也顧不得頭疼了,一屁股蹲到許君皓身邊,伸出兩根手指,指尖冒出一層若有若無的、幾乎看不見的灰濛濛光芒,快速地在許君皓眉心、心口、還有那滾燙的手環上點了幾下。
“喂! 可別被那餓鬼念頭給控制啦! 就當它是個屁,放掉就好啦! ”
崔命輕聲一喝,那灰濛濛的毫光好像有著某種神奇的安撫效果,雖然很微弱,卻好似一盆冰水,暫時撲滅了許君皓腦子裡那瘋狂咆哮的饑餓之火,讓他混亂的思維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趁著這短暫的清醒,許君皓拼盡全力,從牙縫裡擠出一句:“崔... 崔命... 你這... 傢伙... 呃... 鳳梨餅... 炸彈... 呃... 你害死我... 還要... 呃... 趕稿...”
“炸彈? 鳳梨餅? ”
崔命一愣,隨即目光落在地上那塊髒兮兮的「功臣」上,又看看門板破洞的痕跡和許君皓手腕上過載的手環,臉上表情精彩紛呈,混合著荒謬、震驚和一絲...... 後怕?
“你... 你真的用個鳳梨餅做媒介,收了只百年餓死鬼?! ”
崔命“嗖”地一下抓起許君皓戴著塑膠圈的手腕,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仔細感應著上面殘留的能量波動和那頑固的“餓鬼纏身”狀態,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哇塞...... 雖然方法兒有點奇葩,但...... 能量軌跡沒毛病...... 還真被你給蒙對了...... 小夥子,你可真夠膽大的啊! ”
崔命看向許君皓的眼神,第一次充滿了看怪物的好奇。
“蒙...... 蒙你個頭啊......”
許君皓有氣無力地罵著,胃部的空虛絞痛和冰冷感又一次如潮水般襲來,讓他抖得像篩糠。
“餓...... 好餓...... 吃...... 我要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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