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戀至無名的明日 - 第二章，邊緣人地獄

（116宿舍……阿爾法・德克斯特、蕾安・吉薩……不管看幾次，都不想承認啊。）

教室裡，阿爾法皺著眉頭，將手中的信紙輕輕放回桌上。

背後傳來嘈雜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那個在圖書館裡吵翻天的女孩，再加上幾個陌生得很的名字——這組合簡直像是邊緣人地獄。

（子爵跟子爵就算了……可為什麼，還要加上一個伯爵家的？）

銀髮少女悄悄往後瞥了一眼。從教室更後方，傳來一道令人頭皮發麻的視線，像是有什麼猛獸正凝視著她的後腦。

「好了，今天的課程就到這裡。提醒各位——下午是宿舍分發環節，要是誰忘了來報到，那就準備在校外自費住上一整年吧！」

講台上的教授揮動魔杖，將道具一一收回袋子裡，隨即便拂袖而去。

隨著他的離開，教室裡立刻炸開一片低鳴的抱怨聲與交談：

「我說，首都這邊的校外住宿真的貴到離譜。幸好分配前還能報帳……」

「對啊，我記得之前有個學姊，睡過頭錯過分配，直接辦退學了。」

「切，那些公爵家的孩子早就有自己的高級宿舍了，我也想去躺躺～」

「聽說那些空下來的宿舍，會分給那些越級錄取的平民生吧？」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給男爵以下的平民專用。」

那些嘰嘰喳喳的聲音，對於一般惡魔而言可能還好，但是身為完全不喜歡這種場合的阿爾法來說，這就是地獄。

（還是快點走吧……）

她慌忙起身，但隨後，一聲她最不想聽到的聲音傳來了。

「啊，阿爾法同學，我們是同一間宿舍的，要不要我們一起走啊——」

身為學院裡很多人傾慕的美女之一，蕾安的聲音如同一隻大型擴音器，一瞬間便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

而那個視線，也完全不出意料的，來到了阿爾法的身上。

「……」

銀髮的少女沉默了一瞬，她腦海裡不停湧出的，只有一句話。

（真的，好想死。）

蕾安沒有理會對方那副眼神死的模樣，起身就想抓住她，但是，有人的動作更快了一點。

「蕾安你別去跟那傢伙說了啦，她根本不想理你好不好！」

「對啊對啊，畢竟跳級生都這樣的，目中無人。」

她身邊的朋友都特意壓低了音量，但在阿爾法看來，其實同樣刺耳。

「——」

（走吧。）

阿爾法轉過身，快步離去。

「呼……果然，我不適合與人相處。」

她無奈的躲在牆角，將臉埋進手掌裡，有些無奈的低喃著。

（其實我不應該來學校的，畢竟……家裡也沒人逼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緊咬下唇。

（還是我應該回去……回到那個——）

「阿爾法・德克斯特。」

走廊盡頭，一道聲音冷不防地劃開了她僅存的思緒。

「你的戰術運用成績非常優秀，臨機應變能力更是全班最高。」

（……誰？）

她猛地抬起頭，像是驚覺自己在夢裡暴露了太久。

心底那一點僅存的柔軟瞬間被關進了鐵盒，她竭力拉出一個勉強稱得上「端正」的笑容。

「是的。」

「但你始終不願開口。若你願意，隊長的位置早就屬於你了。」

「……是的。」

她突然想起來了。面前這位教授，就是她前幾天遞交請求書的那一位。

「看來你也明白。所以，我們無法同意你更換舍友的請求。」

「這張回覆函給你，不必再重複提交。這學期內，不會進行任何室友調動。」

（……果然，是拒絕。但……）

阿爾法慢慢地伸手，接過那張紙條。

她的手指在那一刻毫無徵兆地緊扣成拳，指節死死掐著薄紙的邊角，像要把那點絕望擠碎、揉爛、吞下。

「唔……可以問問理由嗎？」

她的聲音低到連自己都聽不清楚，不是抗議，而是求證自己還剩多少「可以問的權利」。

「很抱歉，德克斯特同學。這個理由不便透露。」

「不過，作為班上表現出色的吉薩，我們仍然希望你能多發表意見、積極互動。」

教授的語氣平靜如水，一句句話像是預錄好的回應，無論她問什麼都只會得到溫和而空洞的話語。

（……我怕的是，有那傢伙在，我可能就——）

她只是輕輕點頭。

「那麼，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您也是，教授。」

---

銀髮的少女半靠在石柱上，她閉上眼沉思著。

（如果我現在沒有趕過去報名……那就直接去住外面吧……可惜啊，我沒有錢。）

「沒錢，果然是一生之敵。」

她輕笑一聲，此時，樓下的穿堂已經站滿了來排隊的人潮。

巴比倫學院禁止任何人在課程以外的時間使用魔法，所以直接跳下去的想法，肯定是不行的。

（三樓的話，有點高……）

「你想跳下去嗎？」

「肯定不行，提楠頓小姐。」

阿爾法淡定的將手中的罐子壓扁，精準的投入垃圾桶裡。

「呵，沒記錯的話，你是我的室友之一。再十分鐘報名就要結束了，你已經弄完了嗎？」

「還沒，而且你也一樣，伯爵小姐。」

「你記憶力真好，但說不定我已經報告完了。」

「你的膚色很顯眼，我應該沒看錯。」

阿爾法瞥了一眼對方那深棕色的膚色，實在是非常顯眼，她絕對沒有看錯。

（艾蜜莉・提楠頓，完完全全的南方人，明明是那邊的伯爵……怎麼會來到首都？）

「你看來對我很有問題。」

艾蜜莉笑了起來，那笑容沒有敵意，卻更令人不安。

她輕輕撩起自己的短髮，像是獵犬發現獵物──輕鬆，愉快，毫無道理地接近。

阿爾法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想幹嘛？」

「你不是很煩惱怎麼下去嗎？」

「我說了，跳下去是不──」

她話沒說完，艾蜜莉便像順手搬個旅行包般，一把扛住她的腰與腿。

阿爾法猛地掙扎，張口想喊，卻只吐出一道乾啞的氣音──

喉嚨像被什麼堵住，聲音卡在胸腔深處，根本叫不出來。

她的眼睛驟然瞪大。

（不行……聲音……！）

「放──下來……！」

她的聲音根本像一縷風，連自己都快聽不見。

「小點聲，我怕你嚇到樓下那些人。」

艾蜜莉笑著說，語氣近乎調皮，

「不過放心，我有抓好喔。」

「不──」

沒時間了。

下一秒，艾蜜莉一個轉身，直接把阿爾法往穿堂下方「投擲」出去。

她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裙擺被氣流撐開，喉間的嗚咽聲卡在胸腔，無法成形的喊叫隨風散去。

不過，雖然慌亂的一瞬，但阿爾法還是很快的調整好了姿勢。

她迅速調整身體重心，盡可能放鬆四肢，利用從小磨練出的臨機應變能力，努力分散衝擊力道。

她盡量用手掌和前臂先著地，像是迎接一場無聲的戰鬥。

終於，她重重落地，雖然依舊疼痛，但避免了更嚴重的骨折或挫傷。

眾人一時靜默，視線紛紛落在她狼狽卻堅毅的身影上。

「嗚……」

她捂著喉嚨，努力發出聲音卻只能喘息，渾身僵硬。

「她是我室友！看吧，安全落地，沒事的！」

艾蜜莉從三樓的欄杆上探出頭來，笑容無辜地揮手，好像剛才不過是幫助朋友省了幾步路。

「你……咳……我會殺了你……」

阿爾法用口型說著，眼神陰冷如冰，卻連怒吼都吼不出來。

她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原地，用最致命的沉默詛咒樓上的那個該死的提楠頓小姐。

「……德克斯特同學，你要報名嗎？」

「……唉，我要。」

---

「哇啊，艾蜜莉你剛剛就直接把阿爾法丟下去了嗎？」

看著下方正在報道的銀髮少女，粉色長髮的女孩忍不住輕笑出聲。

「蕾安，你對她怎麼這麼有興趣？」

艾蜜莉蹙起眉，在她看來，蕾安其實沒有必要去接觸對方才對。

「儘管德克斯特家族曾經被大公爵欽點，你也沒必要靠近。」

「啊哈哈……在你眼裡，我是這麼只為利益的小人嗎？這樣我很傷心喔～」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巴比倫學院禁止任何形式的權力鬥爭，對吧？」

艾蜜莉瞇起那雙清澈的橙色眼睛，朝著面前的女孩稍稍低下頭。

「是啊，對了艾蜜莉——」

「嗯？」

「我很喜歡你們南方人這種淡金色的髮色呢，不管去了多少間理髮店，都找不到類似的顏色。」

蕾安輕笑著，手指不自覺地拔下一根纏繞在指尖的髮絲，引發一陣刺痛。

「真可惜學院對染髮這麼嚴格，不然我早就換掉這個無聊的顏色了。」

「……那可不行，畢竟我們可是有版權的。」

「噗哈哈哈——你最近越來越幽默了嘛！根本不像傳說中的伯爵千金～」

「這是當然，提楠頓家的人啊，沒人能約束我。就連老爸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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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蜜莉隨手抓起桌上的罐裝飲料，朝蕾安晃了晃，隨即撕開拉環灌了一口。那是剛才阿爾法正在喝的口味，她特地買了一罐，只為了……試試看那個優等生的喜好。

她一皺眉，啐了聲。

「嘖，不太好喝。有夠不甜的，這種味道到底哪裡吸引人？」

「喔？等等，這是……茶？你剛剛偷拿阿爾法的飲料？」

蕾安驚訝地眨了眨眼。

「怎麼可能啊，我只是想試試看嘛。」

艾蜜莉抬起下巴，語氣帶著一絲不屑，

「結果這麼無聊，看來我跟她注定當不成朋友。」

話音未落，她將沒喝完的罐子塞進蕾安手裡，嘴角卻揚起一抹玩味的笑。

蕾安抱著罐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但最後還不是跟我玩在一起了？」

「那只是……不打不相識而已，當初沒看清楚你而已。」

艾蜜莉冷哼一聲，說著便舉起拳頭，朝空氣猛地揮出一擊，拳風震動，彷彿連空氣都為之一顫。

「哎哎，別啦～我可不想跟體術第一名打架，我身子很弱的。」

「我當然知道，倒數第三名。」

「唔……你好過分喔。」

蕾安低聲哼了一句，嘆了口氣，隨手把那罐不合她口味的茶一口氣喝乾。

「話說回來，我完全沒想到學校居然會考體術耶，我根本沒練過啊。」

「是嗎？我可是為了體術才從南方過來的耶。」

艾蜜莉雙手抱胸，語氣越發不爽，

「結果這裡的人全都弱得要命，要不是早就繳完學費，我才懶得待在這種地方。」

蕾安聳聳肩，語氣一派輕鬆：

「但你還是留下來了，說不定……是已經找到想留下來的理由囉？」

艾蜜莉瞥了她一眼，沒接話，只是轉過頭，像是對這個話題沒興趣似地，又拉開另一罐氣泡水。

「別太自以為，蕾安。」

「是是是～」

蕾安笑嘻嘻地舉手作揖，然後話鋒一轉，

「不過啊，最近真的多了好多奇怪的課程耶，體術、戰術運用、武器系統……啊啊，我的腦袋都快炸了！」

她用力抱著腦袋，發出細碎的呻吟聲，看起來真的有點焦頭爛額。

艾蜜莉沒有回話，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低下頭望著手中的易開罐，眉頭微微皺起。

（……蕾安說得沒錯。那些原本沒有的戰術課程，最近變多了——）

她望向窗外，一絲異樣的情緒在胸口滑過。

（希望……只是我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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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邊緣人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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