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一天我没有答應她來認識你，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段孽緣？

泛黄的牆紙，微潮的長木排椅。

在莊嚴的十字架之下，我認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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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牽著我的手，像是將新娘牽到新郎面前，面前卻是張老師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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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先生，姓朱，是這裡的牧師。"張老師說到"牧師"兩個字，比起說"先生"時更高興。眼鏡之下是一雙幼長的眼睛，笑意隨著日光揮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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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牧師你好，我叫文宣。"

"你好，文宣。"溫暖的自然光線從窗花透射進來，眼鏡出現兩個我，筆直的鼻樑，厚重的嘴唇，尖起角的耳朵。

他的聲線卻更讓人感到安穩恬淡。

一隻貓兒在陽光下捲縮午睡，呼吸都變得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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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你們好好的聊天，我先走了。"剩下只有我們二人，我感到自己變得更微小，牧師的影子在西斜的光線下，在跟前變得很高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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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離開後，我跟牧師提起很多事，例如醜小鴨長成醜大鴨，灰姑娘其實是灰小子，然後睡美人最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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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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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上的早會，課堂的沉悶，下課後的寂寞......就是没有父親愛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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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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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的紙香味，橙黄的夕陽，原來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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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了文宣，下星期日也要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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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的約定，成了以後的習慣，我喜歡讓他給我說耶穌的故事，他總教導我，鼓勵著我欣賞自己，例如蓬鬆的頭髮，臉型方方的，以及倔強而真摯的態度。他實在待我親厚得像個父親，不過漸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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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星期一，我已開始懷念這素黑的牧師袍，還有我們獨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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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

或許耶穌也是這樣吧？耶穌没有祂的新娘，只每天跟門徒在一起，難道......

而他不也是常常跟我一起嗎？9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WdJ26B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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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總覺得朱牧師是故意預留他的時間給我，像耶穌一樣特別照顧孤苦的人。有時我們還一起出去喝咖啡，看電影，他似乎也喜歡跟我一起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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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耶穌也被人厭棄過，甚至想將祂推落山崖去！想到這兒，我所受的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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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這是怎麼了？還痛嗎？"他伸手輕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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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同學打架了。"傷口紫紅得正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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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圓的指頭落在我嘴角上，嘴角立即生出玫瑰花，芳香的氣味來自他脈搏上的香水，他溫柔的目光令我不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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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跟人打呢？"不知哪裡來的一片膠布，在他手上顯得很小，輕輕伏到我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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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我是「基佬」。"我感到怯疚，難道他知道後，就不會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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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深深的凝望我，時間、空間、心跳，就在這一秒間暫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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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的。"他平淡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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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吧，說你不會嫌棄我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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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沉默不語？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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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我們祈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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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顆頭幾乎偎在一塊，讓我們將所有事情交託給神吧，就算這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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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我們都有罪，願袮的寶血洗去我們的過犯，容孩子來到袮的跟前......"上帝的使者就在我們當中，祂只默默垂聽，在替我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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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穌基督，我知道我確實是罪人，因為我是同性戀者，我是｢基佬｣......"說吧，說出來吧！

"而且我喜歡上了牧師。我......"突然有另一把哽咽著的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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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求袮寬恕文宣！因為他所作的，他不曉得。願袮賜平安，讓我們避過這試探和危險。求袮......神呀，我也喜歡上文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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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牧師袍，無人的禮堂，點點燭光，我們在這相擁，卻没等到黎明，天使就抓到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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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這麼晚了。"張老師來接丈夫回家，我卻偷了他的吻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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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我確實有罪，但求袮讓我明知故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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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晚霞也紫紅得像我嘴邊的傷口，這是上帝的默許吧？如果袮是我的朋友，能為我們守秘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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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了，我將我的心繫上絲帶給他，他將他牧師房的後備鎖匙給我，還在上面扣上了一個鋼牌子，上面刻上了"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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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不開心了，又不願回家，可以自己上去待待，等我回來陪你。"這樣，我就成了這房間另一個秘密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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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甜密的將絲帶解開......我的心，將永遠的屬於他了，就收藏在我們的小基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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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在房間外聽到他們吵架了。

我不喜歡張老師出現在我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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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現在都不用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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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說呢？身為教會牧者，就是所有人的僕人，不能只顧自己的家，也要承當神的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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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呢？真的忙得非要天天夜歸嗎？你對我就没有關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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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胡亂想好不好？我確實晚晚都在這裡工作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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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如果袮愛我的話，求袮原諒他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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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定是今年的工作特別忙了！忙得再没有......你到底還想不想有孩子？"張老師埋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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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實在不應該答應你上教會去，更不應認識他。可是，我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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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儀，天父的賞賜都是由祂作主的，或許現在還不是時候......或者天父另外有祂的意思呢？"

他 .....想要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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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了一陣子，我又聽到他們談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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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文宣近來好像比較開朗了，而且下課後再没有獨自在校內流連，反而是輕輕鬆鬆的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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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孩子是越來越好了。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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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當初因為上游泳課時，我被迫赤裸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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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真的好不安，還將自己鎖在更衣室裡！要讓人看見我的身體，我寧願死在裡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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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張老師，她准我先不用參與游泳課，我才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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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

無數曖昧眼光照射到我身上，

一個個準備發放大笑的核彈，

結果，我被炸個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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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似乎我當初力勸他來找你是個好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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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以後，我不忍再去見他，鎖匙也還掉了，配上一張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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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神祝福你和張老師，早日賜給你們健康正常的孩子。 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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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再次灰濛，下雨的霉濕味又充滿了整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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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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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校內濕漉漉的操場，忽然好想躺下，讓雨水洗去一切的不潔，如果能好好哭過就睡著了，請不要再讓我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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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由我再次孤單。

讓我再次習慣孤單。

讓我將這一切淡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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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隻纖長的手把我搖醒！

"文宣！你幹嗎了！"回過神來，原來是張老師，還有龐大的他在替她撐著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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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呀！為什麼不成全我？我不是已經退出了嗎？為何連獨個兒傷心袮都不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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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你看你全身濕透了。"他們帶我到醫療室裡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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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找些毛巾和替換的衣服來，你乖乖的等等我呵？"這樣，又只剩下我跟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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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坐近來，我別過臉的對他不瞅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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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餓了。我去找些吃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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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回家了。"挺著最後一分骨氣轉身離開，暗自求他別再靠近，恐怕我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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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你不要走！"一個巨大的擁抱從後撲過來，我的意志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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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離開我！我很想你喔！"一個個狂吻印在我的頸上，面上，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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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見我，求求你，你不能不來見我！"他用力的把我轉過身來！我早已淚留滿面，軟弱地倒在他雙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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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細細的打量我的臉和身體，濕透的校服之內，卻感到有點悶熱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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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陣子，才發現張老師已回到這了。

她只默默的把毛巾披到我身上去，我卻不敢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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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我剛剛......我們送他回家吧。"不知所措的語調，更讓她好像感覺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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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只低頭不語，他們什麼也再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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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小賣部外，我們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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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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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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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了？有感到好一點没有？"熟悉的微笑開始讓我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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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無事了。"我敷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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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你不開心了，所以才躺著淋雨？我都聽我先生說過了。"

你先生你先生你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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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你可能是因為你爸爸的關係，所以都把他當作爸爸一樣親近了。不過没關係的，他說歡迎你隨時到教會去跟他談談喔。"那天，她到底看見了什麼？看見多少了？還是裝作没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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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就隨時可以去見他，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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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你最近英文科進步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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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都在看英文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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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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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莓之夜>、<真的戀愛了>之類吧？"我隨便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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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全是愛情片喔！想不到你年紀輕輕都會看這年代的愛情電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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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悶的妻子，深宵裡等候丈夫，眼眶都變暗沉了，暗沉成兩團曖昧的影子，伏在她的眼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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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您怎了？看上去很累呢？"

果然，愧疚的餘味没有被慰問蓋過，只混合成更混沌的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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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大概，我也可以看些電影解悶吧，這幾晚都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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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度配合適當的氣溫，愛意早已滋長成翠綠的長春滕，一縷一縷的，攀過障礙，永遠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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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新春假期，我還獨個兒捲在家中的被窩裡，因為親戚没幾多個，媽也不許我去見爸爸那邊的親戚，所以我只好想念著過去的那些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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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這一年的新春就在情人節的前幾天，我收到他的電話，懇求我再跟他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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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夜，溫柔雪白的針織上衣，我選配了顯瘦的窄身牛仔褲，披上深紫色的頸巾，綁成蝴蝶結，還塗了點髮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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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貓偷偷溜進後巷。

月亮悄悄地離開，

看不見光的夜晚，

上帝追捕不了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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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的房間透著燈，果然他在！我咬下唇敲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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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望了良久，這裡安静得讓人聽得見心跳聲，尷尬卻躍動。火燙的耳朵讓我不經意搓揉著，此刻他面上出現憐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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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將我摟進房間裡，激烈的擁吻過後，他拿出從前送我的鎖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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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鎖匙扣上的是一隻銀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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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永遠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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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舌頭伸進我嘴裡，

愕然中頸上的蝴蝶結也給解了，褲子卻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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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火燃燒身體，

白天鵝的項子纏綿，

呼吸奏起圓舞曲，

暈眩的迴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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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後，他的時間表變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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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我想聽聖經故事。

星期三，我想他就會去找他。

星期五，我們一起......

星期日，都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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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他要陪張老師。

星期四，要看他睏没有？

星期六，是教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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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一百多個晚上，我們歡喜，我們愧疚，我們禱告，我們吻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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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潮濕的夜，

濕潤柔軟的蛇群，

石澗中交纏......

悶熱仍難以擺脫，

舌尖一遍又一遍的探索，

嘗試找到慾望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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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

天上的棉幕被風吹走，

繁星目擊了這一切，

原來夏蟬是告密者，

是上帝的線眼，

天使帶著審判的號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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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宣，今日放學後來見見我。"

莫非......不會吧？她怎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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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走廊，我們在玩捉迷藏......

真相就在眼前，巴不得乾脆被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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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去見朱牧師嗎？"我被帶進教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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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的，只是......"還未及解釋，她搶先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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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没有什麼人也去找他呢？例如......女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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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原來她没知道什麼，霎眼間一看，她的面容憔悴，眼眶也像陷了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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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說呀！到底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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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突然的呼喝！我手臂被她抓出幾個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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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啦！我好痛耶！"神經兮兮的她，心虛的我，瞬間死寂的教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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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嗎？"她抱歉的放開我，一秒後又將我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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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不可以替老師多留意一下？"滿佈血絲的雙眼緊瞪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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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意什麼了？"我裝作無知，"老師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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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我的手也在顫抖，但此刻我的妒恨比愧疚更多！為何我會變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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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只在想，到底我要先忍下氣，然後跟他撒嬌投訴？還是當下就狠狠挫敗她一番？卻想不得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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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看見什麼女性來找子朗是子朗他不想回家！" 我還是衝口而出，是示威心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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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朗......你叫他子朗。"她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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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朗早已經不是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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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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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火爆發焚毀了道德，

帶著罪惡感去愛，

因為偽善的退讓，

才是真正泯滅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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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得不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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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找我喔。"我撒嬌伏在他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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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呢？"他意猶未盡的輕撫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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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喔，張老師。"我轉過身背向他，"她正懷疑你外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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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她吧，反正她不知道是你。"又是一個熊抱，充滿慰藉的聲線，但這並不足夠......對我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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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她知道呢？你會不會跟她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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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

牆上的掛鐘，"滴噠、滴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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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他才說，"我愛你。"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這聽起來就知道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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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記得張小嫻的書中明明有這樣說，說男人上床後仍會說"我愛你", 這就是真心的了。

可我明明聽得出是假的，還努力的說服自己去相信......我聽得出真假，因為我也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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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星期天，我泡了一壺橙花茶，就是用最近流行的冷泡法，打算完了主日學後拿去給他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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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花。香濃。

白辮數盡。

夕陽暈染的天邊，

數到"他......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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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文宣，又來找朱牧師呀？"這是教會的傳道人阿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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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嗯。"看見房間的門開著，他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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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牧師剛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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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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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師母來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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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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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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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一個月，幾乎每天，我都被班主任葉老師罰留課，一留就是傍晚7點才可離開。葉老師，不是跟張老師很要好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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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老師放人後，我總飛快的跑到教會去，但每次他人都不在，已經回家了？

我又試著給他發短訊，卻没得到一點回應，打電話給他，他又不是直接關了手機，就是推說家裡有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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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那天夕陽特別早下山，這次没有被葉老師拉住，講"亞當夏娃，是神所造的，是一男一女"這些廢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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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時的放學，馬上就到教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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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鎖匙，正要進去找他問個清楚，卻發現門鎖給換了，剛好裡面的阿倫也開門出來。怎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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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朱牧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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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你没聽說過嗎？牧師因為要專心照顧好師母的身體，所以昨天已經暫時停職了，我會暫時代任......."阿倫被嚇壞了，因為我的眼淚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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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在光明下才有自己的形狀，没了光，影子到底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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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這幾天都没有看見張老師，她請假了？是裝病來要脅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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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最近每天都早了回家，是為什麼呢？他是故意避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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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他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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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會呢？數數已有四十多天没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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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不會，一定是張老師迫著他！或許他另有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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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回家路上，我在城門河畔停住了，忽然想看看這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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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這把鎖匙，已經没用了。我將扣住的介指拆下來，戴到無名指上，卻發現介指太大，怎也無法戴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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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匙再也對不上門鎖，介指卻是從來都不合穿，就像甜密轉眼就變了，而他從來不屬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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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我願意受任何懲罰，但為什麼袮要讓子朗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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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既然你只承認一男一女的愛情，為何我天生就是同性戀，是"基佬"? 為何生我是男生，而不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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袮根本就不愛世人！袮騙人！

袮為什麼這樣作弄人！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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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因為，我懷孕了。"

過兩天，張老師來我家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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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歡迎歡迎！這次是我家文宣犯了什麼錯吧？"我媽媽熱情的斟茶，我卻如臨大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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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文宣很乖，越來越好了，是不是？"她越是表現得若無其事，我心就越鬱悶，索性別跟她做戲，過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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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太太，今次是普通家訪而已，順便要告訴文宣，因為，我懷孕了。所以我。先。生。已停工留在家照顧我，所以你不用再去教會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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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媽到裡面準備茶點，她終於肯說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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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文宣。你實在是搞錯了。嗯......可能是因你自小没了爸爸照顧，加上又正值青春期，所以才混淆了親情和愛情，嗯嗯。你是把我先生當作爸了，傻孩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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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睡過了。"

怎樣？是我混淆了嗎？還是你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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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搭給我的下台階，現在你親自仆下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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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謊。"張老師別過臉不敢看我，狼狽的強擠出笑容，

"怎麼開這樣的玩笑......真頑皮孩子，你說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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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没說什麼，只用死硬的眼神讓她知道我說的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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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真頑皮，哈，哈哈，我先走了。"乾笑讓她顯得更可憐，為了留著婚姻，寧可扮作什麼都不知道。

手機響起，是子朗的短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