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之語 - 第二回、夢棋

「不錯，長成，你終於了戰勝我﹗」一名從眼中閃出睿智的道士，感到安慰說道。

「……」長成勝了受讓兩子的棋局，但仍看著棋盤沉思。

長成眼前的道士，已過知命之年，正是長成和隨心的師傅—— 衞昊。長成六歲時與隨心上山，遇到獨自下棋的衞昊。長成和隨心見他孤獨一人這麼可憐，便和他下棋解悶。當他們各自和衞昊下完一局棋後，衞昊便硬要收他們為徒，說什麼幸得傳人。長成和隨心也應聲跪下，嘻嘻哈哈地蓋頭，因為他們已被衞昊的高超棋藝懾住。但衞昊叮囑他們不可向其他人提及你的一切。

長成對衞昊說：「師傅，這局不能作準﹗最關鍵的兩子，我又是由夢境啟發而下。我要十多步後，才理解這兩子的精妙……」

衞昊說：「長成，我早向你說，頂尖棋手是靠直覺下棋。夢也是直覺的一種，你要相信自己的實力。」

長成說：「但是我夢見下棋的人並不是我自己。我看不清那人面貌，但記得他身披鶴氅，隱隱滲出神仙之氣，右手下棋，左手則一直收在衣襟內。而他的對手，次次不同，有時甚至是妖魔鬼怪。」

衞昊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唐代「絕代棋王」王積薪的婆媳授藝傳說嗎？可能某仙人正向你授藝。或者，你根本就是棋神轉世，只是慢慢夢回自己的棋藝呢，呵呵呵。」

隨心聽見便笑說：「哈哈哈，長成這祿頭是棋神轉世，那麼我只輸他幾子，我也算是個棋仙轉世了，而師傅你多年來勝他千多局，你應是棋神中神了。」

衞昊聽後，和隨心笑作一團。

長成沒理會隨心，問衞昊：「師傅，我棋藝算天下第幾呢？」

衞昊說：「十大之內……如果你每局都有棋神指引。哈哈哈﹗」

長成沒好氣地說：「師傅，若沒有夢示，我天下第幾呢？」

衞昊想了一會，說：「唔……第五百五十五吧。」

長成聽後，即是目瞪口呆，繼而露出十分失望的樣子。

隨心便安慰長成：「不用失望啦，我們還年輕。長大後，你一定會成為十大棋手。」

衞昊也跟長成說：「對啦，你也不用那麼失望，我只是跟你說笑罷了。呵呵呵，你應該入五十大吧。」

長成即笑著問衞昊：「真的嗎？師傅，你不要哄我。」

衞昊說：「說假的你信，說真的你反而不信？」

隨心即追問：「師傅，那我算天下第幾？我要你認真說，不可說笑，要講真的喔。」

衞昊說：「你算二百一十五吧，呵呵。」

隨心說：「沒理由﹗長成每次只勝我幾子，為什麼我和他的排名差那麼多？」

衞昊說：「因為你連他讓你也不知道，所以你和他的排名差那麼多。」

隨心對著長成說：「啊﹗原來你每次下棋也讓我，你看不起我嗎？」

長成說：「不是喔，隨心。我想助你提升棋力吧了。師傅，單計女子，隨心天下第幾呢？」

衞昊明白長成要別人解圍，便說：「若單計女棋手，隨心比你高得多，應是五大女棋手了。」

隨心把亮晶晶的雙眼瞪得大大地問：「師傅，真的嗎？我的排名有這麼高嗎？」

衞昊不忍哄騙自己最可愛的徒兒，便說：「唔，其實第五至第九名和你實力相若，說你必勝她們有點那個。但說你是十大女棋手就十分穩妥了。」

隨心聽後，開心得蹦蹦跳，說：「長成第五十，隨心排第十。」

衞昊笑了笑便說：「好了，好了。長成，你有沒有好好練劍？來跟隨心比劃一下。」

衞昊拾起小樹枝，拋給長成和隨心。

衞昊一面看他們練劍，一面把劍訣唸讀出來：「乾坤比樂，臨觀之義，或與或求……」

衞昊教授的劍法並無劍招，只重劍意。劍法會因應劍手性格而變。正如長成的劍法，和他的棋風一樣，計算精密、銳利狠辣；而隨心的劍法則講求平衡，往往等待對手出現破綻才下殺著。

棋藝上，長成比隨心勝上幾籌。但劍術上，他們卻不相伯仲。練了大半個辰，他們仍不分勝負。衞昊唸完劍訣後，站了起來對長成和隨心說：「我可教你們的，你們全學曉了。往後的成就便要靠你們自己下苦功了，要記著：速成難持久，勤力方成功。古語有云：學海無涯勤可渡，書山萬仞志能攀。」衞昊一臉嚴厲地繼續說：「為師明天就要離開，你們要好好用功。」

長成和隨心聽後即停了手，同叫道：「師傅不要走呀﹗」

衞昊：「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為師這幾年給你們傳藝，自己也有不少新領悟。我打算去潛修一會。你們不用掛心，我將來會回來找你們。」

既然衞昊要去潛修，長成亦不好意思再多作挽留。隨心則拉著衞昊，兩眼泛紅地表達她的不捨。

為減輕離愁別緒，長成便說笑：「師傅，你不用怕幾年後找不著我們。因為你徒兒很快便會高中狀元當大官，到時我會好好服侍你老人家。」

衞昊笑著點點頭，隨心便提議當晚留宿衞昊家，好讓他們向衞昊餞行，但被衞昊拒絕了。

面對恩師的離開，長成、隨心感傷是少不免。當晚隨心約定長成談天至明早，再一同買早點為衞昊送行。

「長成，你有沒有想過長大後，自己會怎麼？」隨心問。

「我打算先取個功名。」長成答道。

「你想完成你外公心願？」隨心問。

長成答道：「我想完成母親的心願才對，雖然母親沒說出口，但我知她想別人認同馬夫子是個文人才子。我看馬夫子沒靠了。我唯有加把勁，讓馬夫子當個官人父親吧。完成母親心願後，我打算開一所棋藝學院，因為我真的十分喜歡下棋。」

「臭屁，以你的棋力學人當棋藝老師。面對我這個小女子，你也不是穩操勝券﹗」隨心說。

「師傅已說得明白，你還不知好歹，哈。」長成一臉臭屁地說。

「誰要你讓，拿棋來試試看。」隨心假裝不忿。

「誰怕誰﹗」長成答道。即使棋藝勝過隨心，長成仍十分喜歡和她下棋。因為隨心往往能把握對方些微漏洞，打出精彩妙著。

「你和哥哥都很厲害。」他們整理棋盤時，隨心突然說。

「未開局便認輸？」長成說。

「我不是說下棋，我說你們都知道自己的路怎樣走。而我就毫無頭緒。我只知自己不想做只懂洗衫煮飯的小女人……但我又不想跟哥哥一樣，當什麼大俠……」隨心眼中略帶迷茫地說。

「我們說的都只是想法，未來會怎樣，誰都不知道。人生變幻莫測，可能將來你當了女俠，來懲戒我這個小賊呢。」長成安慰隨心。

「賊﹗」隨心發現三個陌生背影竄入長成家。

「快去通知你爸和福伯伯。」長成一邊跑一邊說。但他們跑不到幾步，便見陌生人和馬夫子走出家門，而長成母親則向他們道別。

「應該是你爸的朋友。」隨心停下腳步。

「嗯，他們現在應該去找你爸和福伯吧。」長成答道。

「跟蹤他們，等他們談得興高采烈時，跑出去嚇他們一跳，好不好？」隨心靈機一動，想出個有趣玩意。

「好，今晚就是隨心女俠，帶助手長成第一次行走江湖。長成等待女俠吩咐。」助手長成對隨心女俠唯唯諾諾。

跟蹤到隨心家，隨心一個噴嚏令他們行蹤敗露。他們的第一次行動亦因此失敗收場。而女俠被自己母親捉了回家，助手長成也只好乖乖回家睡覺。

翌晨。

「媽，昨晚來訪的，是什麼人呀？」長成趁馬夫子出門後，向母親問道。

「昨晚寇叔叔帶兩個朋友來，和你爸爸叔伯三人聚舊嘛。你記得那個寇叔叔嗎？五年前，你曾見過他呢。那時他讚你精靈活潑，你還開心得呱呱大叫。」長成母親答道。

「哦，原來是寇叔叔，就是那個白面小鬍子吧。我記得他上次來，說他家附近來了隻老虎，特意來邀請叔伯三人回去打獵。但他們抬回來的，卻是頭野豬﹗」長成記得三人回來時，叔伯二人衣衫襤褸，一身豬血。但馬夫子卻整潔如常，可以想像別人打野豬時，馬夫子不知逃到那裡去了。

「哈哈，是呀。他們笑說可能寇叔叔見到野獸便慌張起來，連老虎還是野豬也弄錯。聽你爸說，寇叔叔昨晚剛巧經過何家村，便入村與叔伯三人聚聚舊。」長成母親說。長成看著母親的笑臉，想像母親下嫁馬夫子當日，有多少男子想痛打馬夫子。

吃過一點點早飯後，長成把大部份早飯偷偷包好，走往衞昊家。但來到衞昊家，他發現隨心比他還早。而除了早飯，隨心還為衞昊準備了一大袋乾糧。

衞昊被這兩個傻徒弟感動得紅了眼。狼吞虎嚥地吃掉這份特大早飯後，他便挺著比平時大上一倍的肚腩，揹起乾糧，說聲：「再會﹗」頭也不回便離去。長成相當明白男人的想法，只是身旁梨花帶雨的隨心，令場面失去一點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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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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