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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神經晶片

兀心

Apr 20, 2018

570

7 分鐘 1,961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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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殺我也用不著波及無辜吧？巴爾傑。

亨利．摩根無語，強駛狄諾號狠狠撞入對方的飛船裡。

球狀的狄諾號向顆砲彈，在太空中無聲陷入變形的板金中，外層物裡防璧僅能勉強吸收掉危害船員的衝擊力，便不能自已地崩潰了。

──捅進馬蜂窩了。

亨利暗忖，給自己配掛上鉤鎖，搶在空氣洩乾之前強登上敵船。

究竟是如何走到這個田地的？

無國界的浪流，連家也沒有，一生孤船漂泊。

船也不是自己的，槍也不是自己的，刀也……

命是自己的？但可能也不是。

「搶來的贓物不必如數奉還。」亨利一面開槍射殺那些蜂擁而上的黑幫嘍囉，一面冷冷說道：「燒掉，向你們殺死的祭拜。」

「你也一樣！」

後頭，一把虎吼伴隨切風聲壓至。

亨利持續向前看，反手數槍朝後開，卻聽見一陣金屬交擊的刺耳！

茄苳山崗的首領站在廊道中央，戟指比劃，操控著數把憑空飛舞的中國長劍。

亨利見怪不怪，他譏嘲道：「有本事用自己的手揮劍。」

反正八成是一整組的念動遙控武器，真正危險的是他本人會否同時施放冷槍……

「那你有種用自己的刀！不准用槍！」巴爾傑怒回。

……也許不會。

話說這傢伙看來很介意我背叛他呢，互利互惠不成，還要抱著那無聊的期待嗎？

別想著公平決鬥啦，老子可是來殺你的。

亨利嘿然冷笑，道：「本來是沒槍，也本沒刀劍，更沒有人。」

巴爾傑嘶聲咆哮：「那你還活著幹嘛──！？」

亨利．摩根眼神冷卻。

「來討債的。」

在外星域關口裡被你們殺害的無辜人群，就用你們的性命來還！

「早該和你這叛徒做個了斷了。」

巴爾傑冷哼，心念一動，劍舞成網，水洩不通，遑論彈丸飛針。

但亨利還是舉槍，磁輸出調至最大輸出。

全肉全血全骨全心全神全意，鐵一樣地握緊槍，瞄準一線破綻。

鐵網逼近，大卸八塊在即。

勁風掃進亨利眨也不眨的眼裡，他看見半絲光，食指同步扣下。

見縫放針。

與此同時，亨利感到身上有四處一緊。

但他麻木，直朝那逐漸擴大的空隙開火，磁斥飛針如暴雨橫下。巴爾傑數處被洞穿，頓時血染衣襟，不支倒地。

而在過度專注後，硬接數劍的亨利也漸漸乏力。他走到一邊，背倚靠著牆面緩緩坐下。

好累……

真的，真的好累。

現在他只想好好睡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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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要稍稍闔眼，那些不安與惶恐的黑影又伺機而動，向他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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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為了什麼成為賞金獵人？」

他記得這個問題，他也記得僅屬於自己的標準答案。

「我發過重誓。」就好像是在對莘莘學子們述說一個夢想。

每到這時，不論上一刻是何種情境，他總是可以一本正色地對人如此開口：「我發誓一定要捉到那個星際首要逃犯，並且徹底瓦解十二芒白日這個逍遙法外多年的罪犯集團。」

維克多．曼努．赫雷納。

到底過了多久？欺瞞的旅程，追獵的遊戲。

究竟持續了多久？又有多少人在這趟盲目的追捕中因受假象蒙蔽而亡？

但有誰想得到，那個立誓緝凶的獵人就是目標本身。

又有誰會料得到，作惡多端的維克多．赫雷納就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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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渣……睡夠了沒？給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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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中，巴爾傑仍在掙扎著，白色的髮鬚染滿了殷紅。

他朝著亨利．摩根不斷扣槍，卻徒留彈藥盡絕的空響。

「給我起來……維克多……我跟你之間還沒完……」

「省省吧，巴爾傑。」亨利睜開雙眼，吐著煙含糊回說：「白日完了，茄苳完了。我和你也早就完了。」

「沒完……沒完！」

巴爾傑緊咬牙關，憤恨自齒縫間迸出：「幫會仍在，你這叛徒也在！」

亨利聳聳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樣。

巴爾傑又掙扎了兩下，隨後瞪向周遭那群愣住的幫眾，惡狠狠地道：「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殺了他！？」

亨利卻笑了，在那群看傻眼的嘍囉反應過來前跟著說：「你又在幹什麼？還不快來救我？」

語畢，一道身影突然自後頭邊破門闖出，快速拉出數道金黃色的殘影。

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倏忽之間，走廊上所有的茄苳山崗幫眾幾乎都在同時被那來者給迅速放倒。

黃色的身影定住，來人赫然是名削瘦的金髮少年。

亨利僅有的賞金獵人搭檔菲托．約挪雙手分持著刀槍，他沒搭理剩下那些狼狽逃離的幫派殘眾，而是奔到亨利跟前，擔憂地喊：「亨利叔！」

「沒事、沒事──」亨利抽出短小的鐵管，抽了口電子煙，汲取當中揮發而出的大量止痛藥劑，一派輕鬆地說。

少年搖搖頭，面帶慚愧地說：「抱歉我來晚了！我剛剛找了好久，可是都沒看見維克多，說不定他已經──」

語未畢，亨利忽然伸起手制止菲托繼續說下去。

「不必找了，他就在這裡。」

「亨、亨利叔......？」菲托愕然，他看向倒在一旁的巴爾傑，他見過維克多的通緝懸賞，認得出這不是長年逍遙法外的星際逃犯。

在這裡，卻又不在這裡……那是什麼？

這個剎那，少年忽然感到渾身如墜冰窖。他有某種不祥的預感。

「哈哈哈......他說的沒錯......」

奄奄一息的巴爾傑惡狠狠地笑，指著亨利．摩根，氣若游絲地說：「他就是你們一直在追捕的星際要犯，勾結茄苳山崗的十二芒白日首領，維克多．曼努．赫雷納。」

菲托踉蹌退後數步。

「亨利叔......為什麼？」

看著自己搭檔多年的大叔竟點頭承認了這荒謬的答案，少年眼前的面孔漸漸模糊，變得游離不定，在熟悉與陌生之間反覆。

「他說的……是假的吧？」菲托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反覆懇求一個心安的答案，「對吧？亨利叔？」

浮沉於黑闇中的心靈難以自穩，他急切需要一條救命索。就像是當初亨利．摩根在他一無所有之際收留了自己。

他需要答案，即便那很可能只是個謊言。

空氣中，只剩下性命垂危的巴爾傑擾人的瘋笑。

亨利換了個不會壓迫到劍傷的姿勢舒服，放任鮮血流。他感受到男孩極力壓抑住的不安與憤怒，顫抖的嘴唇卻搶先出賣了他。

大叔抽了口煙，微笑說：「沒錯，別聽他的。殺了他，他可是襲擊關口的元凶呢。」

巴爾傑瞪大雙眼，看著菲托把滿腔的憤怒轉向自己。

他同樣憤懣，更多的卻是驚惶。

「維克多──！」

亨利吞雲吐霧，聽巴爾傑的驚叫戛然而止，臉色隨之慘白。

……失血過多了。

「沒錯，殺了他……」亨利耳際嗡聲不止，卻愈覺腦海冷靜得清澈透明，他張開麻木的嘴，緩緩呢喃：「殺了他，順便殺了我……那個，拜託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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