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之語 - 第一章‧棋逢敵手第一回、三星拱照

「斜陽夕照，金黃色的稻田、金黃色的屋，四周都是金黃色。連每個村民的面孔都是一樣的金黃。一樣……真討厭﹗一切都是一樣，和昨天、上月、去年一樣，了無新意。真想省試快點開考，那我便可到外面見識一下。」一名少年抱著棋具走到自己家門。

一名三十來歲少婦正在準備晚飯，她看見少年回來便說：「長成，你今日又蹺課嗎？﹗」

長成一臉沒好氣地說：「媽，我早已學會馬夫子教的東西。若你不信，你可叫他讓我教幾課，我一定比他教得好。」

「怎麼馬夫子前馬夫子後，他是你親生父親。只說孝道，你便要從頭學起。」少婦一臉怒氣。

雖然明知再駁嘴，只會令母親更火大，但長成仍說道：「媽，這是尊師重道，一生為師，終身為師嘛。」說罷，他便走回房。他不想再聽母親的嘮叨。

放好棋具，長成跳上床。

「這個窩囊，配我叫他一聲爸？﹗他持著三點墨水，騙得外公把媽許配給他。但娶了媽後，他竟連一次州府試也不敢參加，氣得外公含恨而終﹗」雖然事隔多年，但每次想起外公，長成都會非常怨憤﹗長成把被褥壓在頭上，企圖令自己不再多想。

此時，一名少女由房窗悄悄爬入，一手打在長成頭上的被褥，說：「你又發牢騷﹗」長成聽見少女聲即說：「這麼快便回過家？」

少女說：「我聽見祿伯娘被你這個福頭氣得歎氣，我特來教訓你的。」

長成說：「隨心，我怎會是福頭呢？翱哥和阿翔，他們才是福頭，我極其量是祿頭。」隨心即說：「啊，你即是暗罵我和哥哥是壽頭，我去告訴哥哥﹗」

長成即慌忙地說：「不要呀。唉，隨心，母親又罵我不叫馬夫子了﹗」續說：「我不知母親為什麼仍對馬夫子這麼好。村長說，她年輕時是個大美人，外公又是何家村的大地主。不少鄰村公子曾向外公提親。只是外公見母親和馬夫子情投意合，又看馬夫子是讀書人，才把母親許配給他。我想外公想母親當個大官夫人。」

隨心說：「你說了很多次了，之後祿伯伯一次州府試沒參加過，氣得你外公含恨而終嘛。其實祿伯娘開心便成，你應多聽她的話，讓她開心。」

長成答道：「第一、我覺得母親心裡也不高興，只是她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第二、我認為，我上月中了舉人後，繼續叫馬夫子，可為他書齋招來更多學生。」

長成沒說出口，卻心想：「比聽到一聲父親，我相信市儈的馬夫子會較喜歡白花花的銀兩。」

隨心默然一會，俏皮地說：「你不要再說祿伯伯騙得祿伯娘，難道美麗妻子都是騙回來嗎？那麼，我娘和福伯娘也是騙回來吧﹗」

長成說：「我沒有這樣說過，你少耍無賴。」

隨心卻說：「難道祿伯娘告訴你祿伯伯騙了她？一定沒有﹗一切都是你自己瞎猜。你單憑祿伯娘美麗，便說祿伯伯騙她。」

長成冷冷地說：「還有馬夫子的窩囊。」

隨心裝作沒聽見：「難道你意思是我娘和福伯娘都不美？你膽敢清楚說一遍。」

長成即說：「她們都十分美，你娘和福伯娘是天下第二和第三美人。」

隨心即大喊：「啊﹗你敢說祿伯娘比我娘和福伯娘美，我現在就回去告訴她們﹗」隨心說後便爬窗離去。

長成不忙，對著隨心說：「那你也得告訴她們，隨心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隨心聽到長成的話，頓時臉頰緋紅。她躍出窗子後，說：「我不跟你胡扯了，我去找哥哥。」

長成說：「我又去，以防你在他們面前誣蔑我。」

長成和隨心住在何家村。十多年前，福伯父、馬夫子和隨心爸爸三個結拜兄弟來到這條小村子定居。因為他們名字是汪永福、馬進祿和劉添壽，這裡村民稱呼他們為「福祿壽三星」。他們三人中，只有馬夫子是來到何家村才成親。

在田寮旁的一片草地，福祿壽三人正在耍樂。劉添壽正哈哈大笑，說又勝了馬進祿。而馬進祿則苦惱地看著輸掉的棋局。二人都是不甚起眼，一副不會有什麼成就的模樣。

不遠處，赤著膊的汪永福正指導三名少年練武。

隨心走到馬進祿和劉添壽旁叫道：「爸爸、祿伯伯。」之後再叫道：「福伯伯，你好。」長成跟著叫道：「福伯伯、壽叔叔、馬夫子，長成向你們請安。」之後，長成和隨心便走到一旁，看那三名少年練武。

那三名少年是汪永福的兩名兒子和隨心的哥哥。

全身古銅的是汪翱，他今年十七歲。與他聯手、留著長髮的，是小他兩歲的弟弟汪翔。而被圍攻的就是隨心哥哥，劉若水，他比汪翔大一歲。長成和汪翔同年，隨心則比他倆小一歲。他們五個關係十分好，尤其長成與劉若水特別投緣。

隨心跟長成說：「怎麼阿翔用起爪來？他不是說指法的聚點攻擊是最強嗎？」

長成說：「你這個多月只掛著跟師傅下棋舞劍，沒有來看他們練武。兩星期前，翱哥以鐵拳硬破阿翔的聚點攻擊，令阿翔多日不能練武。所以，他之後改以爪攻擊。他偷偷告訴我，說大部份凶猛的野獸，皆以爪攻擊。而且，若下次再和翱哥硬拼，他可用爪順勢擒住翱哥的鐵拳。」

隨心說：「他好像有點道理。」

長成笑著說：「我對著阿翔也說他有道理。但我對他的領悟有兩項質疑。第一、以我所知大部份野獸只是以爪輔助攻擊，主力還是口咬。這麼說，水哥比他的領悟還早。從明天起，阿翔應改為練習口咬攻擊。第二、他們三人始終不明白人類為何比其他動物優勝。人類擁有更高的智慧，懂得製造武器嘛。野獸用口攻擊，因為牙齒是牠們的武器。人類則可用刀劍對敵，所以我們跟師傅學劍術，比他們有智慧得多。將來我們一定可打倒他們三人的拳、爪、口。」其實，長成還有一個原因不練拳腳功夫，就是他擁有一雙遺傳自馬夫子的奇幼手臂。

隨心噗吱笑出來了，除了她聽到長成的見解，也因為她見到哥哥若水抵擋不了翱哥和阿翔圍攻，又開始使用口咬等無賴招式。

長成卻為水哥解釋：「翱哥說過他們家族有點武學淵源，所以他們兄弟一拳一腳亦較有紋路。而壽叔叔是農夫一名，只擅長為三戶人提供大米和蔬果。所以難怪水哥和翱翔兄弟練武，總要用上無賴招式。他能撐這麼久，已經很了不起。」劉若水雖然打架無頼，但為人和劉添壽一樣，十分隨和。

汪永福和劉添壽雖沒什麼成就，但十分疼愛子女。因此，長成一直都十分欣賞他們。

劉添壽叫道：「我還是跟阿水和隨心玩耍較有趣。長成，今晚需不需要溫習？和我們一起看星吧﹗」

跟壽叔叔去看星，一面聽星宿神話，一面和隨心談天。是下棋以外，長成的最佳的娛樂。

「好呀﹗」長成答應後，不其然怒目瞄著馬夫子，心道：「自細和我玩耍是別人父親﹗你可曾給過我快樂？有，只有三樣：第一、家裡的書；第二、教我下棋，但很快已不是我對手，你因此改下象棋；最後是幾年前，看見你被村長的大黃狗追趕，笑得我彎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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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棋逢敵手 第一回、三星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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