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洛墨拉是我的城市，一座沉默的城市，它位於沙漠中，又稱「紙城」，異鄉人造訪，首要知道其法例。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prBR6n79
法例第一條是禁止說話和音樂，第二條是禁止生火，之後的不重要。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2WoxCKK6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6u2jfUzCK
菲洛墨拉是一座紙造的城市，傳說層層紙本殘骸之下曾有個龐大書庫，剛好一座城市大，拆了搬了埋了，紙城建基於它。這就解釋到第二條法例了。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80ojoQkl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88F9NkAsD
至於第一條則令人困惑，莫非紙城脆弱得能被人聲震倒?
菲洛墨拉的城牆很厚，一代又一代紙本層層壓縮構成主體，以抵風沙，外層反覆糊上書頁，塗上防水層，以抵驟雨。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Geen4SgI9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pY19gucs
乾旱氣候令紙張保存得很好，當人穿過舊街道，便會掀起歲月的粉塵，書香墨味，時間洗刷過文字，變成毫無意義的符號。
其次異鄉人要知道的是「紙城文化」。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JeZkbTG3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2OYRHXyqk
異鄉人初到紙城，最不習慣是無聲，連群鳥也被人道去聲，因為居民的耳朵受不了，由出生起，他們就沒聽過比拍翼更大的聲音，連發出笑聲哭聲也會受人側目。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CcNbdabv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Np67T4DN
紙城很少下雨，下雨過後彳亍而行，人不需再為防止吸入粉麈戴上口罩，小孩好奇研究牆上污跡，用手語編織自己的故事，甚至塗污紙牆，從笑容你會讀懂蕴藏的歡聲笑語。
這城一切生活看似與一般城市無異，除卻一種令人「紙質化」的病，可能用詛咒一詞更為貼切。不論異鄉人或本地人，只要長久待於紙城，身體從内而外會緩緩紙化，老人、屍體外表已成紙人，有時連醫生也判斷不了此人是否真正死去。但請不要擔心，只要不停留超過一年則影響不大。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BPuJ8OAq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qxOfLEzP
紙城的葬禮很特別，有把死人輯成一本書的習俗。他們深信發聲會在紙上烙下字跡，崇尚白紙，以最潔白無瑕的書建最潔白無瑕的街道，以那些肌膚佈滿文字仿如紋身的為恥，那些人生前死後也只會出現在骯髒街道。
異鄉人通常難以理解「紙城文化」，為何不離開，離開詛咒之地。因為沙漠中難以遷離?因為家在此?因為留戀?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BLhrIbcOS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bFmzphOd
紙城人通常只回以聳肩，以前我也是。
第三，異鄉人最好避開危險街區。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R35gzAaY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pD5RISFSr
紙城中，牆壁越多痕跡的地方盡量不要前往，亦不要好奇。深究紙牆並無意思，書頁間無關連，千萬殘骸，街道記錄着作者、死者夢的碎片。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lzuriJkwm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75qfXyoY
若然你真的好奇，我知道那夢境盡頭，佇立着斷手的女神雕像，狂熱的斑斕剪貼與塗鴉佈滿她身上，仿佛人要渲泄什麼欲望。
曾經我在雕像下，失魂落魄，被踐踏而過的紅玫瑰，那時我還不明白對方愛的是潔白無瑕的玫瑰。
畢竟這裏是紙城，菲洛墨拉。
我記得，我聽到，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OfUNhiNGK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MewMiBJB
像個訊號，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7t7FqFCE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i8qCEnZ5B
是這城市從來沒的巨響。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CZpoUC5l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aj6YkVQEz
非音樂，非人聲，非一般噪音，整座城為之震動，新聞報道不過是雕像碎裂了，人們說有紅色的血。我想像鮮紅液體從雕像一湧而出，浸染了白紙卷曲如玫瑰花瓣，濺了路過的青年滿頭，流淌一地。
然後是罕見的火災，由冰冷的傷亡數字，到相隔一街區的濃煙，我聽到傳出尖叫，還有仿佛視若無睹的沉默走避。報道說火災起於雕像附近，因有歌聲從火海傳出，消防員蓋起雙耳，延誤救災，導致傷亡嚴重。市長寫道:「本次火災體現了紙城人良好秩序，亦重申人不該高歌。」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EBUDBcSu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QAbBZKzo
人們悄悄道，是使人恐懼的自焚者。
我記得人們蓋起敏感的耳朵，家屬在昏迷病人旁偷偷唸王爾德的童話: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UdD6DNQL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HA9H9PQo9
「夜鶯對自己說，『雖然我不認識他，但我會每夜每夜地為他歌唱，我還會每夜每夜地把他的故事講給星星聽。現在我總算看見他了，他的頭髮黑得像風信子花，他的嘴唇就像他想要的玫瑰那樣紅;但是感情的折磨使他臉色蒼白如象牙，憂傷的痕跡也爬上他的眉梢。』」
大聲放歌成了遊行口號，鬼哭神嚎的民眾，吹口哨的瘋子，他們自稱「失語者」，專家寫道:「那是種病態，年輕人最容易受影響，可預見下次火災之嚴重。」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GBZQELhe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qvk5WsZF
市民怕紙城燒成灰燼，怕它隨風而去，恐慌如電路擄獲城市，冷漠的人渴求冰冷的電子，他們支持紙牆由電子牆代替。
但我走過，走過火場之後的寂靜，雕像下泡軟過的紅色紙路我踩到硬物，一隻USB。
裏面有一段我從未聽過、真正的夜鶯歌聲，僅此而已。
3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GpNC59rRr
那時在思考城市的本質是什麼、香港是怎樣，寫下這篇，雖被老師說不貼題，但現在看來諷刺、心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