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亞丹駕駛著傷痕累累的運輸車返回鏽鐵城時,夜幕已經完全降臨。城市巨大的金屬閘門在他面前緩緩升起,將荒野的喧囂與危險隔絕在外。城內的燈火通明,空氣中熟悉的機油與礦石粉塵味,此刻聞起來竟有幾分令人安心。
他將車開回「鐵蹄」貨運公司的車庫,才剛熄火,老闆巴克就從辦公室裡快步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異常嚴肅,完全沒有平時的懶散。
「回來了,小子。」巴克開口,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路上還順利嗎?」
「遇到了幾頭沙狼,解決了。」亞丹跳下車,身體因長途駕駛而有些僵硬。「有個傭兵路過幫了個小忙。貨物準時送到了。」
「那就好。」巴克點點頭,卻沒有檢查貨車的損傷,而是遞給亞丹一個數據終端。「看看這個。」
亞丹疑惑地接過來,螢幕上顯示的是一份新的貨運訂單,但訂單的規格讓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委託方:聖都伊甸・克洛諾斯工業】
【目的地:東方平原・聖都伊甸】
【貨物:星塵礦石(最高機密等級)】
【指定送貨員:亞丹】
【備註:報酬豐厚,另附帶全套高階裝備支援。】
「聖都伊甸?」亞丹的聲音有些乾澀,「橫跨整個大陸……去謝勒共和國的首都?」
「曾經的首都。」巴克糾正道,「現在是全世界的科技中心。他們指名要你,亞丹。指名你這個連魔導適性都沒有的菜鳥送貨員。」
亞丹的大腦一片空白,這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為什麼?他們怎麼會知道我?這……是不是搞錯了?」
「我查了三遍,沒錯,就是你。」巴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混雜著興奮與憂慮。「我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哪個大人物隨手點的,或許是他們系統出錯了。但你看報酬,亞丹,這筆錢夠我們貨運公司十年不愁吃穿!而且,他們還提供裝備!」
巴克領著亞丹走到車庫的另一頭,那裡停著一輛經過徹底翻新和強化改裝的六輪重型運輸車,車身是啞光的黑色,裝甲接縫處閃爍著能量護盾的微光。旁邊的架子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套全新的裝備。
「『捍衛者IV型』輕量化複合裝甲,內置動能緩衝系統和基礎環境維護功能。」巴克撫摸著那套深灰色的裝甲,眼神發亮。「還有這個,『制裁者V型』魔導步槍,不需要使用者提供魔力,單靠高純度能量匣就能擊穿中階魔物的防禦。你的那把老古董可以退休了。」
亞丹走上前,手指輕輕劃過冰冷的步槍槍身。這不是他這種邊境送貨員能接觸到的裝備,這是城市正規軍王牌小隊的級別。
「這趟旅程太遠,也太危險。」巴克語氣沉重地說,「光靠我們自己肯定不行。按照合約,克洛諾斯工業會派遣一支魔導傭兵小隊在『哭泣峽谷』的入口處接應你,護送你走完最危險的路段。」
「傭兵……」亞丹想起了那個有著一頭銀髮的冰冷女子。他會和那樣的人一起行動嗎?
「對,真正的專家。」巴克拍了拍亞丹的肩膀,力道很重。「小子,這是一次天大的機遇,也是一次致命的挑戰。你可以拒絕,我不會怪你,大不了我們繼續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跟沙狼玩泥巴。」
亞丹沉默了。他看著眼前嶄新的裝備,看著那輛如同鋼鐵堡壘般的運輸車,又想起了那個傭兵輕描淡寫就將沙狼化為冰晶的場景。他的人生,似乎一直都在鏽鐵鎮的城牆和荒野之間打轉,從未想過能有機會窺見牆外真正的世界。
去聖都伊甸。
這個念頭像一顆火種,在他心中點燃了某種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是渴望?是野心?或僅僅是不甘於平凡?
他抬起頭,眼神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接。」亞丹說道,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這份訂單,我接了。」
巴克咧開嘴笑了,露出被煙草熏黃的牙齒。「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去,洗個澡,吃頓好的,然後睡個飽覺。明天一早,你就代表我們『鐵蹄』貨運,出發去聖都!」
當晚,亞丹躺在自己狹小的房間裡,久久無法入睡。嶄新的作戰服就掛在牆上,在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廣袤無垠的荒野、形態各異的魔物、高聳入雲的科技都市,以及那個神秘的,指名要他的客戶。
為什麼是我?
這個問題依舊沒有答案。
但他知道,從明天開始,他將親自踏上尋找答案的旅途。無論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他都必須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