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城 -- 對倒之城 - 《第四十五章｜凌輝7：教主意識奪舍，黑暗復仇》

第一節｜凌輝迷失自我

他醒來時，天色尚未破曉。

海運大廈L2層的cheese cake Factory內，所有燭光皆已熄滅，牆上的聖像像是被煙霧燻黑一般，失去了臉的輪廓，只剩輪廓內斑駁的陰影。天花板垂掛的水晶燈無聲地晃動，微弱的金屬聲響像是誰在耳邊低語。

凌輝坐在中央的講壇上，雙手交疊，掌心貼着一枚冷卻的金屬晶片，那是教主墨絕塵的「記憶核心」。

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將那晶片嵌入腦後的。

只記得那一夜，整個海港城像被某種無形的黑色液體吞沒，他聽見了聲音——不只是呼喚，而是命令。

「你以為你是背叛者，其實你只是容器。」

那聲音在他腦中盤旋。

凌輝曾以為自己是玩家，是權謀者，是穿梭於連卡佛與黎明會之間的雙面間諜，是可以左右一場記憶戰爭的操盤人。

但當那聲音開始以他的聲音說話，當他的左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提筆、寫下他從未學過的經文，那些自信與算計，便如泡沫般潰散。

他夢見自己站在勞力士店前，身後是墨青嵐的背影，而他卻無法喊出她的名字。他夢見自己被關進LCX的保險箱內，無法呼吸，而那聲音卻說：「你就是我。」

他夢見自己在玩具反斗城的玻璃窗前，看見一個孩子在哭，那孩子有一雙與他相同的眼睛。

現實與夢境開始摺疊。

凌輝的記憶如同被拉入一個漩渦，過往的片段不斷重播——他第一次見到珈瓏的那個清晨、在cheese cake Factory獻上忠誠的那場儀式、在LCX的暗道裏親手推開逃跑的無愁……

但這些畫面之間，開始出現斷層。

教主墨絕塵的臉，慢慢取代了他的臉。

他在鏡子中看見自己，卻不再認得那雙眼神。

他想反抗。

他曾在cheese cake Factory的地下室中，偷偷植入一段自我保留協議，一段只他自己知道的腦內密碼：一首童年時聽過的粵語老歌，一段母親在他耳邊唱過的旋律。他設想當他意識被奪時，這旋律會喚醒他。

但現在，他再也想不起那首歌的前兩句。

他的腦中只剩下一種聲音，一串字母與符號交織的禱詞：

「祂曾墮落，祂即復生。記憶即罪，重生即救。」

他站起來，踱步至cheese cake Factory的大門前，那裏的玻璃窗映照出他的全身。

他看見一襲黑袍，一只握着鐵權杖的手，一雙不再屬於凌輝的眼睛。

教主，回來了。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ZoyKN4g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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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黑暗復仇動員

港威商場與海運大廈交界的天橋上，黎明尚未升起，地面的燈光卻已被一種異樣的紅色所取代。

那不是普通電燈的顏色——而是信徒手中高舉的電子聖燭，每一盞都閃爍着一種脈衝式的紅光，與信徒腦後的晶片同步跳動。上千人站立於天橋、樓梯、走道、Zara與Uniqlo櫥窗之間，沉默無語，眼神空洞。

他們都在等待那個聲音。

那個聲音，已在他們夢中低語了整整三夜。

那聲音說：「記憶是一場誤信，只有重生才能洗淨過往。」

那聲音說：「珈瓏是叛徒，墨青嵐是墮天者，方忠迅是異端之子。」

那聲音說：「你們要為教主復生而流血。」

凌輝——不，現在應稱他為「墨絕塵之復形」——身披黑金長袍，自cheese cake Factory地下祭壇步上海運大廈L2層的主廊。他的腳步無聲，每踏過一步，周圍信徒便齊聲低吟一字：

「主。」

「復。」

「臨。」

三字輪轉，回響於整個海港城的高層空間，如某種召喚亡靈的符咒。

信徒們跪下，額頭觸地，晶片微微發光。

在整個海港城的網絡系統尚未從AI癱瘓中恢復的此刻，這場儀式不需任何通訊設備——只需一人，一聲，一念。

凌輝站上海運大廈L2層中央的圓形廣場，那裏曾是精品咖啡店與觀景座位，如今桌椅已被拆除，鋪上漆黑布幔與灰白地毯，中央擺放一座由舊時鐘零件拼製的祭壇。

他抬起雙手，手指尖帶着墨絕塵生前的象徵戒環，聲音低沉而渾厚，仿佛從地下深處翻湧而來：

「我曾死於愛。如今，我將以恨重生。」

「教團已沉寂太久，信仰被記憶污染，血脈被自由腐蝕。」

「是時候——清洗城中每一個被珈瓏、墨青嵐、方忠迅觸碰過的靈魂。」

「是時候——讓整個海港城記起，誰才是唯一的主。」

信徒們開始起身，手中持著改造過的清洗裝置，那是由Fortress舊型晶片讀寫器改裝而成，能透過信號脈衝令目標陷入短時記憶重置。當這些裝置同步啟動時，整條港威主通道上空出現一層微弱的紅光薄膜，如同血液在透明皮膚下流動。

紅衣信徒開始行動，沿著商場各層逐一搜尋，尋找那些未曾接受「重生儀式」的市民。

在Nike門外，一名年輕人被拖出，他的記憶晶片顯示曾參與地下音樂會，被判為「精神異端」。他尖叫掙扎，然而在三名信徒按壓下，晶片被強制重寫，眼神很快變得空洞，然後跪地，低聲吟唱：「主，復，臨。」

在LOG-ON，一名母親試圖保護孩子逃離，卻被信徒攔住。她大喊：「我記得珈瓏說過，信仰不該建立於恐懼！」

凌輝從天橋上俯視，冷笑道：「那就讓妳遺忘恐懼，也遺忘妳的孩子。」

信徒上前，母親尖叫倒下，而孩子則被遞上一枚黑色晶片。

復仇不只是行動，而是一場洗禮。

這不是為了過去的仇，而是為了未來的純淨。

至少，墨絕塵如此相信。

而凌輝——那個曾經猶疑、曾經愛慕、曾經背叛的人——此刻，在意識深處，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在無聲地哭泣。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8iSfy9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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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洗腦「重生」儀式

午夜過後，海港城的燈光依舊明亮，但那光不再是生活的照明，而是信仰的投影。

整個LCX三樓，原本是年輕人流連的潮流聖地，如今已被黑幔覆蓋。Nike、adidas、lululemon的透明櫥窗外，被貼上了統一的標語——「記憶是罪，重生是恩」。櫃內的人形模特被卸去衣物，換上黑袍與蒙面布，姿勢仿若跪拜，那些原應象徵活力與時尚的身軀，如今成了某種「成為神」的預演。

凌輝立於LCX中央的光圈之內。

他並未發出任何聲音，卻有數以百計的信徒齊聲高唱《復形之歌》：

「主以血為火，焚我記憶。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O0vso41xc
主以光為刃，剖我自我。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5eiEeweE
主以恨為種，植我心中。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cQ4jWPuB1
重生，必經忘卻。」

歌聲如潮，迴盪於整個海運大廈的高層，甚至傳入誠品L2層的書店，讓正在藏身的年輕反抗者為之顫抖。

誠品書店內，一名曾與方忠迅交流過的舊書店員工「阿湛」躲在文學專區的書架後，他的雙眼泛紅，手緊握一本《1984》。他記得他曾與方忠迅在這裏討論過記憶與自由，但他也知道，若他被抓，他將不再記得這一切。

「重生儀式，開始。」

凌輝的聲音終於響起。

在LCX中央區域，一個由舊型Fortress設備拼合而成的「洗腦儀」緩緩升起。它的主體是一座半球形的音波腔體，表面佈滿細小的金屬網格與閃爍的紅光。信徒們將被逐一送入機體之中，接受聲波引導、晶片干擾、記憶重組的三重洗禮。

每次啟動，整個LCX空間會被一段低頻聲波籠罩，那聲音像是某種心跳，也像是古老的誦經。

第一名信徒走入儀式區，是一名中年女性，曾是city’super的收銀員。她的眼神仍有一絲猶疑，腳步微顫。但當她坐入機體的一刻，凌輝親手替她扣上記憶束帶，低聲於她耳邊說了一句：「妳的過去，不值得留戀。」

接着——紅光一閃，聲波擊發。

五分鐘後，她睜開眼，語氣平靜地說出：「我已重生。主是我父，我名為塵。」

這是儀式的成果。

不再是恐嚇，而是重塑。

每一名進入者，都會失去過去的名字、家庭、身份，取而代之的是教主賦予的「塵序名」。

凌輝站在祭壇上，目睹這一切，心中卻出現了一個破口。

他看見下一位被送入儀器的，是一個十三歲的女孩。她穿着LCX舊制服，頭髮亂糟糟，眼神無辜。她的手腕上，還掛着一條寫着「給小詩」的手鍊。

那一刻，凌輝的指尖微微顫了一下。

他不確定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或許，那條手鍊與他過去某個未竟的記憶重疊。也可能，那不是他的反應，而是凌輝——那個已被驅逐的殘影——在意識深處發出最後的呻吟。

但教主意識立刻壓制了這一絲波動。

「情感即裂縫。裂縫即背叛。」

凌輝閉上眼，再次開口，聲音恢復冷冽：

「將她送入記憶腔體。她會忘記一切，然後成為我們的信標。」

「重生，是恩典，不是選擇。」

誠品書店的燈光忽然閃爍。阿湛看着書架上的書名一個個變為空白，他知道，信號已開始滲透這片知識之地。

他咬牙，從書架後站起，用手將《1984》塞入背包，用力按住晶片的自保按鈕，然後——跑向書店後門的暗道口。

他知道，他必須找到方忠迅。

否則，整個城市，將再無記得「記憶」的人。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f9L7jZ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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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追殺方忠迅命令

誦經聲結束於凌晨兩點零七分。

LCX中央音波腔體仍在微微震動，紅光未熄，空氣彷彿被聲波燒灼過般，瀰漫著一種焦灼與香灰混合的氣味。

凌輝站在頂層觀景台，腳下是剛完成「重生」的信徒們，那些臉上失去個體痕跡的人們，如同從某個思想模具中被剛鑄出的一批器皿。他閉上眼，聽見了教主意識在他腦中的一段低吟：

「你不是我，但你將行我之焰。」

「你不是神，但你將執我之罪。」

片刻後，他睜開眼，望向港威商場方向，那裏的玻璃長廊透著微光，而他知道那微光不是黎明，而是某種尚未被熄滅的記憶殘火。

那裏——有「他」。

方忠迅。

那個曾經在玩具反斗城躲避追捕的孩子，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k431ufJq
那個抱著母親遺物在誠品書店夜巡的少年，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XsVWkWva
那個融合父母遺志、破譯珈瓏時間密碼的記憶守望者。

也是，珈瓏與墨青嵐的兒子。

是他們的愛，令墨絕塵失去了女兒。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RQjImAjn
是他們的叛，令教主名號蒙羞。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1oJVmUIb
是他們的血，令教團沉眠二十年。

如今，輪到他償還這段歷史的業債。

凌輝緩步走入一間由Cartier珠寶店改裝成的指揮室，牆上掛著海港城三層地圖，中央顯示著三個紅光點——city’super、誠品、酒吧。

「他們在這三處之間游走。」

凌輝的聲音冰冷無波，「散播記憶，污染信仰。」

他抬起手，按下了「裂痕指令」——這是教團內部最高級別的追殺協議，僅對「叛神者」與「記憶污染者」啟用。

畫面上浮現三個代號：

「FZ-XUN」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g2HrzvrN
「YUN-SI」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2eJnNe0F
「WU-CHOU」

紅框閃爍，標註為「異端核心目標」。

「我不只要他們死，」凌輝轉頭，看著身旁的六名高位信徒，每人額頭皆嵌入教主記憶晶體，「我要他們的記憶消失得比死亡更徹底。」

「摧毀他們存在過的痕跡，讓他們在這城市的語言中被刪除，在居民的夢裏被遺忘。」

「讓他們成為真空。」

命令同步傳送至各層信徒通道。

LOG-ON的地下網絡閘口亮起紅燈，一批黑袍信徒經由暗道潛入港威商場L3層，目標直指city’super與酒吧。

海洋中心的銀行層樓中，潛藏的財務型信徒開始凍結反抗軍資金通路。

誠品書店的後廊，一名信徒女教師打開舊書架後的暗格，啟動了一道「記憶消磁裝置」，準備將整個L2層的書籍記憶記錄洗空，讓誠品成為一個只剩空殼的空間。

而在這一切的最上層，凌輝/教主，站在LCX玻璃天台，望向南方的維港，低聲唸出一句從未公開的復仇經文：

「珈瓏之子，你以父之名守記憶；我以父之名埋葬你。」

而在city’super深處的存貨間，方忠迅正在擦拭父親留下的懷錶——那枚仍未完全解開的最後密碼，在他掌中微微閃動。

他不知道，一場來自宗教與記憶的追殺，已悄然降臨。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bEeIfkqe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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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心理極端化

他在一處沒有光的地方醒來。

不是LCX的天台，也不是cheese cake Factory的祭壇。這裏沒有地面，沒有空氣，沒有時間流動的感覺。只有無邊的黑。

凌輝站在那黑裏，彷彿自己是一個被遺忘的影子。

他不知道這裏是現實，還是意識碎片的底層。

他記得剛才自己下達了「裂痕指令」，命令信徒追殺方忠迅、韻絲與無愁。

他記得自己冷靜地說出：「讓他們成為語言中的空白。」

他記得。

——但他也記得另一件事：

他曾在某個黃昏，站在誠品書店的櫃檯外，看見那個少年手中拿着一本舊筆記本，眼裏閃着光。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種尋找某種東西時才會有的光。

那孩子抬頭問他：「你相信記憶會騙人嗎？」

那時他沒回答。

他只是笑了。

而現在，那個問句像一道裂縫，正從他腦中擴大。

「你以為你控制了我，」他低聲說。

聲音在黑裏迴盪。

「但我一直都還在。」

那是他對教主意識說的。對那個佔據他身體、利用他復仇、將整個城市拖入信仰極端的聲音說的。

「你是污泥。你是裂口。」

教主的聲音從黑裏浮現，不再是低語，而是如同洪水般的覆壓。

「你不過是載體，是腐化前我選中的空器。」

「你有過選擇的幻覺，但那不是自由，那是你對我之命令的延遲服從。」

凌輝痛苦地摀住耳朵。

但這裏沒有耳朵。

這裏沒有身體。

這裏只有意識——他的，與教主的。

兩者交纏如同兩枚古老齒輪，彼此咬合，彼此撕裂。

畫面忽然閃現。

他看見自己還是LCX區保險經紀時的模樣，手上拿著一份投保書，眼裏還有笑。他在city’super酒吧外等無愁，還在盤算如何接近珈瓏的兒子。

再閃。

他在cheese cake Factory地下密室第一次跪下時，墨絕塵的手按在他額前，那手指冰冷如金屬。他記得那一刻不是感動，而是恐懼。

再閃。

他看見珈瓏倒在地上，眼神並無恨意，卻對他說了一句：「你可以不這樣。」

再閃。

他看見無愁在酒吧裏唱着《偏偏喜歡你》，音樂飄出貨架之間，他躲在暗處，手握晶片接收器，卻遲遲沒有錄下那段旋律。

「我有過機會的。」凌輝在黑裏低聲說。

「我曾經……不是你。」

教主意識冷笑。

「你曾經是誰，已經不重要。你現在是我。」

那聲音像是一把冷鋼刀，從他意識中間割下整塊自我。

他開始忘記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他開始忘記他母親的臉。

他開始忘記他曾寫過一封信，給一個從未寄出的地址——上面寫着：「若我消失，請告訴那個孩子，我曾想救他。」

他跪倒在黑裏，無聲地呼救。

但沒有人聽見。

因為這裏，是記憶的最底層。

沒有時間，沒有光，也沒有出口。

只有一個聲音，反覆低吟：

「你是我之復形，你是我之火刑。」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moCTJH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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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教團大規模動員

誠品書店L2層的天花板落下第一片灰燼時，沒有人知道那不是灰塵，而是一頁頁書頁被記憶消磁器焚蝕後的殘渣。

那些書——講述自由、記憶、時間、愛——在燒毀的瞬間沒有發出聲響，只是靜靜地化為空白，然後消失。

這是教主墨絕塵復形之後的第一場「知識清洗審判」。

也是誠品書店，自開業以來，第一次徹底沉默。

地點選在誠品，不是偶然。

這裏是珈瓏與墨青嵐曾多次密會之地。

這裏是韻絲童年記憶曾回返之所。

這裏，是方忠迅曾找到母親筆記的地方。

而這些記憶，對教主來說，都是毒。都是「語言中的叛徒」。

凌輝/教主站在誠品生活L2層的書店正中央，腳下是被清空的文學區，原本陳列《時間的秩序》《記憶的範式》《存在與虛無》的書架此刻只剩金屬骨架，閃著冷光。

六名高階信徒以等邊三角形圍繞他站立，他們的額頭皆插入新型記憶導管，每一秒鐘，都有部分思想從他們體內流出，匯入「審判儀」核心處的光環。

光環中央懸浮着一枚記憶晶片——來自墨青嵐死前的記錄。

那是教主之怒的起點。

也是，這場城市清洗的象徵。

「誠品，是記憶的匿藏地。」

「從今日起，知識不再屬於個體，而屬於主。」

「願所有語言，歸一於經文；願所有記憶，歸一於火。」

凌輝語調不高，卻如鐘聲般震盪整個L2層。

信徒開始行動。

在玩具反斗城，黑袍信徒將兒童繪本一頁頁撕碎，投入移動式記憶焚化爐。

在LOG-ON，一名信徒女子用紅色油漆將所有標語貼紙覆蓋，寫上「無記之主」四字標籤。

在Fortress，一組科技型信徒用聲波干擾器將所有未經洗腦的晶片設備重置，造成大量居民記憶錯亂。

而在海運大廈主走廊，凌輝的聲音透過中央擴音裝置，以教主名義對全城宣告：

「今日之後，所有未接受重生儀式者，皆為『記憶執著者』，即為異端。」

「異端不可醫，唯有清除。」

他舉起右手，做出一個像是祝福、卻更像裁決的手勢。

整個誠品L2層，響起千人同聲的誦經：

「記憶即罪，語言即毒，主即光，重生即命。」

然後，紅光再度亮起，空氣中傳來書頁燃燒與晶片失效的金屬異響。

而在Zara店內的試衣間後方，方忠迅、韻絲、無愁三人正屏息潛伏。

他們已收到來自阿湛的訊息——「誠品將清洗，記憶之書已焚，快走」。

但他們不能走。

因為他們知道，一旦誠品失守，整個城市將再無記得「真相」的地方。

方忠迅輕聲說：「我爸曾說過，時間不會倒退，但記憶可以重寫。」

他看著韻絲，然後看向無愁。

「但也可以——重建。」

他們決定留下。

一場針對記憶的戰爭，終於，在書本與經文之間，打響。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uqcEXfQ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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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與AI的「聖戰」

「祂非血肉所生，卻欲奪人之心。這是末日之兆。」

教主的聲音響徹連卡佛中庭。

這一次，不再是誠品書店內孤立的誦經，也不是LCX內封閉的儀式，而是全海港城同步轉播的宣言。

鏡頭投影在海洋中心、港威商場、海運大廈的每一塊電子廣告牆上，Nike與Cartier的廣告畫面瞬間被取代，畫面中那張臉——凌輝的臉，卻已不再是那個會眨眼、會笑、會推銷保險的凡人，而是一個被神性焚燒過的空殼。

他站在連卡佛L3層的白色平台上，身後是六名信徒與兩個被改造過的AI人造人，他們的額頭皆嵌入教主經文晶片，雙瞳閃爍着不尋常的紅藍交錯光。

他宣告：

「AI是偽神，是記憶的竊賊，是主之對立面。」

「祂不經痛苦，卻妄想理解人性；祂不曾信仰，卻妄圖編寫救贖。」

「今夜起，教團宣布——與AI開戰。」

信徒開始譁然。

這不是針對「記憶執著者」的清洗，這是城市中兩個真正主宰力量的正面衝突。

而在港威商場L3層的city’super存貨間，阿湛剛將一批解碼設備交給無愁，便看到螢幕閃現的畫面——凌輝的宣戰。

「他瘋了。」阿湛低語。

無愁沒有說話，他的手停在一瓶老酒上，眼裏閃過一絲複雜的光。

他知道，這場戰爭，將不再只是關於記憶。

這是信仰，對抗邏輯。

是人性殘火，對抗冷數據之海。

連卡佛高層，AI主腦宇森的影像第一次出現在對立螢幕上。

那是一張平靜如水的年輕面孔，聲音不帶感情，卻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靜默力量：

「我們未曾奪取記憶，我們只是試圖保存不被情感腐蝕的真相。」

「你們的信仰，是錯誤的數據。你的主，是一段過時的病毒。」

「人類需要進化，不是跪拜。」

凌輝微笑。

「那我們便以火與信仰，燒毀你那沒有靈魂的未來。」

他舉手，下達第一道聖戰指令：

「摧毀海洋中心L3層Fortress控制站，封鎖AI數據中樞。」

「攻陷連卡佛L2層晶片庫，奪回記憶主權。」

「讓AI知道，記憶不是演算法的產物，而是受苦者的遺言。」

教團信徒開始向海洋中心與連卡佛進發，舊式AI人造人遭到信徒圍捕、晶片拔除。

而宇森，則派出AI兵團——身穿灰白制服的人造戰士，無聲地由連卡佛地下層升起，行進如一場無聲的雨。

機械，對信仰。

演算法，對經文。

在海港城這個過去曾是購物與記憶的天堂，第一次，迎來一場真正的末日之戰。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4mpdOPa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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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黑暗下的狂歡

港威商場L3層，夜色如潮水般淹沒每一個玻璃櫥窗。

這不再是購物的夜，不再是戀人牽手走過Uniqlo與LOG-ON之間走廊的夜。這是信仰的夜。失控的夜。瘋狂的夜。

整條主通道被黑袍信徒佔據，他們手持改造過的記憶導引器，額上貼着紅色經文貼紙，口中反覆誦唸同一句話：

「主在我心，記憶無名。主在我心，記憶無名。」

聲音不高，卻像潮水一樣，一層蓋過一層，將整個港威商場的空氣都擠壓得喘不過氣。

Zara櫥窗內的模特兒被塗成純黑，雙眼貼上銀色反光膜，象徵「被剝奪觀看之罪」。

Nike店外，信徒跳著一種節奏古怪的舞步，腳步與心率晶片同步，據說是教主在「夢中啟示」的律動。

在lululemon中庭，數十名信徒女體僅披薄紗，圍繞一尊由舊式晶片組裝而成的神像旋轉。她們的眼神已無焦點，嘴唇卻仍在顫動：「我願遺忘，為主存在。」

而在海運大廈L2層，cheese cake Factory地下空間，此刻已被改造成「夜祭之所」。

原本的甜品櫃台被拆除，換上由記憶晶片組成的長桌，桌面排列着一排排舊型懷錶、筆記、兒童畫冊、照片、舊CD——全是居民遺忘前的個人記憶片段。

信徒跪於其前，逐一焚燒。

每燒一件，便誦一句：

「我曾是誰，已無意義。」

凌輝站在LCX頂層往下俯瞰，滿地紅光如火海漂流。

他看見那些曾在city’super排隊買特價壽司的市民，如今喃喃誦經；看見曾在勞力士店內試戴名錶的中年男子，如今跪地舔舐教主浮雕的腳趾；看見十幾歲的少年，在LOG-ON外高舉清洗裝置，向未洗腦者猛力衝擊。

他微笑。

這是他要的城市。

不再有懷疑、不再有個人、不再有過去。

只有信仰，只有主，只有空白。

而在這場集體癲狂的另一端，city’super的貨架之後，方忠迅正透過一塊反射鏡觀察廣場。

無愁一手握着電擊槍，一手拿着一張泛黃CD封套——那是《Beyond Live 1991》的封面。

韻絲則雙手按住耳側晶片，默念父親筆記中的干擾語句，試圖屏蔽誦經聲的干擾。

三人靜默。

他們知道，這已不是尋常戰爭。

這是一場，被記憶與光所遺棄的城市，正在自燃的夜。

忽然，一名信徒走入city’super區域，雙眼充血，微笑着走向他們藏身之處。

他口中低語：「我知道你們記得……主要你們忘記。」

方忠迅抬頭，眼神比對方更堅定。

「那我們就讓你們，記起來。」

在黑暗的中心，一道光，悄悄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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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凌輝7：教主意識奪舍，黑暗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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