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 - 《約定》

《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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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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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械的規律運轉聲在空曠的病房裡迴盪著，純白的房內僅在中央放置了一張床，各式各樣儀器圍繞在床邊，用以維繫住床上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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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女性坐在床邊，輕握著床上男子冰冷枯槁的手，像是想藉著這樣試圖傳達些溫暖給沉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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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烏亮黑髮如今夾帶了不少銀絲，一雙拉小提琴的少女纖手在柴米油鹽與時間的摧殘下已有了歲月的痕跡，而充滿亮彩的黝黑雙眼如今只是緊緊閉著，像是不願見到眼前人虛弱痛苦的景象，一抹淚水靜靜從眼角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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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門被輕輕拉開，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她回過頭，一顆藍色的大頭從中探出，紅色大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機械的眼裡只是帶著無盡哀傷。

「.........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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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

輕拂去臉上的淚珠，女人狀似沒事地微笑，收拾起身邊的東西便要起身。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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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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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女人那勉強得近乎扭曲的哀戚笑容，它實在無法認為對方真如她自己所言的沒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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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即便是謊言，也不會讓她更好過。

有時候，溫柔的謊言，會比真實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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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關上病房門，女人與它一同並肩離開，路上遇到許多人，多數人都是匆匆經過，並沒有對女人身旁的奇特生物感到好奇和疑惑，像是早已習慣它的存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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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胖虎跟小夫有來看他了，」

女人緩緩開口，像是試著打破這陰鬱的氣氛。

「雖然不清楚他知不知道，但他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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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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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房間裡聊了很多，也聊了以前的事情。」

「我們還說到大雄以前高中鬧的笑話呢，記得他有次想整老師，放水桶在門上，自己卻忘記就開了門，結果不只淋了自己一身濕還被老師罵了一頓，真是好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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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她嘴角是上揚的，原本陰鬱的臉此時終於帶上了些笑意。

「......不過之後胖虎情緒有點激動，所以我和小夫把他拉出房間，讓他自己稍微冷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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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它因為有事情所以不在醫院，但回來時剛好目擊到那一幕，胖虎說的話同樣也深深刻在它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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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胖虎之後冷靜下來，讓小夫陪著他離開了，但他那時候的話一直在我耳邊縈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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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啊！』

『明明就是最弱的傢伙，為什麼會比我們還早走啊！』

『都一起走到現在了，經歷了那麼多事情，現在卻要拋下我們自己一個人離開？！』

『我要你留下！你別想就這樣丟下我們，自己一個去那啥鬼地方，給我留下！給我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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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自己已經有足夠心理準備了......」

輕撫著手上的戒指，原本壓抑著的淚水終於承受不了，開始潰堤。

「......但是、但是我還是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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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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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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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抑了太久，她彷彿孩童般放聲慟哭著，哭得聲嘶力竭，連一旁家屬看著都於心不忍直接上前安慰。

「為什麼要拋下我、拋下大家，就這樣自己一個人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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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緩退到一旁，讓聞聲趕來的護士將哭得幾乎暈眩的女人攙扶帶走後，它在原地停了會才回過身，一步步走回病房，步伐沉重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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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這裡，到底有多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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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推開了病房門，房內人依舊沉睡著，像孩子玩累了一般那樣沉沉地睡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有些難聞的藥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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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沒有詳細計算過，但肯定很久很久，久到差不多是人的一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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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想到那麼健康的他會倒下啊，在上課時就忽然......』

『才一個月而已，就已經來不及了......』

『妻子跟朋友都很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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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我只是太累了，睡一下就好啦！』

年近八十的他這樣笑著說，笑得如同孩童般天真，卻沒料到他這一睡便再也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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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住對方冰涼的手，曾幾何時眼前的孩子已不再是孩子，亂糟糟的鳥巢頭髮變得稀疏，青澀臉孔變得剛毅成熟，一雙小手也在歲月流逝下變得粗糙毫無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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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

天真稚嫩的呼喊聲彷彿還在耳邊，但它知道，眼前的人已經無法再次呼喚它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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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雄，大家今天有來看你喔，」

緩緩開了口，它一如往常地向對方報告著每天發生的事情，即便對方也許根本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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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杉因為工作關係，只能看一下下就得走了；胖虎因為昨天的事情，他決定待在外面陪著你就好，怕自己又一時失控影響到你；小夫跟小花有進來，他們放了花在你床邊，說是希望你醒來時能聞到花香味；靜香今天也是一直待在這裡陪著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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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也會在這裡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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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在哪個時空都一樣。

只有死亡，無論如何都是阻止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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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可以用未來的儀器救救他嗎？』

第一次，那麼有自尊心跟臭脾氣的胖虎對它低聲下氣，甚至想下跪求它，嚇得它連忙阻止對方。

『我求你了，未來科技這麼厲害，一定可以治好他的病的，你也是他的朋友，能不能看在這面子上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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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機械的眼黯淡下來，掛在頸上的鈴鐺莫名地沉重，沉得令它難受。

『只有這件事，就算是我也不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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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不影響時空流動，他們這些時空旅行者其實是可以在時空中做點小改動的，比如說讓某時空中的一個人吃壞肚子而拼命跑廁所，因為不影響整體，所以這樣的小改動並不會影響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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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死亡，是絕對不能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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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啦」

病房門被推開，白衣護士推著載滿管子跟儀器的推車進來，對房裡還有人訝異了下。

「啊，抱歉打擾了，我是來確認病患狀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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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妳做妳的工作就好，我出去休息下。」

它露出了個抱歉的笑容，鬆開床上人的手，迅速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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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惡化得太快，繼續治療下去，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對於這樣的狀況，我們深感慚愧，是我們的能力不足......』

『建議讓家人跟朋友都盡早來看一面，也許這幾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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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外走廊等待著，它看著窗戶的倒影，倒影裡自己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仍是當初藍色有些舊舊的模樣。而窗內的人，卻已垂垂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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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他那時候是那麼的嬌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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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窗內的人，彷彿看著過去那青澀的少年般，它眼前逐漸模糊、出現了許多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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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會寫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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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麼喜歡銅鑼燒啊？那我以後幫你多買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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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有沒有道具是可以拿來整人的？我想整小夫那傢伙，誰叫他一直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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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有沒有道具可以幫我跟靜香告、告白......不、不用了！不要理我！什麼事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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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看，這是我女兒喔！跟媽媽一樣漂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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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麼晚還過來打擾你......但是，我一想到爸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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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還好吧？這麼臉這麼紅？......嗚哇！燒得好厲害，你快跟我一起去看醫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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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哆啦A夢你看！這是我的生日蛋糕，我好老喔，都70多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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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哆啦A夢，』

『我只是太累了，睡個覺就會好多啦！所以不用這麼難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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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是沒想過分離，只是沒想到會來得如此的快。

連說聲再見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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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頸間的鈴鐺響了下，拉回了它有些渙散的意識，它搖搖頭試圖清醒，恰好看到護士推車出來。

「已經結束了，可以進去看他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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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妳。」

它微笑，然後再一次踏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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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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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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