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三部曲：不信 - 第 7 章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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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第 7 章

林凡之

Jul 3, 2017

589

6 分鐘

　　當他趕到巷子時，那名男子背對著他跌坐在地上，小昇母親則是一臉驚恐。她無處可逃，前方是歹徒，後方則是堆了滿滿的廢棄物，接著她看到了國宏。

　　「救命！」

　　在大雨中她應該沒有認出國宏就是賣布偶的小販，單純只是看到人的一種直接反應。

　　國宏朝他們走去，小昇母親似乎有了勇氣，立刻想從男子身邊鑽過去，就在她想逃開時，那名男子突然快速站起，伸手掐住小昇母親的脖子。

　　「妳好大膽……敢推我……」那名男子應該是喝醉了，講話含糊不清，腳步也站不穩，看來一不小心確實會被撞倒。國宏走到他身後，用力扯住男子後領，順勢把他摔在地上。

　　「幹什麼！」男子好不容易站起來後張大嘴說。

　　「救你。」

　　國宏話一說完，就出拳直直朝男子的臉重擊，他聽到身後的小昇母親發出一聲驚呼。

　　「幹……」男子摀住被打斷的鼻子，鮮血從指縫間流出，這一拳似乎讓他稍微酒醒了，卻沒讓他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好惹。

　　男子伸出手想抓住國宏的衣領，國宏在對方還沒碰到自己前，就用沒受傷的腳朝他的大肚腩狠狠一踹，男子又再次倒在地上，痛的呻吟掙扎。

　　這真的是惡夢。

　　地面的積水混著腥紅，就和那天一模一樣，不停傳來的哀號聲、隱隱作痛的手，還有那個讓他發狂的理由。

　　他又再度體會到對別人下手時的快感，一拳接著一拳，每多一下就更難阻止自己。他曾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奪走別人的性命，但現在他明白了，自己奪走的是更糟的東西。

　　國宏用染血的手不停施加痛苦在對方身上，每一拳、每一次重擊，都在打飛自己的靈魂，唯有這麼做才能貫徹自己的信念。

　　

　　他不可能是一個幸福的人。

　　

　　「住手！拜託不要再打了！」

　　他轉身看著淚流滿面的小昇母親，她縮著身體靠在牆上，用雙手緊緊抱住顫抖的身體。

　　「不用這樣……報警就好了。」她哭著說。

　　看著轉過身的救命恩人，小昇母親睜大雙眼，她似乎認出國宏了

　　「你？你是那個賣布偶的？」

　　「妳先去報警……」

　　國宏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身後的聲音給打斷。他一轉身，那名男子就站在自己眼前。國宏本來想再給他一拳，但已經來不及了。

　　他的心臟整個緊縮起來，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卡在左胸，疼痛由內而外迅速擴散。他低頭一看，男子手上握著一把小刀，不過看不見刀刃，因為那已經通通進了自己胸口。

　　國宏看著男子，他還是張著嘴，看起來更加愚蠢。男子一臉恐懼盯著握住小刀的手，似乎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吃驚，接著腦袋還不太清楚的他，竟然左右擺動刀柄想把刀拔出。

　　國宏感覺到他的心臟像一隻臨死前的動物，拼命鼓動卻被利刃給劃的稀巴爛，強烈的疼痛讓他幾乎昏過去，但國宏還是強忍著不要倒下。他在男子還沒完全拔出小刀前抓住對方的手腕，男子嚇得動也不敢動。

　　他深深吸一口氣，用充滿血絲的雙眼狠狠瞪著男子。

　　「輪不到你。」

　　國宏抓著男子的手把刀拔離胸口，鮮血立刻噴濺出來，胸前一陣溼熱，他的身體終於撐不住向後倒去。本來沒看到發生什麼事的小昇母親尖叫起來，男子見狀趕緊丟下刀子往巷口逃去，途中還摔倒了幾次。

　　雨水打在他的胸膛上，一邊沖洗著溫熱的鮮血。這就是他身體裡的岩漿，濃稠又滾燙，過一陣子應該就會凝固成一大片黑色岩塊了吧。

　　小昇母親在男子逃走後馬上過來查看他的傷勢，但在看到大量出血的傷口時似乎嚇得失控了。她一邊尖叫一邊想用手壓住傷口，卻因為太過害怕，兩隻手只能在國宏胸前不停來回，接著她突然想到似的撿起掉在附近的外套，弄成一團壓在傷口上。

　　「怎麼辦……」

　　小昇母親無助地待在溼答答的巷子裡，卻又不敢離開半步，國宏幾乎可以感覺到她身上傳來的絕望。

　　「媽媽！」

　　巷口出現兩個人影，一名矮胖婦人撐著傘和小昇站在那裡。

　　小昇一看到媽媽，也不顧衣服會被淋溼就飛奔過來。

　　「天啊……小昇。」

　　「妳沒事吧？發生什麼事了？」婦人用大嗓門問。

　　「拜託！叫救護車！快點！」小昇母親快要崩潰地大喊。

　　「好……好。」婦人立刻跑步離開。

　　「媽媽！我看到媽媽被壞人帶走，我找鄰居幫忙，她就帶我來了。」　

　　小昇緊抱著母親，小昇母親應該也很想安撫自己的孩子，但她壓在國宏胸口上的手還是沒放開。

　　「叔叔怎麼了？」小昇似乎終於注意到地上躺的人是國宏，而且全身還被染成暗紅色。

　　「媽媽沒事，你先回家，不要待在這裡……天啊！都是因為我……」

　　國宏突然抓住小昇母親的手臂，她嚇得尖叫，差點就鬆開外套。

　　「不……妳的錯……」國宏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嘴裡也乾的痛苦。

　　小昇母親愣了一會兒，一張嘴不停開合。

　　「就是我讓你……拜託！血不要再流了！」

　　國宏施了點力在她手臂上，小昇母親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慌亂的情緒逐漸冷靜下來。她流著淚將視線移回壓著外套的雙手，比起剛才她的手已經穩多了。

　　她沒做錯什麼。

　　如果剛才自己選擇離開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對這母子倆沒有任何虧欠，也沒有理由要被人刺傷，更不應該因此死去。不過他也不會怨恨他們，一切都是自己贏不過命運，既然如此，他也無話可說了。

　　國宏開始發抖，他從來沒有這麼冷過，身上所有溫度似乎都離他而去。他放開抓住小昇母親的手，這樣一來，他就真的放開所有溫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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