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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契約與慰藉

流浪的薯條

Jul 24, 2025

13

7 分鐘

黎霜的身體，緊緊地貼著陳默的後背。

很溫暖。

這是自末日降臨以來，她第一次，從另一個人類的身上，感受到如此清晰而又穩定的熱量。那不是垂死前的掙扎，也不是恐懼中的顫抖，而是一種充滿了生命力的、如同磐石般可靠的溫度。

她能感覺到，在她雙臂環繞住的這個男人身體裡，蘊含著何等恐怖的、足以撕碎一切敵人的力量。

這力量，就是這個地獄裡，唯一的真理。

她原本以為，這將會是一場如同手術般精準的、冷靜的「交易」。她評估過自己的籌碼，也看到了對方的「需求」。她本該像過去無數次面對那些權貴時一樣，優雅地、不帶任何感情地，完成這次結盟。

但是，當她真的抱住這個男人時，她那顆用「理性」和「功利」構築起來的、冰冷的堤壩，卻在一瞬間，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溫暖，沖開了一道決口。

連日來的恐懼、壓抑、故作堅強，如同失控的洪水，從那道決口中，瘋狂地湧出。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微微顫抖。

她害怕了。

她真的，好害怕。

陳默沒有動。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他能感覺到身後那具身體，從一開始那帶著一絲試探的、刻意的柔軟，逐漸變成了真正的、無法抑制的戰慄。

他知道，眼前這個聰明、美麗、懂得如何將自身價值最大化的女人，她的鎧甲，在此刻，裂開了一道縫隙。

而從那縫-隙中流露出來的，是一個同樣會害怕、會無助、渴望在末日中，找到一根救命稻草的、普通的靈魂。

他轉過身，正面對著她。

他比她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的目光，帶著一種審視，也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柔和，落在她的臉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刺中了黎霜最後的防線。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裡，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依舊倔強地，迎著他那充滿了侵略性的目光，沒有閃躲。

「知道。」她輕聲說，聲音裡，卻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與哽咽，「我知道，我是在用我僅剩的一切，換一個……能看到明天的機會。」

她頓了頓，像是在鼓起全身的勇氣。

「也想……找個人，依靠一下……」

陳默不再說話。

他只是伸出手，用那隻還沒有被金屬臂甲包裹的、溫暖的右手，輕輕地，拭去了她眼角，那滴即將滑落的淚珠。

然後，他低下頭，狠狠地，吻了上去。

那不是一個溫柔的吻。

那是一個充滿了宣洩、佔有、與確認的、近乎於撕咬的吻。他撬開她的唇齒，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掠奪著她口中每一寸的甘甜。

但黎霜，卻從這份粗暴中，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令人心安的「保護感」。

她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身體，徹底軟了下來。她那點可憐的、用來算計人心的理智，在這股最原始的、充滿了雄性荷爾蒙的衝擊下，被撞得粉碎。她只能像一個溺水的人，緊緊地、攀附著眼前這個，唯一能給她帶來「生機」的男人。

陳默一把將她橫抱而起，沒有走向那間被當作臨時臥室的、與調度室僅一牆之隔的員工休息室。

他轉過身，大步流星地，走向了庇護所深處、那間被當作醫療物資儲藏室的、更為僻靜的房間。那裡的門更厚，也離蘇沐雪更遠。

「砰」的一聲，門，被他用後腳跟，粗暴地，踢上了。

將那份即將爆發的、原始的風暴，與門外的世界，徹底隔絕。

……

儲藏室內，一片狼藉。

黎霜如同被暴風雨摧殘過的白蓮，無力地，癱軟在陳默的懷中。她那身乾淨的運動服，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印著點點紅痕的肌膚。

她的眼神，是渙散的，迷離的。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還沉浸在那場幾乎要將她撕碎、又將她重塑的、原始的風暴之中。

她知道，自己的賭注，下對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似乎……失去了一些，比「算計」更重要的東西。又或者說，是找回了一些，她以為自己早已丟棄的東西。

陳默點燃了一根菸，靠在冰冷的貨架上，默默地抽著。

他低頭，看著懷中這個，剛剛還熱情如火，此刻卻溫順如貓的女人，心中，沒有愛情，卻也生出了一絲奇異的「責任感」。

他知道，她剛才的脆弱，有表演的成分。

但他也知道，那份脆弱，並不全是假的。

他吐出一口煙圈，煙霧，繚繞了他的臉，也掩蓋了他眼中，那份一閃而逝的、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疲憊與孤獨。

這個夜晚，還很長。

而他的救贖之路，也才，剛剛開始。

……

第二天清晨，中央調度室。

蘇沐雪是最早醒來的人之一。她整個晚上都在主控台前，試圖從那枚加密晶片中，壓榨出更多的數據。當她揉著惺忪的睡眼，準備去淨水器前接杯水時，看到了陳默和黎霜。

氣氛有些……奇怪。

陳默正靠在機械改裝台旁，擦拭著他那柄沾染了無數污穢的消防斧。而黎霜，則穿著那身潔白的運動服，姿態優雅地為他遞上了一杯水。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但蘇沐雪那顆堪比超級計算機的大腦，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系列「非正常」的數據。

異常數據一：空間距離。

黎霜此刻站立的位置，與陳默之間的距離，是41.3公分。根據社會心理學的安全距離模型，這個數值，已經遠遠突破了「社交距離」，進入了更為私密的「個人距離」範疇。而陳-默，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排斥反應。

異常數據二：微表情。

黎霜的嘴角，掛著一抹極淡的、看似溫和的笑容。但在她遞過水杯，指尖不經意地觸碰到陳默手背的瞬間，她的瞳孔，放大了0.2毫米，嘴角上揚的角度，增加了3度。這是一種代表著「愉悅」與「滿足」的、下意識的生理反應。

異常數據三：氣味。

空氣中，除了庇護所內循環系統那獨有的、青草般的清新氣味外，還混雜著另一種……氣味。一種屬於陳默的、帶著淡淡煙草味的、充滿了侵略性的雄性荷爾蒙氣味，正極其微弱地，從黎霜的髮梢與衣領處，散發出來。

蘇沐雪的邏輯鏈，在這一刻，卡住了。

她無法理解。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才會在短短一個晚上，產生如此巨大的、無法用任何已知社交模型來解釋的行為模式轉變？

她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之間流淌著的、那種她無法命名、卻又本能地感到一絲……不悅的氛圍，大腦，第一次，陷入了處理不能的混亂狀態。

她沒有上前，也沒有說話。

她只是默默地轉過身，重新坐回了主控台前，那張冰冷的椅子上。

她面前的屏幕上，那份來自【加密數據晶片】的數據流，重新開始瘋狂地滾動。

她的手指，落在了虛擬鍵盤上，以一種比之前，更為用力、甚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賭氣般的力道，繼續開始了她那未竟的、與阿卡夏之間的戰爭。

只是，這一次，她那顆永遠平靜無波的心，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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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地獄直送，好評包郵

#2 天塌之橋

#3 空無一人的終點

#4 第一日，與最後一人

#5 在開端前回首

#6 錯誤的救世主

#7 獵人還是獵物

#8 生死極速

#9 王國的基石

#10 遲到的訂單

#11 一個必要的故事

#12 脆弱的同盟與危險的早餐

#13 廢土上的第一次狩獵

#14 戰利品與新的「需求」

#15 天使的牢籠

#16 霜刃白蓮

#17 特快專遞

#18 代價高昂的「特權」

#19 新成員與第一餐

#20 契約與慰藉

#21 黎明後的狡猾罪犯

#22 鋼鐵之心的荊棘

#23 鐵與血的盤問

#24 風暴前的囚徒

#25 因果的低語

#26 被遺忘的「鑰匙」

#27 百目之王的癲狂

#28 榮耀的囚徒

#29 女王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