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話 進退兩難

陳夕、徐梓揚和溫遠宏的三人會議就此暫結。

溫遠宏推開書房的門告辭了，當走了幾步，正準備步上三樓的樓梯級時，連守在那裡的壯漢也開了那特別加建的鐵門，他忽然感覺到他的右手被人從後拉住，回頭一看，果然是徐梓揚。

「你究竟為什麼要幫他？」徐梓揚用著很大的用力度抓緊了溫遠宏的手，加上他的眼神比平時還要凌厲得多，好像不說個清楚就不會放手似的。

溫遠宏揚起左手，將徐梓揚抓他的手拿開:「你覺得呢？」

徐梓揚迎來溫遠宏依舊的反問句，果然這方面的態度和作風，溫遠宏還是沒有改變。

徐梓揚呆在原地，不知如何問好，溫遠宏又說:「如果你是為了女人，而去為陳先生辦事，那麼我們之間，還是有共通點的。」

徐梓揚聽得一頭霧水，當他想再追問溫遠宏說是為了哪個女人之時，已經見到溫遠宏正在步上他頭上通往三樓的樓梯，而眼前的「守衛」又重新把鐵門關上，用著冷漠的眼神，直視徐梓揚，彷彿叫徐梓揚要對前進的事死心一樣。

徐梓揚慢慢步回陳靜雨的房間，這一夜，三樓的琴聲斷斷續續的演奏，但琴曲還是依舊每到同一個位置，就暫停再重新來過，直到深夜，琴音才戛然而止。

三樓的世界，既不是禁錮這一頭猛獸，也不是一個仙子，而是溫遠宏……但是既然只是溫遠宏，陳夕又何必刻意命人把守，又特別加建鐵門？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徐梓揚整夜，他把事情告訴了陳靜雨後，陳靜雨對他的煩惱也沒有多大幫助，只是一直在徐梓揚身邊，安靜的陪伴他。

距離「東南亞圍棋第二輪戰」還有不足兩星期。

徐梓揚這段時間，每天跟著陳夕出入高級場所。

應酬各個生意人，接觸不同名流，陳夕對徐梓揚為比賽而作出準備的工作，明顯是抱著「順其自然」的軟性態度，對於一場比賽之中誰勝誰負也好，莊家始終也是穩定的「勝方」，陳夕關心的反而要令徐梓揚盡快成為他心目中的「上流人」。

徐梓揚的棋風如同「順其自然」，講求平常心發揮，這種不算務實的棋風，若果刻意去練習，反而可能出現反效果。

應酬完畢，徐梓揚回到別墅，跟陳靜雨一起相處的私人事間，便是徐梓揚一天裡最期待最高興的事了，而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還有兩天就是比賽的大日子了。

期間，陳夕把出賽的棋士名單，包括他們的棋風和段位，甚至連家庭背景或性格等等詳細資料都分給徐梓揚和溫遠宏過目。

徐梓揚接過資料看後，卻煞有介事地看兩眼就算了，隨便翻閱幾頁就借故回房間看，陳夕也不加以阻攔，只覺得徐梓揚能配合到這程度，已經比以往有所進步了。

回到房中，陳靜雨問徐梓揚為什麼對對手的資料毫不興趣時，徐梓揚便老實回答，因為這些對手當中，有可能有某幾位被陳夕買通了，甚至全部都被他買通了也不足為奇，所以徐梓揚對這場所謂的比賽，投入感實在不大，在他眼中，只是一個賺錢的活動而已。

就在比賽的前一晚，陳夕把決戰前夕而需要平靜的徐梓揚，弄得一片震撼。

徐梓揚在房間中，享受與陳靜雨一起玩著那，在那次假期中，偷偷買回來的掌上遊戲機，一人一部的玩得興高采烈，全神貫注的操控遊戲中的超音鼠，避開一個又一個陷阱，打敗不小阻擋你通關的怪物，一起合作，為的就是跟遊戲中的大魔王決一死戰，可是他們還未打到大魔王，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破了兩人因為遊戲而發出的笑聲。

門外一把聲音傳進來:「徐少爺，陳先生要你到客廳迎接客人。」

徐梓揚與陳靜雨互望一眼:「客人？」陳靜雨聳聳肩，連表情也一副不知情的樣子，徐梓揚再朝外面叫道:「好，現在來。」

這時陳靜雨給了徐梓揚一個輕吻後就說:「趕快找借口回來，這關我一定要過。」

徐梓揚下床後，邊走邊說:「當然啦，我也不太想下去。」

步下樓梯的時候，徐梓揚邊走邊看，很快，客廳的景象很快就映入他的眼簾，是一個男人，一個散著既沒有光澤又凌亂的長髮，看起來應該是個中年人，嘴巴外卻流著在這個世紀上幾乎沒有人流的長鬍鬚，那把鬍鬚又長又大把，已經長得貼在胸前，比關羽或耶穌的鬍鬚還要誇張，身上除了那條已經爛到只剩下僅僅能遮掩著性器官的褲子之外，還被加上了一件大大的毛氈，看起來明顯是陳夕命人給他加上去的。

徐梓揚望望陳夕，又望望眼前那位形象似乎比乞丐還要可憐的大叔，慢慢走過來，聲音生硬地問:「他……他是？」

陳夕一臉從容的笑容:「他就是日本的九段棋士，村上甲子。」

徐梓揚的腦袋像被強光閃過一遍，看著眼前那這個形同乞丐的人，他好歹都是日本的國手，居然會落得如此狼狽的下場，良久，嘴巴抖抖，微弱的聲音說:「我的天啊……你對這人做過什麼？」

陳夕說:「是你說的，要村上老師吉人天相，我辦到了。」

徐梓揚知道自己說了廢話了，村上甲子無疑一定是被陳夕放到荒島裡自生自滅了，對於不肯合作的棋士，陳夕一律會讓他們過著與世隔絕，令他們瘋狂又絕望的生活。

「謝謝陳先生大恩大德……讓我回來。」村上甲子那空洞的眼神，似乎已經有小些失去常性，但說起話來令人意外的感到井井有條，在這種只能屈服的場合下，說出這番話來，使到徐梓揚知道這個人的思維還是很正常。

陳夕手掌伸到徐梓揚身邊，對村上甲子說:「這位小兄弟也參加了比賽，要多點關照他喔。」

村上甲子這時比扯線木偶更聽話，懂得陳夕的意思後，自動自覺向徐梓揚伸手。

徐梓揚不認識這個人，也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場合而且對方還用這副尊容跟他見面，也更沒有想過對方居然又被陳夕挾制住了，看來他重獲自由的代價，就是真正投入陳夕那假棋風波之中……

村上甲子跟徐梓揚握過手後，徐梓揚大約感受到對方對自己好奇不大，只想到能夠回到有人的社會，已經比什麼也重要……

徐梓揚一個回身，用著若有所思的表情，望著眼前這位滿腹學問，衣著尊貴，教導他做人要上進，不要不學無術，又帶他進入上流社會，提攜他的陳夕，但眼前村上甲子的慘痛，再一次令徐梓揚反問自己，究竟這個人真的值得自己屈服，去幫助他？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