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天清晨,教會裡如往常響起鋼琴聲,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WrsFaaMlo
露蕾雅坐在琴凳上,雙手如流水般地落下聖詩的旋律。
孩子們坐得端正,聲音齊整,陽光穿過彩繪玻璃撒在她的側臉上。
但與往日不同的是——她今天的神情柔和又亮晶晶的,臉頰不知為何微紅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umJHkJjso
彈到副歌時,她甚至輕輕笑了一下。
明明是頌讚主的詩歌,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PS1AEHAU
可她的心,卻悄悄地想起那個名字。
——Klavier
「原來你也喜歡鋼琴……那太好了。」
她腦中浮現他那晚微微睜眼、聽著她說話的神情,還有他第一次回應的聲音。
她一邊彈,一邊在心裡默默說:
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親自彈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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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詩歌唱完、孩子們準備吃飯的時候,教堂外傳來腳步聲。
「露蕾雅!」
她回頭,是二哥 - 伊利亞。
二哥穿著乾淨的白襯衫、外搭醫生袍,笑容一如既往地溫暖。他身後還帶著兩三位同行的朋友,手中提著醫藥箱與聽診器。
「今天我來義診囉,還帶了幾位志工朋友過來,今天會很熱鬧喔!」
露蕾雅點頭笑著,跑過去幫忙搬物資,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IztQE3p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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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花園,是露蕾雅的二哥 。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ZUhLvWr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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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蕾雅.花園,則是花園家的第五個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位。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zKWDUoLu4
在外人眼中,她是貨真價實的貴族千金——生來含著金湯匙,兄姊成才、父母恩愛,自小便在管家與家教間長大,穿著量身定制的蕾絲洋裝,學琴、學法文、學女紅。哥哥姊姊們各自閃耀:大哥成為律師,二哥執業為醫,大姊成為空姐,二姊則是舞台上眾人矚目的歌星。
而她呢?從三歲起就坐在鋼琴前,彈出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旋律。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7T2mzDVce
她的父母原以為,她會成為家中第五個奇蹟。事實也不遠──她順利考上了奧林斯大學音樂系演奏科,在那個只收頂尖演奏者的學府裡脫穎而出,甚至獲得過古典樂界的初步認可,被樂評譽為「擁有溫柔靈魂的指尖」。
但只有露蕾雅自己知道,她的心不在舞台上。
她的心,早已留在那一年夏天的羅瑟半島的澪灣村。
那是她大三那年,隨著首都教會的牧師參加了一場為期一週的短暫義工──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Lh8k7e0jo
地點是羅瑟島東側,一個幾乎沒有出現在官方地圖上的貧困小漁村。
那裡的孩子不是沒有名字,只是大多沒有姓。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rQelYSgiY
他們大多沒有出生登記,有的甚至連自己的父姓都不確定。即便有父母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也多在殘影街做著最辛苦的活——搬運、挖沙、清污水、在非法工廠裡忍氣吞聲地度日。薪資微薄,權利更是奢談。他們的孩子從出生起就被世界拒絕,無法就學,無法看病,甚至無法證明自己存在過。
露蕾雅記得,那是個午後。孩子們排排坐在破爛的木椅上,腳下踩著潮濕的泥地。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Zkofo78jm
她坐在教室裡唯一完好的鋼琴前,彈了一首聖詩。他們一個個抬起頭,眼神裡既驚訝又陌生,彷彿從未聽過有人會為他們演奏。
就是那一刻,露蕾雅知道了──她的歸屬,不在劇院,也不在貴族家徽之下。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nl0U3nILu
她的歸屬,在這些孩子的眼神裡,在他們微微發抖卻努力學會握筆的手中。
她不再想成為鋼琴家,不再在意掌聲或樂評。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J3Wi8p3EV
她只想教這些孩子讀書、寫字、會認自己的名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Eknb1bRPN
她想給他們一個,與世界平起平坐的機會。
從那之後,露蕾雅定下心志:要為這些孩子而活。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vNNDjGMyB
哪怕她身上還披著白色禮裙,哪怕她的姓氏仍代表著奧林斯國中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她也願意彎下身來,為那些無法被法律承認的靈魂寫下他們生命的第一個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cRKGUK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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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天,露蕾雅從奧林斯大學畢業了。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AUV2qaNvI
她站在音樂系的大理石階梯上,指尖還留著最後一場演奏會的餘溫。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WOujpZevz
沒有人知道,她已悄悄闔上琴蓋,將舞台留給了別人。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6ztg5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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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修的是雙主修——音樂與神學。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W2a4DXg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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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以為,她不過是想在教會裡伴奏,或在聖誕節講講故事。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y5mAMaKbg
直到那天,她默默將皮箱一口口塞進小貨車的後座。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YG9XkvN7i
母親終於開口了,聲音顫抖卻克制: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vfk8O5XQ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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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只是短暫的服事嗎?怎麼會……要去那種地方?」
露蕾雅將最後一包乾糧放好,才回過頭來,笑得如同往常那般溫和。
「澪灣村的教會……那裡的孩子還沒有課桌,牆上的世界地圖是他們一起畫上去的。我只是……回到我該去的地方。」
客廳裡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人大聲爭執,沒有指責,也沒有拍桌子的聲音。花園家族的孩子們從小就在教會長大,他們知道,真正的信念不靠吼叫,而是來自內心深處的平靜與堅持。
父親捧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看著她許久,最終歎了一口氣:「你是認真的,不會回頭?」
露蕾雅點點頭。她的眼睛仍是那雙柔和的碧綠色,卻帶著某種令人無法撼動的光。
大哥最先開口。他將律師徽章從襯衫口袋中拿出來,放在茶几上,語氣不急不緩,卻分外有力:
「如果孩子們有需要,我可以幫他們打官司,辦身份文件,寫請願書……只要妳願意,我隨時在。」
二哥推了推眼鏡,露出他一貫溫和的笑容:「我也可以每週日去義診。那邊的藥我可以自己帶,器材也能借醫院的。」
大姊笑著對她眨眨眼,說:「我也可以找時間過去看妳,順便帶點國外的稀奇點心,一起分著吃。」
二姊在沙發上輕哼了一聲,從包裡掏出一支口紅:「說好了,孩子們第一場聖誕表演,要我去現場獻唱。」
露蕾雅笑了,眼角微微泛紅。她從未要求他們支持她——但他們早就站在她的身邊。
「修女泰勒沙曾在戰火中抱著死去的嬰孩走過整座城市,為的是讓那孩子得以被紀念;醫生史懷哲選擇非洲叢林,是因為他相信音樂與醫療都該屬於最被遺忘的人。」
她看著父母,聲音輕得像在講一篇溫柔的福音講道:
「我不是要放棄你們的期望,只是選擇了另一種回應呼召的方式。」
客廳靜默了一瞬。然後,母親先站了起來,緩緩走過來抱住她。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mAV75C8Ue
大姊跟著湊上來,笑中帶淚地將下巴靠在她肩上。二哥與二姊從兩側湊近,大哥最後也伸出手,將她緊緊攬進懷裡。
他們一同抱著她,一言不發,眼裡都泛著熱意。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12R3wjKi0
露蕾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卻沒有人叫她別哭。
父親站在不遠處,望著這一幕,終於開口,語氣低沉而堅定:
「需要什麼物資,盡量開口。你是花園家的女兒,我們照顧自己的國家、照顧這片土地上的貧民區……那是應該的。」
他頓了一下,語氣轉柔:
「去吧。妳要走的那條路,不必一個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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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亞・花園,是露蕾雅的二哥,也是與她最親近的家人。只要工作不排班,他幾乎每個週日都會親自前往澪灣村義診,這樣的習慣持續了整整三年,幾乎從未間斷過。
陪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他的老同學——歐班恩・森野。
歐班恩是伊利亞的大學同窗,因為常常受邀到花園家作客,從學生時代就與露蕾雅相識。起初,他只是被那位安靜彈琴的女孩吸引;但真正讓他動心的,是她眼中那份不容動搖的善良與堅定。
從那以後,他也跟著伊利亞一同投入週末的義診行程。他們通常在週六傍晚抵達,在村裡住上一晚;週日早晨一同參加禮拜,下午展開義診。
週六的夜晚,總是最溫柔的時光。他會和伊利亞一起陪村裡的孩子玩遊戲、說故事,直到孩子們一個個在笑聲中睡去。然後——
他總會找機會,和露蕾雅在海灘上散步。
星光下的海浪聲、沙灘的腳印,還有她低低的聲音。
但她不談情,不談愛。
她談孩子,談村裡的需要;談未竟的夢,談那些她想帶來的改變。不是因為她拒絕愛情——只是對她來說,愛從未是優先的選項。
她的世界,比那更大。
而他,只能靜靜走在她身旁,把每一次對話都當作一次靠近的機會;即使這條路,從來都不是通往戀人之路。
他從未催促什麼。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WNrF17m9P
只是靜靜傾聽,悄悄記住她所說的每一個夢與名字,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sLZdfDQcI
一點一點地,走進那個不需要愛情,也早已有方向的世界。
如果無法成為她夢裡的主角,那他就成為那個夢的守護者。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Xgrg3eIqZ
哪怕只是從旁,陪她走一段路,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