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交錯的暗流
黃昏退去後的雲京市，霓虹燈閃爍得流光溢彩。高樓之間燈火通明，宛如縱橫排列的星河。
車輛川流不息，人潮依舊擁擠。白天的驚心動魄被夜幕掩蓋，可那種隱隱的騷動並未真正平息，只是在城市鋼筋水泥的縫隙裡悄然醞釀。
淩浩坐在公車的最後一排，神情依舊疲憊。他望向車窗外，每當看見某個街角巷道，都會想起先前在警局停車場感受到的那股寒意。
腦海裡時不時浮現出那個戴著金屬面具的神秘身影，那雙眼睛充滿某種說不出的情緒，如同在無聲嘶喊，又像是在悲傷地自責。甚至，他還隱約察覺到裡面藏著一絲莫名的恨意。對方為何會有這種表情？他在恨什麼？
車子行至一條車道狹窄的小街，忽然急煞車，眾人驚呼。前方似乎是出現了小型事故：一輛送貨卡車與私家車追尾，車身橫在路中央。
司機在車裡咒駡，按喇叭聲不絕於耳。公車不得不停下等候，整條車道堵得死死的。
乘客們發出不滿抱怨，氣氛一片嘈雜。淩浩百無聊賴地看著手機新聞，想要瞭解更多與Project Chronos或那場軍火交易相關的訊息。網路上除了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並沒有任何實質證據。
他翻閱了幾頁，見到有人在論壇留言說：「Project Chronos是違反自然法則的禁忌科技，它的實驗者都遭到嚴重的報應……」更有人聲稱曾在某國的秘密研究基地裡親眼見到「活人一夜白頭」的離奇現象。但這些描述看起來就像都市怪談，沒人能證實真偽。
車廂裡的人陸續開始焦躁，司機按下廣播，讓大家耐心等候交通管制。淩浩歎了口氣，抬頭望向窗外。
暈黃的路燈照在水泥地面上，灑下一層微涼光斑。夜風吹拂之際，他的肩頸莫名發緊，那股危險直覺竟又浮現。
他朝後方車窗看去，並沒有看見可疑人物，但心口卻陣陣跳動。難道……他一直在跟蹤我？
十幾分鐘後，卡車與私家車的事故勉強排除，道路重新暢通。公車再度行駛，晃晃悠悠開往下一站。
到了目的地，淩浩走下車時，夜空飄起了小雨。他拉高衣領，踩著潮濕的路面步行回家。這裡是一棟有些老舊的公寓樓，灰白外牆佈滿歲月痕跡，電燈閃爍不停。
昏暗的樓梯間裡有種黴濕氣味，因為建築老化，電梯時常故障。
淩浩慢慢地爬著樓梯，視線掃過牆面，看見幾處塗鴉與小廣告交錯貼著。「下水管道疏通」「收購二手家電」「醫藥貸款」……他無意間在一角瞥到一張看似已被撕去大半的研究所招募宣傳，上頭模糊的字跡似乎提到「量子物理」「空間能量」「跨時研究」之類詞彙。
他心裡一緊：不會跟那個Project Chronos扯上關係吧？ 不過仔細看，已經看不清單位元名稱，那紙也顯得破舊，說不定是好幾年前留下的。
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間後，淩浩把濕漉漉的外套脫下，丟進洗衣籃。他疲憊地拎出冰箱裡僅存的微波食品加熱，然後簡單扒了幾口。
曾經，以為這就是我習以為常的日子，下班或下課後來這裡待著，狹小的空間、單人床、電腦桌…… 他站在窗邊，看著外頭朦朧的霧雨中車燈閃爍。可就在今晚，他有種說不出的疏離感，這裡不是「家」，而是一個暫時的避難所。
午夜時分，他仍難以入眠。抱著筆記型電腦翻找更多資料：他輸入關鍵字「面具人」「軍火交易」「黑市試驗」等，希望能挖掘更多蛛絲馬跡。
大多只有零星閒聊或捕風捉影的報導。後來，他在某個深網討論貼裡看見有人提到：近年來，多位科學家與退役軍人離奇失蹤，可能涉及一項時空研究計畫。 全是流言，卻與他那不祥的直覺隱約重迭。
「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低聲自語，關上電腦螢幕，走到鏡子前打算洗臉。當水濺上面頰的剎那，他的腦子忽然浮現白日裡那個男童般的害怕表情，或說，那名小女孩的恐懼神情。原來，不只我一人受到波及。
洗完臉後，他對著鏡子凝視自己半晌：年輕的臉龐略顯蒼白，雙眼下方浮現倦意。良久，他擰開床頭燈，勉強讓自己躺下入睡。
可眼皮一闔，便又回到火燒的末日景象：遍地殘骸，廢墟之間有人倒下，那身影雖然看不清面孔，但卻令淩浩感到撕裂心肺的悲傷。
夜半時，他驚喘著坐起身，背部汗水浸透了衣服。這一次，夢裡似乎多了個鏡頭：在那火光閃爍的末日場景中，出現了面具人。對方也跪坐在廢墟裡，懷裡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的輪廓朦朧而纖細。面具人抬頭看向淩浩，眼裡交織著痛苦，然後場景破碎。這是什麼……
他一夜難眠，直到天色微亮才稍微眯著，卻並未獲得什麼休息。鬧鐘聲響時，他抓起手機發現已錯過早餐時間。來不及多想，匆忙起床洗漱，準備再次投身到熙來攘往的都市日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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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雲京市警局一個走廊盡頭的小會議室裡，沈馨正與幾位同事一同聽取彙報。她神情專注，一邊翻看資料夾，一邊迅速勾勒案情走向。
「根據拘捕那名持槍嫌犯後的初步審訊，他供出了自己是被一個神秘金主收買，承接了非法槍械交付的活兒。」一名刑警將手裡的筆記拍到桌上，「這些線索都指向同一個源頭：疑似跟某個研究組織或軍火集團有交易往來，但對方隱藏得很深。」
沈馨皺了皺眉：「金主具體是誰？他有透露任何資訊嗎？」
「他說有個帶傷疤的男子與他接洽，但這個傷疤男戴著半邊金屬面具，從未透露姓名，也沒講目的，只是讓他們在城西區的一處舊工廠完成交易，之後再運送到市中心分發下線。」刑警翻開另一本筆記，「他形容那男子雖然穿著低調，但氣場極其駭人，感覺一身殺氣。」
「半邊金屬面具……」沈馨腦海立刻聯想到昨日跟淩浩對話時，他提過的那個在街頭一閃而逝的身影。若真是同一人，那他顯然深度涉入非法槍支交易。問題在於，那個面具人似乎沒有直接出現在衝突之中，他到底要做什麼？
她沉吟片刻，目光轉向同僚：「你們有去調查Project Chronos相關檔案嗎？前陣子我搜索某些舊報告時，有少數文件提到‘時空研究’之類的機密關鍵字，但都被列為絕對機密。我懷疑這個面具男也許跟那計畫有某種關聯。」
「我們試圖調閱，但遇到保密級別限制，必須向上級申請。」其中一位女警官回答，「幾天內或許才能得到批准。」
「好，儘快。」沈馨合上資料夾，神色凝重，「這起案子只怕不止黑市軍火那麼簡單。那群人敢在鬧市持槍，背後必有強大金主撐腰；而且那面具男的身手，據傳還具有相當高的作戰素質。」
她說完後，環顧在場同事：「我打算找昨天那位見義勇為的小子再問幾句，也許能獲得更多線索。大家手頭的任務怎麼樣？」
眾人點頭表示明白，然後紛紛帶著各自的命令離開會議室。沈馨伸了個懶腰，感覺肩頸僵硬。她忍不住回想淩浩那略顯蒼白卻堅定的神情：在混亂槍戰裡出手救人，動作乾淨俐落，完全不像普通的上班族。「希望他能想起些細節吧。」她口中低語。
此時，在警局一角的檔案室裡，兩名便衣刑警正對著電腦螢幕查資料。其中一人開口：「沈馨讓我們加快調閱所有跟Project Chronos有關的未結舊案，可這些檔案——」他指著螢幕上密密麻麻的黑線，「看，很多關鍵段落都被塗黑了，顯示閱覽受限。」
「對呀，我翻了翻，也找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失蹤案件。例如某些物理學者、軍方退役高官數年來逐漸失聯。有些連家人也不清楚他們去了哪裡，警方當時立案卻查無下文。太詭異了。」另一人將滑鼠來回移動，試圖打開加密部分，結果無法存取。
一陣沉默過後，其中一人說：「你說，這些失蹤者跟我們現在在查的面具人會不會有聯繫？還有那所謂的時空研究……該不會真的能讓人穿越吧？這聽起來也太荒唐。」
「鬼知道。要不然，怎會叫‘最高機密’？說不定是什麼軍事黑科技。」另一人歎氣，「沈馨的直覺向來不錯，先把能挖到的都給她看吧。」
不久，電腦螢幕下方跳出一條提醒：系統已自動記錄本次檔案調閱，超過許可範圍，請儘快離開。 兩人對望一眼，只得關閉系統。檔案室的燈光冰冷昏黃，塑膠制地板在夜色中顯得陰暗，好像看不見的秘密正隱藏其間，等待被揭開。
同一時刻，在城市另一端的一棟廢棄寫字樓裡，破舊的窗戶玻璃上覆滿灰塵。樓層越高越空曠，鐵門在風裡發出刺耳響動。這裡正是那個面具人的隱匿之地。昏暗房間的地面上散落著許多槍械零件與電子配件。
一台舊電腦顯示器亮著昏暗的光，螢幕上一排排代號閃爍不定：Chronos_Preliminary.exe、ParticleField_Configuration……顯示某些高度加密的檔案與程式。
面具人坐在破椅子上，緩緩伸手摸著自己左側臉頰，金屬面具邊緣貼合著一條醜陋的傷痕。他默不作聲，目光死死盯著螢幕前的幾個動態監控畫面。某個監控畫面裡，出現了淩浩的身影。那是來自一個街區巷口的公開監視器。他不知道用了什麼竄改手段，讓自己能夠遠端調取畫面，或許這正是他留下的高科技能力之一。
螢幕上顯示時間是昨天下午，而後跳轉到今天清晨的錄影。可以看出淩浩出門時步履略顯疲憊。面具人看了很久，終於把視線移開，閉上雙眼。他腦海裡飛快閃回一些片段：火海之中，那張鮮血淋漓、即將消失的面孔；自己用嘶啞的嗓音喊著某個名字……但記不起來那人是誰，卻能感受到心臟像被尖刺撕裂的痛。
「她……」面具人喉間發出微弱聲響，聲音裡充斥著深重悲愴。可緊跟著，他又將悲愴化為仇恨，使勁一拍桌面，一把銀色手槍跌落地上，砸在破碎的水泥地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他陷入極度自我折磨。
終於，他深吸一口氣，撿起地上的槍。那槍械設計精巧，帶有幾道刻紋，看起來似乎改裝過。他用手帕輕輕擦拭槍身，回想起某些模糊的戰鬥記憶。
電腦螢幕的光閃動了幾下，系統彈出一行提示：外部連結成功。Chronos驅動模組同步中…… 似乎有誰在遠端與面具人取得聯繫；或是他正在嘗試呼叫什麼核心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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