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生存記錄 - 17 往事

「欸，聽說他家裏只有爸爸呢⋯⋯」

「真的嗎？不過好像真的沒有見過他媽媽來接他呢⋯⋯」

「為什麼呀？他媽媽去哪裏了呀⋯⋯」

「⋯⋯」

坐在教室角落裏的男孩，聽著周遭的討論聲，伏在桌上，沉默不語。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傳言在班裏傳了開來，其他小孩不時就會說起這件事，即使老師特意提醒過，也沒有多少效果。

他知道爸爸工作很忙，每天都很累，他就從來沒有提起過，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可每次聽到這些言論，男孩都會很難受。

有一次他試過問他的爸爸，但他爸爸只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可能還要很久才能回來。

男孩不是傻子，他雖不清楚原因，但他知道⋯⋯他的媽媽已經死了。

因此，他反駁不了。

他確實是沒有了。

⋯⋯

「欸，你叫什麼名字呀？」一道悅耳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男孩抬頭，說話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也是昨天剛轉來這所小學的轉校生。

「我叫顧詩雅，你呢？」

「你⋯⋯不知道比較好⋯⋯」瞄了眼附近還在竊竊私語的同學，男孩小聲說著。

他不想連累眼前的女孩。

「你不用管他們說什麼的，我就是想認識你。」然而，女孩很是執著，就一直纏著他。

「⋯⋯」

「所以你叫什麼呀？」

「⋯⋯」

「快告訴我嘛。」

「⋯⋯夏木。」

⋯⋯

這一天後，這個同桌的女孩每天都會抓著男孩說話。

「夏木，你看看這個⋯⋯」

「夏木，你知道嗎？昨天⋯⋯」

起初，男孩不是很想理會她。

後來似是覺得煩了，就漸漸順著她聊了起來。

雖然基本都是女孩一個人在那邊說就是了。

⋯⋯

「快跟我來，我剛才在那邊看到好東西了！」

女孩拉著男孩的手，想帶他去看看。

「這不好吧⋯⋯」男孩有些怕，說是學校旅行，但他們一群小孩子還是不能擅自到處走的。

「有什麼不好的，反正他們都不跟你玩，那我們也不跟他們玩。」

最後男孩還是被硬拉著走了。

⋯⋯

「⋯⋯夏⋯⋯木⋯⋯」

眼看女孩意外失足，掉進河裏，男孩完全呆愣住了，不知所措。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糾結了好一會，男孩轉身跑了。

同樣不會游泳的他，唯一想到的方法，也就只有向老師求救了。

⋯⋯

學校，校務處。

男孩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頭低垂著，眼神空洞。

女孩被救上來時，已經是昏迷了。

回校的路上，其他小孩都只是看著他，沒有什麼討論的聲音。

可對男孩來說，那一道道眼神，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那個小鬼究竟在哪！」一聲吼叫從門外外傳來。

聲音的主人隨後進入了校務處⋯⋯那是女孩的媽媽。

「家長，你先冷靜一下⋯⋯」男孩稍稍抬頭，看到身旁的老師迎了上去，試圖安撫面前暴躁的女士。

然而，這依舊沒有效果。

「就是你，要不是因為你，我女兒怎麼可以受那麼大的罪？」

「我女兒可說了，她可是看到你一個人跑了！」

「要是你有幫她，怎麼可能會變成這樣！」

是⋯⋯我的錯嗎⋯⋯

我沒有⋯⋯幫她⋯⋯

「家長⋯⋯」老師還在嘗試。

「老師你別攔著我，說到底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你這種小鬼接近我女兒，不然哪會有那麼多的事！」

「說不定你媽也是因為你才⋯⋯」

「夠了！」

門外又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一些微喘。

來人是夏文華。

從老師的電話裏得知簡單的事情經過，他就從工作崗位趕了過來。

爸⋯⋯

「沒事了，爸在這裏，我們回家。」

「老師，我們就先走了，這件事我之後會再回來談的。」

無視一旁吵鬧的女人，夏文華抱起男孩，直接離開了學校。

⋯⋯

「能告訴爸爸，發生什麼事了嗎？」回家的路上，一番安慰過後，夏文華問出了這個問題。

「⋯⋯」

「⋯⋯沒關係，等兒子你想說了，再告訴爸爸，好嗎？」見兒子有口難言的樣子，夏文華不打算繼續追問。

「⋯⋯」

「其實⋯⋯」男孩最終還是說出了一直以來的事情。

⋯⋯

聽完兒子的講述，夏文華心頭苦澀。

自男孩的母親去世後，他們家本就不富裕的生活是雪上加霜。

他一直埋頭工作，想給兒子更好的生活，卻沒想到，兒子在學校度過的是這樣的時間。

⋯⋯偏偏那群老師什麼都沒有說過，他毫不知情。

要是他有更關心兒子的話⋯⋯

男孩又是低下了頭，沒有再說話。

「兒子，你聽爸說。」

「你沒有做錯，從一開始就沒有，不用管那個人說的話。」

「是你去找老師了，那個女孩最後才會沒事的，是你救了她才對。」

「你媽媽她⋯⋯也不是因為你才離開的。」

「爸一直都知道你是怎樣的孩子，肯定不會是他們說的那樣。」

一邊說著，夏文華輕輕撫摸著男孩的頭。

「不論其他人說些什麼，爸都會一直相信你，也會一直陪著你的。」

男孩抬頭，映入眼簾的，是夏文華溫柔又堅定的神情。

「爸⋯⋯」

男孩沒有大吵大鬧，只是一滴滴水珠從眼眶湧出、滑落。

夏文華沒有再言語，只是把男孩緊緊擁入懷中。

本就陰鬱的天空，下起了濛濛細雨。

⋯⋯

這次意外後，男孩轉學了，也沒有再見過那個女孩。

為了有更多時間照顧兒子，不讓這樣的事再發生，搬家的同時，夏文華也換了一份相對更自由的工作。

⋯⋯

「夏木，你有空嗎，過來幫個忙行嗎？」

幫忙⋯⋯

「⋯⋯來了。」

看了眼手頭上的事情，少年還是選擇先去幫忙。

結果，少年到了很晚才放學回家。

「今天怎麼晚了這麼多啊，你小子再不回來我都要去學校找你了。」

「⋯⋯替同學做了點事。」

看見兒子躲閃的眼神，夏文華就知道他又逞強了。

「幫忙不是不行，但你也要看看自己的情況，知道嗎？」

「⋯⋯嗯。」

「好了，快過來吃飯，菜都涼了。」

「好。」

⋯⋯

一天上學。

路上，一個小女孩蹲在路邊，不斷的哭泣。

夏⋯⋯木⋯⋯

「⋯⋯」

「小朋友，你迷路了嗎？」稍作猶豫，少年還是上前詢問道。

誰知，女孩抬頭看到少年的臉後，哭的更兇了。

「⋯⋯」

我有那麼兇嗎⋯⋯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無奈。

最後，他還是順利替女孩找到她的家人，然後⋯⋯很順理成章的遲到了。

「回來啦，怎麼今天老師打過來說你遲到了？你不是很早就出門了？」

「⋯⋯我幫了個迷路的小孩，跟老師說了，但⋯⋯他們好像不怎麼信。」

「⋯⋯老爸信你，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

「⋯⋯嗯。」

⋯⋯

「爸，你工作那邊⋯⋯」

「沒事，我兒子考上大學了，不慶祝一下怎麼行？」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少年有些無語，他只是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學而已，還是挺偏遠的一所學校。

「什麼叫不是多大的事？我們家又不是馬上吃不上飯了，請一天假而已。」夏文華是完全不認同。

「不如我去找個兼職吧，我現在也成年了⋯⋯」

「想都別想，你小子給我去好好念書，別老是想這些，你老爸又不是動不了。」

「⋯⋯好吧。」

⋯⋯

少年渾渾噩噩的走回了樓道裏，謝凌陽見到他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心，壯著膽子開了門，讓少年進來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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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屋以後，渾身濕透的夏木就蹲坐在角落，不發一語。

謝凌陽也不知道能如何安慰他，只能先讓他一個人靜靜。

「⋯⋯你叫謝凌陽，是吧？」這時，少年突兀的問了這麼一句。

「怎麼了？」謝凌陽有些不明所以。

「⋯⋯你是不是說過，隔壁頂樓有個人，朝這邊天台扔了點什麼？」

「我沒看錯的話，確實是這樣⋯⋯」

少年緩緩抬頭，臉上表情沉靜如水。

與之相反的，是那一片猩紅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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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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