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能偵察I：記憶殘痕 - 10.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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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尊壯漢）1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qPLhLR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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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

「……以上就是調查到的資料。另外，紐約醫院那起事故雖然曾被人錄影放到網上，但很快就被下架，以致於我當初也沒能偵測到，暫時無法確認是否有其他靈能力量介入……」

「聖丹尼爾療養院嗎？」尚未換下長袍的少年忽然打斷道。

電視中，那名戴著與墨鏡男同款墨鏡的中年男子頓了頓，雖不太明白少年的意思，仍照著報告重述：「是的，他在出院後，去了聖丹尼爾療養院。這家療養院建立於1872年，歷史悠久，現任院長是以利亞……」

少年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也沒再打斷。

「……後來療養院發生了挾持事件，沒多久他就離開了……

我已把所有資料傳給罷課，有問題再跟我說。」

墨鏡中年男見少年再次點頭，連一句客套話都沒多說，便直接切斷視訊。客廳的大螢幕自動切回正常模式，繼續播放晚間新聞。螢幕中的女記者正在為罕見的春颱報導災情。

「……終於找到了。」

短暫的沉默後，有人率先發出一聲感慨。

沙發上，一身黑衣的男人面容憔悴，微垂的頸間露出一條銀色細鍊隱入衣內。他揉了揉疲憊的眉心，總算能暫時放下這懸了一年半的心頭大石，卻也有更多問題接踵而來。。

那孩子過得如何了？當年的傷都痊癒了嗎？為什麼……一直沒有回應？

察覺到男人心中的憂慮，站在身後的和服女子立即伸出纖纖玉手，輕輕為他按摩肩膀。

一隻雪白漂亮的小狐狸也跳上沙發，晃著蓬鬆的尾巴蹭了蹭，勾起他嘴角的一絲苦笑，隨即又目光一黯，望向桌上被紅筆圈點的報紙，正是那則紐約醫院靈異傳聞的剪報。

長袍少年靜靜啜著茶，黯淡無神的黑眸在眾人身上流轉一圈，像在推算出什麼，輕嘆一聲，軟聲道：「我們，要有心理準備。」

一年半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足以改變太多太多事情。

「休士頓……」

作為在場唯一的美籍白人，克里斯雙腿大開地坐在另一側沙發上，皺眉低唸即將要前往的城市，煩躁地抖了抖腳，隨即拿起打火機點燃叼在嘴邊的菸。

他翹著二郎腿，往後一靠，吞雲吐霧了一番，才以台味十足的剽悍氣勢，飆出一句字正腔圓的中文國罵：「幹！」

死囝仔哪裡不搬，怎麼就偏偏搬去他最不想回的地方？

＊

幸福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

尤爾剛來休士頓時，還是春意盎然的四月，不知不覺，又是一輪春季。

德州氣候比紐約更加極端，陰晴變化無常，暴風雨機率也高，正是尤爾最懼怕的天氣。每逢狂風暴雨，他總會遭不明生物糾纏，卻奇妙地，只要待在約翰身邊，就能平安無事。惡夢也在開始服藥後受到控制，除了偶發的小毛病，他的生活幾乎無可挑剔。

這日天氣難得清爽，他精神不錯，便騎著單車外出逛逛。

休士頓是座充滿歷史底蘊的大城市，尤爾住家附近便有幾條各具特色的老街，其中一條滿是專賣奇物的老店。條件允許下，他會趁約翰上班時到處閒逛，或找間咖啡廳讀書，享受悠閒的下午茶。

輕盈的單車越過路口，他瞥見一隻大狗趴在車後窗吹風，吐舌哈氣的樣子像極了馬克斯，不禁心生羨慕。他一直想養隻毛小孩，可惜約翰說公寓不方便養寵物。

當時，他忍不住抗議了。

「不給養寵物，也不准我工作，還連做家事都不讓，那下廚呢？總該讓我學吧，不然我在家吃什麼？」

這種宛如米蟲的生活，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一隻被圈養的金絲雀。

「可以叫外賣。」約翰笑得極其寵溺，「我說過，你只要做我的寶貝，被我寵壞就好。」

「那你上班時我一個人要幹嘛？我又不可能天天出門逛街吧！」

德州地大，去哪都得開車，一台單車根本騎不了多遠，更別說這裡動不動就華氏一百多度，要嘛就冷到零度以下，騎個車都像在打地獄副本一樣。

尤爾不滿地瞪大雙眼，恨不得仰天嘶吼：「我快無聊死啦！」

「買台遊戲機如何？最近出了不少頗受好評的遊戲，你一定會喜歡，或是上網看影集。」約翰將他抱上大腿親了一口，「總之，你乖乖待在家裡讓我寵就是了。」

「……」

約翰對他的好，尤爾不是不感動，但心裡總有說不出的怪異。

結了婚的伴侶……都是這樣一起生活的嗎？

從有記憶起，才過去短短一年，他對世界、對生命的認知，都還在慢慢摸索中。

所以，他終究拗不過約翰的堅持，溫順接受這宛如童話般的生活，整日漂亮可愛地在城堡裡嬉戲玩耍，讓英勇的王子為他解決所有問題……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轉動車把進入常去的巷弄。正經過一家二手古董店時，踩踏板的雙腳突然頓了一下。

不知為何，他突然湧現一股想要進去看看的強烈衝動。

尤爾猶豫了半晌，最終抵擋不住好奇心，便將單車停好走入店內。

清脆的鈴鐺聲中，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一座精緻的青銅雕像。

那雕像色澤光滑，刻的是一位古希臘風的蛇髮女子。她的雙腕被鐵鍊相連的手環鎖住，細長的鍊條纏繞著她曼妙的身軀，飄揚的披風上鑲嵌著數條金色小蛇。她右手高舉利劍向下，一腳踏在海浪之上迎風而立，神情肅穆莊嚴，令人一見難忘。

雕像不算小，一隻手雖能拿起，分量卻不輕，擺在桌上當裝飾品倒也恰當。

他端詳著雕像，心中有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雖然雕像工藝精美，卻不是他平日偏好的風格，但莫名地吸引著他，彷彿腦海中有個聲音在蠱惑著自己必須擁有它。

「喜歡嗎？」

身材豐腴的老闆娘從內室出來，見他興致勃勃地盯著雕像，便親切笑道：「這座希臘女神像是我上週去紐奧良旅行時偶然發現的。我見它保存良好，工藝也非常細緻，就帶回來了。你要是喜歡的話，我算你四十元，如何？」

就一個毫無實質功能的裝飾品而言，四十元美金並不便宜，但也不算貴。尤爾心想，反正臥室的櫃子上還缺些點綴，便點頭答應了。

臨走前，老闆娘將包裝好的雕像交到他手中，送上一句頗具感性的祝福：

「每座美麗的雕像都有靈性，希望她能為你帶來好運。」

＊

「嘖，這裡也變得太多。」

克里斯叼著菸，開著租來的黑色休旅車轉進一處高級住宅區。正當他要右轉時，一輛黃色跑車冷不防從後面高速轉彎超過去，害他差點一頭撞上。

「操！」

他氣得搥了下喇叭，急拉停車檔衝出車外，比出兩隻中指對飛奔而去的跑車大吼：「Dag-nabbit! You mangy, horn-swallowin’ road lizard! I oughta whup you six ways from Sunday!（該死的！你這吃喇叭的的死爬蟲！我真該狠狠修理你一頓！）」

罵完這一長串還不夠，滿肚子火的他完全無視後面被嚇得紛紛煞車的車子，繼續拉扯嗓子狂飆英文粗話，而那只有在西部經典老片才會出現的濃濃德州腔與落伍用詞，讓路過的人都不禁側目了。

坐在副駕駛座的黑衣男無奈扶額，「克里斯，火氣別這麼大，你該戒菸了。」

「呿！拎盃要是真的戒了，只會更火大。」克里斯發洩完就坐回車裡，繼續朝目的地開去，嘴裡卻餘怒未歇地用台語咒罵：「媽的死白目！賣吼拎杯嘟丟（別給老子遇到）！」

「噗哧！」後座的女子忍俊不禁，掩嘴竊笑。每當這位百分百純正盎格魯撒克遜血統的美國佬用一口流利的台語罵人時，那種視覺與聽覺的衝擊，總是特別刺激她的笑點。

黑衣男子也搖頭苦笑。會說台語的洋人不是沒有，但連氣勢都如此道地的洋台客卻實在罕見。他看了眼衛星導航，環視四周，「應該就是這裡了。」

克里斯捻熄菸頭，就近找個空位停下，轉向身旁的人：「老黑，你確定要一起去？他都已經……」

他頓了一下，不忍在對方面前再次提起那個現實，「反正我去也一樣，你別勉強。」

被稱為老黑的男人其實看起來一點都不老，相反地，他還有著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外表，聲音低沉磁性，氣質成熟穩重。只是他總穿得一身黑，加上性格沉默寡言，便顯得格外滄桑，又恰好姓黑，這才被克里斯冠上「老黑」的暱稱。

「我只想親自確認他過得如何。」黑衣男下了車，望向對街公寓的某戶陽台，像在感應對方的所在。

「好吧。」克里斯聳了聳肩不再勸阻。換作是他，也會這麼做。

黑衣男收回視線，對後座的女子輕喚：「貴人。」

「是，主人。」被喚為貴人的美麗女子嫣然一笑，化為一朵黑蝶停在他肩頭。若不湊近細看幾眼，就算是視力最好的人也難以發現。

待一切準備就緒後，克里斯率先朝對街走去，邊低喃著：「不知死囝仔安怎了（不知死小孩怎麼樣了）？」

＊

公寓裡，尤爾逛完街回來，就一屁股坐上沙發，打起了遊戲。

他的雙眼黏在螢幕上，指尖狂按搖桿，正是酣戰之時。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插入正打到高潮的激烈戰鬥。

尤爾肩膀跳了一下，一時分神，差點被Boss清空大半血條，只得手忙腳亂地操控角色撤到安全區域，才暫停遊戲，跑去應門。

這一開，他就愣住了。

呃，這是……推銷？還是傳教？

尤爾茫然地張大碧眼，注視著門外兩名陌生男子，心頭滿是問號。

他與約翰很少與外人來往，除了送外賣的人或修理工，從沒有過訪客。面對突如其來的造訪，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怯生生地打量來人。

為首的壯漢看起來約三十五歲，金髮藍眼，小麥膚色，目測身高逼近兩米，五官線條硬朗、英氣逼人。留著一束短馬尾，下巴還蓄著亂糟糟的鬍渣，讓他在陽剛之中多了一點不修邊幅的頹氣。他一身墨綠背心、迷彩褲和軍靴，渾身散發著職業軍人的氣息，結實的手臂似能輕易折斷一個人的脖子。

與他並肩站著的是位亞裔男子，一襲黑色長大衣包裹住修長挺拔的身形，俐落短髮下是濃眉劍目、五官深邃，氣質乾淨冷冽，乍看只有二十五上下，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距離感。特別是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有雙彷彿閱盡世間滄桑的眸子，隱隱透露著無盡的溫柔。

這個組合還真奇怪。

尤爾仰頭站在人高馬大的兩人面前，感覺自己就像小人國來的。

這身高差未免也太誇張了！

但不得不承認，眼前的訪客有種莫名的熟悉感，而他們的表情也像在壓抑著某種激動。尤爾強忍心中怪異，遲疑地問：「請問有什麼事？」

「嗨！呃，我叫克里斯・拜登，他是我朋友，叫......」克里斯盡力擠出親切的笑容，儘管那也挽救不了他天生兇惡的氣質。他用英文自我介紹完，在提及身旁的人時卻頓了頓，改用中文低聲問：「欸，你那名字……中文怎麼翻？『只是黑』？」

「……」

名字被翻成「只是黑」的男人無語抽了下嘴角，果斷無視克里斯，逕自注視著他苦尋已久的人。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覺得對方瘦了不少，臉色也有些蒼白，唯有那對碧眼依然明亮如昔，卻不見記憶中那抹燦爛的神采，只剩下一片陌生的審視目光。

他輕嘆一聲，勉強拉起微笑掩飾心中的苦澀，用中文回答：「我叫黑晊世。」

方才克里斯講中文時，他就注意到尤爾的神情有些微變化，便確信對方即使遺忘了他們，也沒忘記從小學習的語言。

果然，尤爾一聽就眨了眨眼，疑惑地重複：「黑執事？」

「唔咳！」克里斯扭曲著臉，憋住笑意。

可憐這位黑先生，自從幾十年前某部日本動畫紅遍全球後，他的名字就成了悲劇。凡是在中文語系區域，都難逃被誤解的命運，如今跑到美國仍無法倖免。

然而，黑晊世卻像被喚起什麼記憶，心中的愁緒稍稍舒展，嘴角的弧度也自然了許多，「晊，三聲晊。日光至世——」

望著眼前困惑的澄澈碧眼，他輕聲說：「黑晊世。」

黑……晊……世……

尤爾呼吸微微一滯。

三個字輕輕落在耳膜，在意識中盪起一聲聲殘響：

「你是誰呀？」

「黑晊世。」

「執……事？」

「寶寶，要叫叔叔。」

「執事！」

「寶寶啊……」

破碎的聲音有男有女，仿佛掙脫記憶迷霧的彼端，在腦海裡穿插交雜、忽遠忽近。

一張模糊的面容隱隱浮現，揚起無奈的微笑，問：「叫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自己叫什麼名字……

「育？」

一聲試探的呼喚，打斷沉陷的心神。

迷霧再次吞滅所有聲音、抹除所有畫面，將尤爾的意識拽回現實。他微微晃了下身子，搖了搖略微暈眩的腦袋，抬眼看向黑晊世，納悶問：「抱歉，你剛說什麼？」

黑晊世正要回應，就被克里斯拐了下手臂。

「他說Yo！」克里斯舉起手，擺了個打招呼的手勢：「Yo！好久不見！」

「……」

黑晊世又一次無語瞪他。

克里斯先是對尤爾咧嘴一笑，釋放善意，接著把聲音咬在舌尖上，含糊地朝黑晊世低聲嘀咕：「『初』次見面就喊得那麼親密，不怕嚇到人喔？」

……怕！怕極了！

尤爾也無語看著門口講悄悄話的兩人，那點音量根本就沒逃過他的耳力。

什麼親密？剛才那個男人到底喊了自己什麼？

又為什麼，他明明好像快要記起了什麼，突然間就又全都沒了？

而且，他總覺得這兩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古怪？特別是那個叫黑晊世的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一直讓他感到莫名地心慌意亂。

一時間，一股莫名的抗拒感，在心中悄然湧現。

「請問有什麼事嗎？」他再次以英文謹慎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防備態度，讓克里斯和黑晊世不解地互看一眼。

「這個啊，說來話長。」克里斯摸著下巴，泰然自若地轉回英文：「方便進去嗎？有些關於你的事情想跟你談一談。」

不方便！

尤爾很想這麼回答。

但長期被關在家中圈養的日子，早已消磨掉他的社交能力。生活圈狹小封閉的他，連個能聊天的網友都沒有，與人應對更不如從前那般流暢。

他支吾了許久，實在想不出什麼拒絕的藉口，只好勉強讓他們進來。

黑晊世注意到這一點，不禁皺了下眉。他跟著克里斯步入客廳，突然神色一凝，環視一圈後，以一個極其細微的手勢輕揮肩頭，才在沙發上坐下。

客廳的佈置以淡木色為基調，明亮而清爽，從寬大舒適的沙發及眾多抱枕靠墊來看，顯然屋主是個極會享受的人。沙發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台六十吋高畫質電視，下方矮櫃上擺放著各種遊戲機，櫃中則塞滿當下流行的遊戲片。螢幕上正顯示著某款最新遊戲的暫停畫面，茶几上放著無線手把和一些零食。

沙發旁的小方桌上，立著一張合照——金色夕陽的照耀下，一對愛侶相擁對視。

照片中，尤爾充滿愛戀的甜蜜表情，刺痛了黑晊世的雙眼，流露出難以掩飾的傷痛。

克里斯也注意到那張照片，一直強撐著的笑容下也透出一絲深沉的悲傷，但嘴上仍低聲安慰著：「起碼他還好好活著。」

「嗯。」黑晊世悶聲應著。

是啊，至少他的育還能在世上活蹦亂跳，不像克里斯只能接受天人永隔的殘酷結局。

尤爾端上茶水放在他們面前後，在側邊沙發坐下，神色緊張地問：「請問你們想談什麼？」

克里斯察覺到他的不安，立刻掃去心中鬱悶，端起茶水笑道：「放心，我們不是壞人。相反的，我們還是你的家人。」

家人？

尤爾打量著金髮藍眼的克里斯，又看看黑髮褐眼的黑晊世，再想想混血兒的自己，不禁冒出一個念頭，「你們不會是我父母吧？」

「噗——」

克里斯一口水還沒喝完就被噎住，黑晊世也同樣被震得神情一僵。

「靠盃喔！兩個男人是能生個屁？」克里斯瞬間恢復狂野本性，咬牙切齒地擦嘴。

黑晊世無奈嘆了口氣，被這沒頭沒腦的提問弄得哭笑不得，「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們生活在一起很久，就像一家人。」

「……」

媽呀！有夠恥！

其實，尤爾剛一說完，就反應了過來，尷尬得要命。他原本想說是「父母家的人」，但嘴巴太快，不小心省略了後面三個字。他紅著臉，吶吶道：「抱、抱歉，然後呢？」

「咳，是這樣的。」克里斯斂起神情，正色道：「一年半前，我們在執行一個任務時，發生了……意外。當時你受了傷，下落不明，我們打聽了很久，才終於找到你。」

尤爾注意到他握緊拳頭似在壓抑什麼，不禁移開視線，卻在瞥見對方手腕上的黑色手錶時，突然愣住了。隨後，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眼黑晊世，實在不知該作何回應。

沒有半點印象的事，又能回應些什麼呢？

他躊躇了會，只好接著問：「……什麼任務？」

克里斯頓了頓，似在斟酌用詞，「我們的工作是利用特殊能力，調查非一般常態的重大案件。那一次的任務，就是為了捉拿一個兇惡的通緝要犯。」

「特殊能力？」尤爾微蹙眉頭。

「對，你跟我們一樣，都有異於常人的特殊能力。」克里斯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試探道：「你在紐約時，應該就察覺到自己的不同了吧。」

他拿出那張靈異社團小報，「我們就是沿著這個線索找到你的。」

小報標題上，「墜樓」二字赫然映入眼簾。

尤爾瞳孔猛地一震。

……是、是那件事！

指尖下意識收緊，膝蓋微微發顫，視線也隨之一閃，像被戳中某段不願觸碰的記憶。

「我……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他垂下眼，聲音低了下去，「你們找錯人了，我沒有什麼特殊能力。」

克里斯訝異地挑了下眉。

一旁沉默許久的黑晊世，終於開口：「你最近是否去過哪裡，或接觸過什麼特別的東西？」

問話的同時，他凝眉側耳，神色嚴肅，像在傾聽某種無聲的呢喃。

這種疑似在感應什麼的怪異舉動，讓尤爾更加不安。他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語氣急促：「我一直都待在家裡，哪裡也沒去！」

他不是不曾好奇自己的過去，也不是不知道這世上確實存在某些「特殊」的東西。那些接二連三的怪事，還有小山米的事……就算不想承認，也不可能當作沒發生過。

只是他不想再去碰。

他好不容易才掙脫出來，過上像個正常人的生活，為什麼還要被牽扯回去？

如果接受了這些，他是否還能維持現在的生活？

他咬著下唇，眼底浮現一絲驚惶。

不行，若還未嘗過幸福，也就罷了。但現在，他已經沒有辦法回到那樣的日子了。

如果……知道過去的代價是失去現在的安穩，那他寧可永遠都不要知道！

正當他絞盡腦汁思考拒絕的說詞時，門口就傳來解鎖聲。尤爾立刻揚起如釋重負的燦笑，拋下兩人奔向玄關。

「約翰！」

約翰接住迎面奔來的人，落下一個吻後，才發現家裡多了兩個人，訝異問：「有客人？」

尤爾點點頭，視線自然掃過兩位訪客，卻在與黑晊世壓抑的目光對上時，心頭倏然一緊，似有什麼快要浮上腦海，又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抹除，留下莫名的不安與尷尬。

這、這個人幹嘛這樣看著自己？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一樣……

他忍不住瞥開視線，轉向克里斯，就見對方也一臉尷尬，讓他更加疑惑了。

到底什麼情況啊？

一旁，約翰注意到尤爾眼底的焦慮，主動走向客廳，「我叫約翰，請問……」

還沒說完，他就被尤爾拉住。

「他們走錯門了，正要離開。」尤爾說完，就緊張地看向他們，生怕這兩個「陌生人」死纏爛打，非得當著約翰的面，揭開那些他不願曝光的秘密。

約翰愣了一下。第一次見到尤爾擺出強硬的姿態，他不由仔細打量兩位訪客，目光在克里斯和黑晊世之間游移。俊雅的臉龐依然含著淡笑，看不出心裡在想著什麼。

克里斯皺起眉頭，沒料到會這麼突然被下逐客令，但見尤爾滿臉抗拒，黑晊世也神色不善，便明白此刻並非繼續交談的好時機，只得率先起身，朝他們禮貌地笑了下。

「是啊，我們差不多該離開了，多謝招待。」

克里斯走到門邊，剛要跨出玄關，卻突然一頓，像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了約翰一眼。

黑晊世一語不發地緊隨其後，在經過尤爾身側時，悄然碰了下他垂在身側的手，用中文低聲說：「最近要小心，有什麼事找我們。」

感覺掌心被塞進一張紙片，尤爾下意識緊握手心，不敢有任何反應。

約翰沒瞧見他們底下的小動作。送走兩位訪客後，他才好奇地問：「那人剛對你說什麼？」

「不知道，我沒聽懂。」尤爾聳了聳肩隨口敷衍，就抱住約翰，抬頭問：「晚餐吃什麼？」

約翰摟著他，極其寵溺地笑著反問：「你想吃什麼？」

走廊上，門已緊閉，親密的笑語卻仍隱隱傳出。

黑晊世默默轉過身，與克里斯一同走入樓梯間。直到遠離那扇門，再也聽不見屋裡的丁點聲音，他臉上那層強撐的平靜，終於悄然瓦解。

方才的那一幕太過刺人，讓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痛楚。儘管早已得知事實，他也以為自己能笑著面對，卻不料實際上連勉強保持冷靜都做不到。

育……他的育已經……

他痛苦地捂住臉，試圖掩蓋幾欲潰堤的情緒，緊握樓梯扶手的手背已爆起青筋。

克里斯也斂起先前的和善笑容，恢復這一年多來的低壓陰鬱。他叼起一根菸，拍了拍黑晊世的肩膀，隱忍即將爆發的怒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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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主角全部登場。從這篇開始將會一點點解開謎底。12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aDLP5N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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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喵芭渴死姬 / 初版：10.26.2013 ｜二版：05.04.2017｜三版：06.14.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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