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至無名的明日 - 第五章，朋友遊戲

「不過……上半邊的士兵應該往B4推進吧？」

「可是皇后在另一側……」

「嗯，你說得對。我剛才沒注意到她的位置。」

他們對話著，像是自然延伸出的配合。

阿爾法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習慣一個人思考、推演，從沒想過會有人能這麼快跟上她的節奏，更別提還能針對細節提出不同見解。

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一種陌生的輕鬆感，像是長久以來緊繃的心弦，被某個無聲的節奏輕輕撫過。

她沒有說什麼，但嘴角微微揚起。

那是她許久未曾展現的表情——一點點滿足，一點點訝異，還有……一絲絲，小小的期待。

「我很意外——」

她低聲笑道：

「你跟我很合得來。」

「是嗎？我也很意外。」

諾蘭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繼續望著懷裡的模型沙盤，不過卻掩蓋不住嘴角的笑意。

「對了，關於我哥哥騷擾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之後會在幫你教訓那傢伙的。」

「沒關係，我知道我的身份很引人關注。」

「對啊，我承認我本來也對德克斯特很感興趣，但是現在——」

她輕吐出一口氣，然後說道：

「我更好奇“阿爾法”這個人了。」

「呵……」

阿爾法沒有回應，而是挪動著沙盤上的棋子，不需要回答，只要憑著手中的棋子，她們就能讀懂彼此。

「等下的緊急護理課程結束後，你要去做什麼？」

當棋子落下時，士兵的刀尖剛好指向了阿爾法，但她沒有在意對方為什麼要特意調整姿勢，而是認真思索了起來。

「去預習？」

「哈哈，你還真是認真啊……不過——我有一個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的地方。」

諾蘭微微一笑，深邃的紫色長髮彷彿能夠蠱惑人心，輕易地吸引住了阿爾法的視線。

「一個……地方？」

「當然了，我很喜歡的地方。不過要避開蕾安她們。」

「咦，為什麼？」

「就當是我們的小祕密嘛。好嗎，阿爾法？」

她傾身靠近，手指輕易碰倒了沙盤上，象徵帝王的棋子。

「喔、喔……」

銀髮的少女沒有再追問，她只是露出了淡淡地微笑，並將自己那被推倒的棋子扶起。

「那，我們先去上課吧？」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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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救援遇到了抉擇，你們的選擇是什麼？」

講台上的教師語調平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峻。他指尖繚繞著治癒術式，散發出淡淡的光芒，視線緩緩掃過底下的學生。

「惡魔族擁有四大種族中最多的魔力——但這不代表你們能在現場搶得先機。天使的聖術更快，獸人的本能更直接，精靈則可以動用妖精之力，改變戰局。」

他的目光在教室內停頓了片刻，像是在尋找誰會先開口，卻又像在沉默中等待誰的覺悟。

「所以，當你只有一瞬間做出決定時——你要救誰？」

否則——天使的聖光會比你思緒更快貫穿傷者，獸人的利爪會比你動作更快撕裂同袍，妖精的風暴會連帶將你求生的機會一併吞沒。

沒有人回應。

某些學生神情困惑，也有些人垂下眼帘，心中浮現難以言明的不安。

「可現在……也沒有戰爭吧？」

一位學生終於舉手，小聲問道。

這是和平的年代，旗幟在陽光下閃耀，戰火的煙塵早已不見。

教師沒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自問。

他手指一揮，黑板上浮現出陌生的文字與圖像。

「……世界確實安靜，但安靜，不等於安穩。」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

「我們不該忘記——某些東西，從來沒真正離開過這片土地。」

「像是什麼？」

又有人追問。

「像是諸王。」

他語氣平靜，但空氣微妙地凝重了一些。

「你們之中，有些人或許在舊書裡見過這個詞……可真正了解他們的，不多。」

「不就是……很久以前的神代殘留嗎？」

「或許吧。」

他露出一抹模糊不清的笑容。

「沒人知道他們究竟想做什麼，也沒人知道他們是否還存在，但這不代表，我們可以視而不見。」

教室一陣沉默。

學生們交頭接耳，竊語之間，有人提到「聽起來好帥」、「像魔王一樣」這類輕浮的話。

教師沒有立刻制止，只是望著黑板上的一串名字，目光沉靜：

「帥不帥……這種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當選擇擺在你面前時，你還能不能冷靜，並承擔你做出的每個決定。」

「也就是說……連他們都不確定嗎？」

諾蘭瞇起雙眼，手指有些煩躁的在課本上敲了幾下。

「怎麼了？」

阿爾法微微偏頭，瞥見身後人指尖敲擊的節奏凌亂而煩躁，她輕聲問道。

「沒，抱歉，我打擾到你了嗎？」

看著諾蘭眼神裡的輕微改變，阿爾法沒有多問，而是平靜地搖搖頭。

隨後，她的視線又落到了前方，蕾安正坐在那裡，翻著書裝作認真的同時，還能和身邊的同學嬉戲。

（還真有活力，明明早上睡得很沉。）

阿爾法低下頭，睫毛微微顫抖。

（但如果真的只能救一個人，那就得選擇「比較有價值」的吧？）

她望向課本，筆尖在一張張人物頭像間來回遊移，一如內心未曾說出口的天平，緩慢搖擺。

（這名男性……體格不錯，可以搬運更多物資。但肌腱斷裂了……無法行動，排除。）

她在照片下畫了個圈，接著又果斷劃去。

（這女孩傷勢較輕，從生理條件上來說是最佳選項……但她位於隊伍最外圍，若帶她撤離會拉長整體時間。若她還能行走，那就——排除。）

又是一筆利落的交叉。

她視線微斜，餘光掃向窗外，風輕輕拂過枝頭，樹梢微動——如同這堂課中所有人心中的動搖，而她，努力讓自己成為唯一靜止的那一人。

「德克斯特，你聽到了嗎？」

教師的聲音猝然響起，在講台上看，那個陷入沉思的銀髮少女實在太過顯眼。

「……是。」

阿爾法怔了一瞬，卻迅速恢復鎮定，輕咳一聲道：

「根據現有研究，污染與諸王之間存在某種不為人知的深層連結——」

「好，我知道你有在聽了。」

教師滿意地點頭，隨即轉向另一位學生，

「吉薩！你來說說，污染代表什麼？」

這時的蕾安早已收起了剛剛與同學打鬧的模樣，正努力裝作專心的樣子。

「污染代表了……呃……那個……魔術迴路出現問題了！」

「你根本沒在聽，對吧？」

「報告，我有在聽！」

「你沒有，給我罰抄十遍！」

教室瞬間響起一陣笑聲。諾蘭本不太喜歡在人群中顯眼，但也忍不住輕笑了幾聲。

「崔斯，你來補充！」

「是。污染會異常侵蝕魔力迴路，造成血液與魔力混合。雖然說能暫時提升魔力釋放效率，但也同時大幅增加了不穩定與傷害風險。」

「說的很好，一旦遇上了受到急性污染的夥伴，你們首先要做的，就是直接割出其受到污染的地方，避免二次感染的同時——」

諾蘭緩緩皺起眉頭。

這些內容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幾乎可以倒背如流。

那麼，為什麼今天要再三強調？

對污染的處置——那種極端到幾乎用不上的知識——理應只在特定課程或模擬訓練中提及。

她記得很清楚，過去整整一學期都未曾如此細講過這類內容。

（……為什麼偏偏是現在？）

她的指尖輕扣桌面，視線仍對準黑板，餘光卻悄悄觀察著四周的反應。

講台上那位總是一副不屑姿態的老師，今天語氣出奇地嚴肅。

同學們多半只是笑鬧——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

（明明，貧民窟那邊的污染問題才最嚴重……這種等級的教學，應該是為了前線準備的吧？）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那抹銀色背影上。

阿爾法坐得筆直，沒有任何異樣。

還是那副冷淡、不合群的模樣，對外界的情報一無所知。

該說，不愧是情報處理能力墊底的北方人嗎？

她的肩膀筆挺、姿態沉靜，卻也透露著一種無謂的驕傲。那不是子爵的威嚴，只是無知的冷漠。

（我得盡快拉攏她。）

她的筆尖劃過紙面，寫下無關緊要的筆記，掩飾住另一層更深的思考。

（家族需要我——而不是那個無能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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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今天就這樣吧。下次會進行實地演練，也會開放魔法使用，請各位提前準備。」

導師合上書本，順手將教材往講桌一放，轉身揚長而去。

教室裡瞬間喧鬧起來。

「欸，阿爾法。」

諾蘭低聲喊了一句，拿筆柄輕戳了戳她的背。

「你要——」

話才出口，餘光就捕捉到一抹粉色身影靠了過來，她立刻閉上了嘴。

「哎呀，諾蘭同學，阿爾法，好巧呀，你們剛好都在呢。」

蕾安笑盈盈地出現在桌邊，身後的喧鬧似乎與她無關。

她已經甩開那些吵吵鬧鬧的同伴，獨自來到兩人身旁。

阿爾法偏了偏頭，睜著眼眨了一下，看起來真的有些困惑：

「怎麼了？」

「嗯……沒什麼，只是覺得蠻意外的。」

蕾安彎起唇角，語氣輕得像羽毛，又像藏著刀。

「沒想到你們兩個，已經這麼親近了呢。」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搭上阿爾法的桌面，指尖幾乎碰到對方的筆記。

「對吧？諾蘭同學。」

諾蘭微微一笑，語氣平淡卻帶著冷意：

「吉薩同學，我記得我們之間並沒有那麼熟吧。」

「……？」

銀髮少女感覺到空氣中微妙的緊張，像是無形線索正悄悄纏繞起來。她下意識地收起桌上的筆記，轉頭看向諾蘭，小心翼翼地開口：

「崔斯……你不是希望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她謹慎的開口，畢竟有人再三叮嚀她，不能招惹伯爵家的孩子。

「阿爾法，別緊張。吉薩同學，我與她約好要去別的地方——你不會希望被當成無理取鬧的人吧？」

「為什麼？我也想找阿爾法同學聊聊。」

面對蕾安的步步緊逼，諾蘭眼神裡的冷淡更加明顯，她幾乎是捏緊了手邊的筆，才讓心情平靜一些。

「呼……」

（我……必須說出更多東西，才能讓你鬆開嘴嗎？）

她沒好氣的低哼一聲，隨後站起身，讓自己更貼近阿爾法一點。

「她是我“朋友”，我不會讓任何人碰她。」

「……」

銀髮的少女有些驚訝的瞪大雙眼，但沒等她有所反應，諾蘭便繼續開口：

「我總不能，看著自己的朋友，一步步落進貝赫莫特家族為她設下的陷阱吧？」

「我不是貝赫莫特家族的。」

蕾安也像是被觸動了底線的野獸，眼神也變得不善，粉色的眼眸裡，閃過了一絲憤怒與一絲恐懼。

「是嗎？那可能是我說錯了？」

面對眼前那濁水之下的撕咬，阿爾法沒有說話，或者說，她的腦袋早就在聽到“朋友”那兩字時，就變得遲鈍了。

（朋友……？）

那雙混濁的紫色眼眸裡，閃爍著混亂，直到諾蘭憤然離開，也沒有絲毫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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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朋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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