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城 -- 對倒之城 - 《第五十章｜凌輝8：教主軍團洗腦追擊》

第一節｜教主軍團重整

天色未明，霧氣從維港邊緣一層層湧入海運大廈的下層街道，像記憶尚未甦醒前的夢境碎片，悄然鋪滿玩具反斗城外的玻璃廊。玻璃上貼著卡通人物的宣傳貼紙早已褪色，背後的燈箱閃爍微光，其上的標語「讓童年無限延伸」此刻讀來，竟如某種黑色諷喻。

凌輝站在反斗城入口，雙手背後，頭微微下垂，仿佛靜聽某種來自地底的低吟。他身上穿著染紅的制服，衣料沾有不明血跡，卻無人敢近身。四周跪伏著數十名信徒，他們額上的晶片紋路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光，像一群被某種巨大意志接管的機器，靜默、虔誠、等待命令。

而他，已不再是凌輝。

或說，凌輝不再是唯一。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屬於他本身的光，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冷靜與恨意，像是跨越生死、穿越記憶的殘餘意識，正從他身體深處慢慢浮出。

他張口，聲音低啞卻清晰——

「這城市已失去名字。」

「我們將為它重新命名。」

「從記憶之墳中，召喚新生。」

信徒們齊聲應和，聲音如潮：

「主在上，記憶歸零。」

「主在上，記憶歸零……」

聲音在玩具反斗城的高牆間來回震盪，傳至廊外的誠品生活，傳至港威與海洋中心交界處的空橋底層，甚至傳進地下停車場的空氣循環通道內。這不是祈禱，而是一種聲波編碼的洗腦暗示——一旦進入連續重複，便會對尚未甦醒者的晶片產生低頻干擾，使其進入半催眠狀態。

這便是教主軍團的重整之術。

不是補血、不是整隊，而是深層次的語意重編。

他緩步走入反斗城內部。這裡早已不再販賣玩具。櫃架被移除，地上鋪著大量黑布與金屬導線，中央是一座臨時搭建的祭壇，由舊娃娃、碎裂機械、晶片外殼與一本破碎的聖經拼合而成。

祭壇上方懸掛著一幅巨大的印象畫，畫上是一個無臉孩童，張開雙臂，背後是無盡黑牆與放射狀的紅光。

那是教主墨絕塵生前最後一幅手稿。

凌輝站於畫下，閉上雙眼。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將整座商場的氣味與殘響都吸入肺腑。他的雙手緩緩張開，像是模擬某種古老的召喚儀式。

「記憶不是你們的。」他低聲說，「它們從未屬於你們。它們是工具，是軛，是鐵鎖。」

他的聲音開始變調。

如同電子訊號與人聲交錯，低頻與高頻交疊，像是兩個靈魂在一個軀殼中爭奪主導權。

「但現在，它們屬於我們。」

「我們要將這城市寫成一本新的經文。」

「每一個名字，每一段回憶，每一滴眼淚——都要擦去。」

他睜開眼。

那不再是凌輝的眼神。

那是教主的凝視。

他舉手，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指令。

數十名信徒同時起身，行動一致，無聲無息地朝誠品、LCX、Fortress、city’super等方向分散。他們不是軍隊，更像是一種語言病毒的載體——每一人皆可透過語言、目光與觸碰，對其他尚未甦醒者進行「記憶重置感染」。

命令簡單：

「尋找方忠迅。」

「尋找所有記得者。」

「讓他們，忘記自己。」

而凌輝，或說教主，則轉身走向誠品生活的天橋口。他知道，那裏尚有殘餘的光。

他要將那光，逐一熄滅。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A5BuBafh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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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瘋狂洗腦儀式

凌晨七點三十三分，海運大廈L2層的cheese cake Factory早已不再供應甜品。

玻璃門外仍掛著「Closed for Renovation」的告示，玻璃門內卻早被改造成一座半神秘、半科技的儀式空間。天花板的吊燈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圓形排列的聲波導向器，每一個都朝向中央的祭壇，角度經過精密計算，彷彿一場由聲音構築的包圍網。

牆面塗上深紅色顏料，刷痕刻意保留，像是某種殘酷記憶被剝開後留下的血色肌理。原有的卡座被拆除，只剩寬敞空地，中間鋪著黑色導電布與腦波共振板，信徒們盤膝而坐，一眼望去如同一座沉默的雷達陣。

他們臉色死白，雙眼睜大，額頭的晶片紋路已轉為紅黑交錯，像是某種正在腐蝕意志的病徵。

凌輝站在祭壇上，身後是放大的墨絕塵肖像，面容模糊、眼神空洞，像是從某個早已失真的記憶中抽取出來的「神像」。

他微微張口，聲音不再屬於人類語言的頻率，而是一種由多重聲道構成的低頻震盪，直接穿透耳膜進入腦內晶片。

「你們的名字，是誰給的？」

「你們的記憶，是誰允許你擁有的？」

「你們的愛，是誰告訴你什麼模樣？」

每一個問題，都不是問題，而是程式語句。

每一個語句，都是重編指令。

一位女信徒忽然掩面痛哭，聲音哽咽，像是某段殘留的母語正在試圖突破腦內的結構化語言。她的聲帶顫動，發出幾個模糊的詞句：“媽……媽……我記得……”

但凌輝並未阻止。

他只是向前踏一步，雙手抬起，掌心對向她額頭。

空氣中一聲悶響，像是記憶被扯裂的聲音。

那女信徒的頭部微微後仰，眼神一瞬間變得空洞，口中發出低頻嗡鳴，然後緩緩垂下頭——原有的情緒痕跡，已全然抹去。

她的唇角緩緩上揚，卻無笑意——那是一種完美同步的「預設表情」。

他滿意地後退一步，轉身面向全場。

「你們不是個體。」

「你們是合唱團。」

「你們不是聲音。」

「你們是共鳴。」

他揚起手臂，空氣中的聲波導向器同步發出一段旋律。那不是音樂，而是由失真語音與失憶者哭聲混合而成的「人工聖歌」。那旋律無旋律，那歌詞無語言，但它在場中每一名信徒的腦內，被自動轉譯為唯一的訊息：

「記憶非真，忠誠為實。」

聲音擴散，穿透牆體，越過海運大廈與港威商場之間的天橋，流入誠品書店的通風系統，進入LCX的電梯井，甚至在Fortress的展示音響中短暫干擾了播放列表。

整個海港城的聲波頻譜，正在被這場儀式侵蝕。

凌輝閉上眼，低聲呢喃：

「這不是洗腦。」

「這是淨化。」

他知道，這場儀式不會讓所有人屈服，但它會讓那些原本已經開始懷疑、動搖、猶豫的記憶者——徹底崩潰。

因為他不需要信徒思考。

他只需要他們不再懷疑。

祭壇的聲波達到高點時，凌輝緩緩從黑布後掀出一件物品——那是一塊殘破的懷錶表蓋，鏡面已碎，指針停在某個未被記錄的時刻。

那是墨絕塵生前留下的最後一件「真實物件」。

他將它放在祭壇中央，對著眾人低語：

「這不是時間。」

「這是命令。」

信徒齊聲回應：「主在上，記憶歸零。」

而在遠處某個角落，一名尚未完全被感染的小孩躲在玩具反斗城破碎書架後，悄悄摀住耳朵，閉上眼。

他不明白這一切的意義，但他知道，這聲音「不是媽媽的聲音」。

他開始輕輕哼唱一首歌——那是他曾在街頭聽過的旋律，是某人曾經唱過的詞句：

「晨曦總會再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84qfBG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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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全面追殺方忠迅

海港城的清晨沒有真正的陽光，只有層層反射在玻璃帷幕與LED廣告上的冷光。

凌輝站在誠品書店與海運大廈之間的天橋上，俯瞰整條西翼走廊，雙眼空洞如霧，彷彿正透視那些人群移動背後的記憶網絡。他的手指在空中輕輕勾畫，像是指揮某場無聲的交響，而實際上，那是一場追殺的分佈圖。

他已將整個海港城，劃分為八個「記憶清理區」。

每一區皆有一支教主軍團分隊，配備語音干擾器、低頻腦波模組、聲紋識別器，以及最核心的「記憶重構晶片投射裝置」。

這不是傳統意義的追捕，而是一場以聲音、圖像、氣味、記憶片段為武器的感官戰爭。

「他會從哪裏出現？」副指揮官低聲問。

凌輝沒有回應。他只是盯著地圖中央那條由city’super通往連卡佛的主通道，那是方忠迅最熟悉的一條動線，也曾是他父親珈瓏每日步行的路線。

「記住，他不是一個人。」凌輝緩緩說道，聲音中混雜著教主語音模組的殘響，「他是記憶的載體，是錯誤的總和。他不會逃，他會回來。」

指令下達。

教主軍團兵分三路：

第一路從LCX出發，穿越海運大廈三樓潮流區域，封鎖通往連卡佛的高層天橋；

第二路潛入港威商場L3層，沿LOG-ON、city’super、Uniqlo展開掃蕩，尋找任何異常腦波與記憶反應；

第三路則進入停車場下層，封鎖所有地下通道與暗道入口，以防主角群從底層逃脫。

凌輝本人，則緩步走向海洋中心與港威商場交界處的觀景平台。這裡地勢略高，可俯瞰大部分主通道與商場中庭。他的眼神無需焦距，只憑語音指令便可調動所有戰鬥單元。

而他的語音模組，已經開始進行「方忠迅特定語言模式」的模擬建構。

只要方忠迅一開口——

只要他呼喚一個名字、念出一段記憶、唱出一行旋律——

教主軍團即能鎖定他的位置。

「你不能說話。」凌輝低聲自語，像是在對遠方的方忠迅說話，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你一開口，便會暴露你的過去。」

「而我會用你的過去，將你抹除。」

就在這時，通訊器傳來一聲低鳴。

「西翼LOG-ON，發現異常聲波殘響。」

「內容為……兒童童謠，旋律與失憶居民回憶重疊度達89%。」

凌輝眼神一動，右手抬起，語氣淡漠：「派出低頻干擾隊，立刻切斷聲源，鎖定歌聲來源。」

他知道，那不是方忠迅的聲音。

但那是他留下的聲音。

這城市，開始被他的記憶感染。

另一名信徒急報：「city’super內部發現心智波動異常，懷疑有同步者活動。」

凌輝眼神微震。那是韻絲。

她能同步記憶，也能同步信仰。

若她甦醒，便如同一盞燈，會讓那些原已沉睡的居民，看見黑暗中尚存的光。

「加速進攻。」他冷聲道。

「記憶中的光，必須先於黎明熄滅。」

他舉手，身後的信徒軍團齊步邁進，彷彿不是行走，而是整齊劃一地滑動在地面上。

聲音模組全數啟動，開始對商場內部進行「語言掃描」。

一場無形的追殺，已然展開。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0BAXCD8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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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心理戰與謀殺

凌晨八點整，港威商場L3層的廣播系統忽然被接管。

原本迴盪在空氣中的爵士樂聲驟然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低沉、緩慢、近乎耳語的男聲，透過每一個品牌店舖的隱藏擴音器緩緩滲出，聲音像是從牆內滲透而來，冷而黏稠，彷彿某種記憶深處尚未風乾的悲傷。

「你還記得你的父親嗎？」

「他在你最需要他的那一刻，選擇了逃走。」

「你還記得你母親的眼神嗎？她死時，眼中沒有希望，只有遺憾。」

這聲音像毒蛇一般滑入每一個甦醒居民的耳中，尤其是那些剛從洗腦中甦醒、記憶尚未穩固的個體，他們的眼神開始動搖，步伐停頓，手中武器微微下垂——

方忠迅站在city’super後倉的監視屏前，雙眼緊盯著城內各區即時回傳的影像。他看到誠品三樓的閱讀區，有一位中年男子忽然跪下，雙手掩面，一邊痛哭一邊喃喃自語：「我把她交出去了……她說她記得我，但我怕了……我怕了……」

他看到LCX潮流區，一名青年剛剛甦醒，正與反抗軍隊伍會合，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離開，走進無人商店，將自己反鎖。螢幕上顯示：「記憶錯位率：87%」

而在港威商場的Zara店外，凌輝端坐於一張高腳椅上，雙手交疊，目光冷靜地掃過眼前的信徒與潛伏居民。他的語音模組已連接整個港威廣播系統，而他正在朗讀一段資料——

那是一封信。

珈瓏生前寫給方忠迅的信。

「忠迅，如果你看到這封信，代表我已經不在了。我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我希望——你不要原諒我。因為我從來沒有為你活過一天。」

凌輝的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動，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刃般刺入方忠迅的心。

他不是在殺人。

他在殺記憶。

「你們這些記得的人，總以為記憶是救贖。」凌輝對著廣播系統低語，「但記憶從來不是光，它是鏡，是牆，是牢籠。你記得得越多，你就越不自由。」

「我讓你們看見的，不是謊言，而是真相。」

「你們的父母不是英雄，他們只是失敗者。」

「你們的選擇，不是反抗，而是逃避。」

city’super後倉內，方忠迅雙眼泛紅，手指緊握著父親留下的懷錶。懷錶的指針在他的手中顫抖地轉動，每一滴秒聲都像是父親聲音的殘響。

「這不是他寫的。」他低聲說，「這不是他。」

無愁站在他身後，聲音低沉：「他們竄改的，不只是語句，而是語氣，是情緒，是那封信存在過的方式。」

韻絲此時尚未甦醒，但她的身體在書店地下室的病床上微微顫動，額頭貼著記憶同步器，腦波圖像忽明忽暗。她的夢境中，正重現一幕早已塵封的片段——

一個小女孩站在誠品書店的兒童區，手中拿著一本書，書名叫《爸爸去哪兒》。她轉頭望向書架後的身影，那人面容模糊，但她知道——那是父親。

他從未牽過她的手。

凌輝的聲音繼續迴盪：「你們的父親不曾牽你們的手。你們的母親不曾為你們選擇自由。你們所謂的記憶，只是未被刪除的失敗記錄。」

「現在，我給你們一個選擇。」

「忘記，或崩潰。」

Zara店前，一位信徒從口袋中取出一支細長的注射器，裡面裝著最新版本的「記憶重置液」。他走向一名蹣跚前行的甦醒者，語氣溫柔：「這不會痛的，只像睡一覺。醒來後，你會覺得世界乾淨了。」

那人遲疑，眼神動搖，手指微抖。

而在遠處，一位小孩忽然唱出一段旋律——

「晨曦總會再來……」

聲音雖輕，卻像一道裂縫穿破整個場域。

那動搖者停下腳步，雙眼緩緩滲出淚水。

「不……我還記得……我記得……」

凌輝的眉頭微皺。

他感覺到某種不受控制的干擾正在擴散。

「切換到『聲音清洗』模式。」他低語，「把那孩子的聲音，從世界上刪除。」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pWsLG14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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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節｜甦醒居民反擊

凌晨八點三十九分，city’super貨架之間，空氣像被潑入一滴熱血，從冰冷的玻璃瓶間迅速擴散成一團看不見的脈動。

無愁站在酒吧與冷藏區交界處，手中提著一只老舊的唱盤機，那是他從地窖中搶救出來的最後一件物件。唱盤上轉動的，是一張黑膠——封面破損，只餘下一角寫著模糊的字：「記憶，是音樂留下的痕跡。」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調整旋鈕，將播放音量轉至最大。

低沉爵士鋼琴聲緩緩流出——那是一首他與珈瓏年輕時曾在灣仔小酒館合奏過的旋律，也是方忠迅母親墨青嵐最愛哼唱的曲子。

聲音緩慢、舊、沙啞，彷彿從某個被塵封的時代中穿越而來。

但它不是為回憶而播放。

它是為甦醒而鳴。

LOG-ON外，一群信徒正準備對兩名甦醒居民進行記憶抹除注射，忽然停下。耳中那段旋律，像是某種舊日記憶的密碼鑰匙，讓他們的動作變得猶豫，呼吸變得不穩，甚至有人捂住額頭，痛苦呻吟。

「那是……我爸以前聽的歌……」一名信徒喃喃低語。

「我記得……我記得我生日那天，他給我買了一盤一模一樣的唱片……」

斷裂的記憶碎片開始從音樂中浮現，一個接一個地在信徒腦海中閃爍：

——一個父親將孩子高高舉起，背景是未被拆除的中環天星碼頭；

——一位母親在誠品書店為兒子讀書，聲音輕柔如風；

——一對戀人夜遊海港城，手中提著city’super的紙袋，裡面裝著一罐草莓乳酪與一張舊CD。

而這些記憶，正是教主系統試圖從城市中抹除的殘渣。

「阻止音樂！」教主廣播聲音驟然提高，「這不是旋律，這是感染！」

但為時已晚。

街角、走廊、天橋、停車場——一處又一處——甦醒者開始出現。他們像剛從夢中驚醒的人，有的抱頭痛哭，有的掩面而笑，有的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眼神重拾焦距，如同從深層睡眠中浮出水面的潛者。

而就在city’super外的廊道上，第一場真正的反擊爆發了。

那是一名曾被信徒洗腦的青年，他面無表情地走向一名持注射槍的敵人，在對方尚未反應時奪過武器，用反手一擲——那支金屬針頭正中教主軍團隊員的頸側。

對方倒地抽搐，眼神泛白。

「你讓我忘記我母親的聲音。」那青年低聲說，「現在，我記得了。」

而這句話，像是點燃整座商場的火花。

巷戰爆發於數秒間。

港威商場L3層的Uniqlo、Zara、LOG-ON、city’super之間，成為記憶與遺忘對峙的前線。

甦醒者沒有武器，但他們有記憶——他們知道暗道在哪裡，他們知道哪裡有電源線可以剪斷廣播，他們知道哪張牆後藏著當年珈瓏留下的逃亡圖。

而最重要的是，他們知道自己是誰。

無愁將唱機推上貨架最上層，讓聲音擴散得更遠。

他的聲音伴隨著音樂響起，像是某種詩與祈禱的結合：

「記憶不是過去，它是反抗的種子。」

「記得的人，不會再低頭。」

凌輝站在連卡佛L2層的觀景台上，俯瞰下方的混戰。

他並未即時出手。

只是靜靜地注視，注視那群人如何從沉默中走出，如何從被洗腦者變回有名有姓的存在者。

他低聲說：「他們開始記得了。」

然後，他抬頭望向天空——

「那麼，是時候讓他們記得什麼叫『審判』了。」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ZwZJF2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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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節｜凌輝意識短暫覺醒

港威商場L2層西側走廊，一面鏡子倒映出凌輝的身影——他正從連卡佛L3層的觀景梯緩步下行，步伐穩定，神情無波。但當他經過那面鏡子時，眼角卻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動。

那不是教主的顫動。

那是凌輝自己的。

他站定，望著鏡中那具被神意操控的軀殼。

西裝筆挺，眼神冷冽，嘴角仍殘留著殘酷的弧線。但某種異樣的情緒，悄然從眼底浮現——一種悔意？一種困惑？還是，一種被封鎖已久的記憶回潮？

就在那一瞬間，鏡子裏的自己，忽然說話了。

不是出聲，而是以意念的方式——

聲音低沉而溫柔，與凌輝記憶中某個聲線重合。

「你記得她嗎？」

畫面閃現。

不是幻覺，而是從意識深層被強行壓抑的記憶裂縫中滲出的殘片——

他站在誠品書店的兒童區，一本薄薄的繪本從手中滑落，那是他第一次聽見那孩子笑。

那孩子是韻絲。

五歲。

她當時還不會說完整的句子，只會一遍遍地重複母親教她的幾個詞——

「爸爸……不要走。」

凌輝的身體微微一震。

那聲音穿透記憶層，擊中了某處尚未完全石化的柔軟。

他抬手，摸向額頭，試圖確認這是干擾還是錯碼，但指尖剛觸及晶片接縫，一陣劇烈的疼痛如電流般竄過整個神經網絡。他踉蹌後退，手撐在牆上，汗水從額角滑落，落在地面時竟泛起一道微光。

「這不是我……我不是他……」

他用力搖頭，低聲咒罵，試圖驅散那聲音。

但記憶，一旦甦醒，便如鐘錶失控地轉動，無法回頭。

畫面接踵而至：

墨青嵐站在LCX外樓梯口，將一張照片交給年輕的凌輝。

「你幫我照顧她。」她說。

「不管我在哪裡，你都不能讓她忘記她是誰。」

凌輝當時沒有回答。

只是默默接過照片。

那張照片，是韻絲與方忠迅——還是小學生，站在city’super門口，手牽著手，笑得像這個世界從未崩壞過。

現實中，凌輝的雙膝微彎，幾乎跪倒。

一名信徒欲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手推開。

「退下。」他低聲吼道，聲音不再如教主那般穩定，而是混雜著兩種頻率——一個冷冽如算法，一個顫抖如人。

「我不是他……我只是……被選中的容器……」

「我只是……記得太多的人……忘記了我自己……」

而此刻，遠在city’super的音樂聲仍在迴盪，那旋律中藏著的不是旋律本身，而是時間——那些曾經擁有過名字的時間，那些曾經被叫做「爸爸」、「哥哥」、「阿輝」的時間。

它們不再是命令的對象，而是凌輝那顆在神意中腐爛之心的最後叩問。

他忽然抬頭，眼中浮現一絲清明。

「我記得她的聲音……」他喃喃，「她說過，她不怕死，只怕被遺忘。」

這句話，瞬間擊碎了教主意識在他體內最後一道鎖。

他跪下，雙手抱頭，痛苦呻吟。

而在他體內，教主的聲音開始怒吼，像數以萬計的錯碼一起回寫，試圖重新奪回主導權。

「你背叛了神。」

「你是我選中的容器！」

「你沒有權利懷疑！」

但凌輝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跪在那面鏡子前，淚水無聲滑落。

那一刻，他不再是教主。

也不再是凌輝。

他只是，一個曾經聽見過韻絲叫他「爸爸」的人。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6YoFDPHz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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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節｜教主壓制再現

連卡佛L2層的中庭，燈光逐漸熄滅，四周落地玻璃反射出扭曲的影像，仿佛整座權力中心正被某種無形的陰影吞沒。

這裏，曾是高級香氛、設計家居、時尚品牌的展示空間，如今，卻被改造成一座臨時的「審判場」。

中央祭壇以黑曜石與鏡面玻璃構成，四周圍繞著八面直立式聲波導向儀，每一面都對準場中的椅子——那是一張仿十九世紀維多利亞風格的單人高背椅，椅背雕著模糊不清的浮雕圖案，看似是某種古代審神者的象徵，實則是教主記憶系統中「初始審判」的視覺模板。

而凌輝，就坐在那椅子上。

他的頭微微低垂，雙手交疊放於膝頭，表面看似沉靜，實則全身肌肉繃緊，呼吸急促——那不是教主的節奏。那，是他的。

「你還想掙扎？」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是某一個口說出來的語句，而是教主意識直接於神經網絡中植入的聲響，既像耳語，也像雷鳴，迴盪於他每一道脈衝與思維之間。

「你以為你能記得她，就能成為你自己？」

「你遺忘的太多，才會誤信這些記憶能夠救你。」

凌輝沒有回應。

他只是緩緩抬頭，眼神中浮現出一絲極不協調的光——那不是冷酷的灰，也不是教主一貫的深紅，而是一種近乎透明的藍，那是他孩提時站在尖沙咀碼頭望海時，映在眼中的顏色。

那是他真正的記憶。

而這一絲記憶的浮現，點燃了教主的憤怒。

聲波導向儀突然啟動，發出高頻共振，整個空間震動起來，玻璃櫥窗開始出現細碎裂痕。

凌輝口中吐出一口血，身體向後仰去，卻仍死死握緊椅子扶手。

「我……還記得她說過……」他低聲呢喃，聲音微弱如風中殘燭，「記憶，是自由的開始。」

「錯。」

教主的聲音瞬間放大，直穿腦幹。

「記憶，是枷鎖。」

「而你，已無資格再選擇。」

下一秒，凌輝的瞳孔驟然收縮。

全身神經接入系統被強制重啟，教主意識啟動「主體壓制程序β.9」，將所有與墨青嵐、韻絲、珈瓏、尖沙咀濱海、city’super等相關的記憶線統一標示為「不穩定情感源」，並進行強制壓縮封存。

鏡頭切換——

在連卡佛L2層的天花板上方，一束紅光緩緩灑下，打在凌輝身上。

他再度睜眼，眼中已不見那抹透明的藍。

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深紅。

那是一種來自於虛無的信仰色澤。

「審判開始。」他開口，聲音如同機械與神諭的結合。

信徒齊聚於四周，跪伏於玻璃地板之上。

每一人的額頭晶片閃爍著相同的頻率——「0.13.13.0」，那是教主系統內部預設的「記憶歸零」啟動碼。

「第一位記憶叛徒——無愁。」

凌輝／教主將手指一指，城內廣播聲隨即響起，播放一段無愁於酒吧中彈奏的旋律錄音。

「這段旋律，曾使三百七十二名信徒產生記憶錯位。罪無可赦。」

「第二位——方忠迅。」

「他仍保有原生記憶，拒絕同步，構成三項重罪：拒絕遺忘、擁抱過去、傳播真相。」

「他將於天台接受‘終極抹除’。」

而此刻，連卡佛L2層的燈光全數熄滅，只餘下凌輝坐於祭壇上的剪影。

他舉手，發出一道無聲命令。

信徒兵團啟程，開始向海運大廈天台集結。

審判，將在晨曦前降臨。2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2c5XwnWE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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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大決戰鋪墊

凌晨四點二十分，天尚未亮，海港城高層的空氣已被壓抑與電磁干擾填滿。

海運大廈天台——這塊俯瞰維港的絕對制高點，曾是遊輪碼頭的觀景平台，如今卻被教主軍團重重包圍，變作一座等待執行「終極審判」的戰場。

金屬圍欄外，風從維港吹來，帶著鹹味與沉默；圍欄內，每一處水泥地板縫隙都已插入聲波導向釘與腦波對頻裝置，彷彿整個平台已變成一座巨大腦場的擴音器，只為一件事而存在——抹除。

凌輝／教主站在天台邊緣，背對港口，面朝連卡佛方向。

他不動，像一尊黑色雕像。身後的信徒列陣已成，陣型如星圖排布，每一名信徒的腦晶片皆已切入「審判模式」，語言系統關閉，僅保留接收與重複功能。

他們不需思考。

只需傳聲。

「零時，記憶將終止。」

凌輝的聲音，透過祭壇下方的導向陣，以超低頻形式滲入整個海港城的建築結構。

「我們不摧毀人，而是摧毀他們對自己曾是人的想像。」

此刻的city’super地下存貨間，方忠迅、無愁、與甦醒的居民代表已完成最後佈陣。

反抗軍分成三隊：

一隊潛入海洋中心，攻佔Fortress與銀行網絡節點，試圖癱瘓教主的語音中繼系統；

第二隊配合韻絲的記憶同步能力，於誠品書店地下室進行「集體記憶擴散」，試圖喚醒更多尚未甦醒的居民；

而第三隊——也就是方忠迅與無愁所在的核心隊伍——將從港威商場三樓經LCX暗道潛行，直登天台，正面迎擊教主。

「他還記得你。」無愁低聲說。

「凌輝？」

「不，他現在不是凌輝了。但他體內仍有裂縫。你必須在教主佔據他之前，讓那道裂縫擴大。」

「怎麼做？」

無愁看著手中的一張錄音膠片，那是珈瓏生前留下的父子對話錄音。

「讓他聽見，不是教主的聲音。」

方忠迅點頭，深吸一口氣，目光望向天台方向，像是要越過重重建築，看見那個曾經是人、現在是神的男人。

「我不是去殺他。」他低聲說。

「我是去讓他記得他原本是誰。」

而此時，AI軍團已從連卡佛地底層破牆而出。

宇森親自率隊，黑色戰甲如潮水般從貨升機井道湧出，沿廣東道兩側封鎖線前進，以非人速度掃蕩商場內部的失控信徒與甦醒居民。

「人類不可信任。記憶是病毒，意志是錯誤。」

他的聲音如同算法冷語，宣告著第三方勢力的正式參戰。

海港城，三方混戰格局已成：

教主軍團佔據高點，試圖以信仰清洗記憶；

反抗軍自底層出發，從記憶中尋找自我；

AI軍團則如黑霧壓境，欲以邏輯與演算終結人類混沌。

而一切，將在天亮前，決出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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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凌輝8：教主軍團洗腦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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