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走在白線上 - #第一章－畫

無論天空，街道，人群…都是灰色的，冰冷空盪盪…感覺不到一絲餘溫。

"小鶯，好好照顧妳媽媽，我永遠愛妳。"

父親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再也沒回來。

－－吶，父親…既然你還愛着小鶯為什麼要離開？

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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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起，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褪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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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愛是什麼呢？

我一直思考這個問題，因為在這之前，父親和母親一直都彼此訴說着愛意，也一直對我說"我們愛妳"這樣的話。

那時候，我一直都覺得自己是被愛着的…自己活在十分幸福的家庭裡。

"我也最喜歡爸爸和媽媽了。"

每當我這樣回應時，父親和母親都會一臉欣慰地擁抱我。我曾經很喜歡自己的家庭，甚至慶幸自己降生於此。

可是，父親出軌了……

那個認真的父親，一直說愛着母親的他，喜歡上別的女人而決定和母親離婚，他們吵了無數次，為此爭執了好幾個月，最後決定離婚。

那天，我同時失去了父親和母親。

曾經溫柔的母親，當晚哭了很久，然後終於按捺不住怒火，拿起身邊的家具，狠狠地揮打在我身上。

"都是因為妳！"

憤怒的母親大聲地責罵着我，我從未見過她如此生氣，在仿如惡鬼般狂瘋用硬物捶打我身體的她面前，我只能一邊哭，一邊護着頭躲在一角。

"好痛…好痛呀…媽媽……"

看見我一臉無辜的哭喊着，她更生氣了一把抓住我的臉頰，叫我閉嘴。她說要是我不閉嘴，她就喂我吃洗衣粉讓我永遠都不能再說話。

"……。"

我慌了，不再哭…取而代之的是忍住身上疼痛的感覺，直到母親消氣停手為止。

那天，因為身上的淤青過於明顯，母親讓我請假了…她叫我不要把事情告訴任何人，所以我告訴老師這些傷是我不小心跌倒做成的。

老師當然對我的話起疑了，她把我的家長叫來詢問了一番，於是母親更厭惡我了。那之後，每隔幾天心情差的時候，就來打我。

知道這樣會在學校那邊會惹麻煩，她就只打衣服能蓋住的地方，好讓其他人不易發現。

然而，這不是簡單就能隱藏的事……

"小鶯同學，又在裝可憐博同情嗎？"

班上本來就看不慣我的女生，發現了就像是抓住把柄般，故意欺負我。

如果我能做得更好，或許就能解決這些麻煩了…這種事我也想過，但隨着每天的折磨，我的耐心也逐漸破裂，變得不再期待。

曾經溫暖的家庭，曾經溫柔的同學，曾經慈愛的老師，大家都在說謊。

愛是謊言，幸福是假像，當那份偽裝被狠狠打碎，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自己而逢場作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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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室斜角陰影的交界處，女孩沉默地注視着手上的畫，畫紙上用稚嫩的線條畫了一個漂亮的房子和三個人。

任憑誰看到都知道畫面上描繪的，是個美滿的家庭，微笑的表情，幸福和諧的氛圍，這些看在她的眼中卻盡是虛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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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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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撕碎了畫，將碎片丟到垃圾箱中。

…

"哎呦…這不是小鶯嗎？這陣子都沒看見你的父母呢，他們還好嗎？"

鄰居的奶奶笑着向我問道。

"噓…李婆婆，妳不知道嗎？那家的夫婦前陣子離婚了呀～"

"……誒，不會吧？真可憐。"

被鄰居們當成八卦的話題討論着，這樣的空氣令我十分難堪，我無視他們的對話快步逃離了那兒。

在灰濛濛的街道上小跑着，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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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垃圾桶，找到了自己的課本後，輕輕拍去了沾在上面的灰塵，接着前去教室。

"小鶯同學，今天不用包紮嗎？"

途中遇到了保健室的老師，我向她點了點頭，之後她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向我隨意地揮着手，又繼續手上忙碌的工作。

吵雜之中，穿過人群走回自己的座位。

還沒整理好課本，整個椅子就被其他女同學們踢翻，讓我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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嗙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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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妳可以不跟我們打招呼就坐下？"

"……。"

吵耳的嘲笑聲，充斥着整個教室。

摸了摸跌撞到地上的臀部，撞到的地方剛好是淤傷之處，痛得差點讓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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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課。

今天要交的作業，題目是「世界」。

"大家的內心，就像純白的畫布般，隨着成長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會逐漸變得漂亮。"

老師笑着，盡是說些漂亮話。

聽了說明後，同學們都用活潑的顏色，在畫紙上畫起各種各樣的東西。

"……。"

其他人都紛紛動筆了，只有我凝視着空白一片的畫紙……

完全想不到自己該畫些什麼。

美術室裡的同學，都一副高興的樣子，而我曾經也是他們的一份子，有着幸福的家庭，幸福的生活。

但這一切，都已經沒有了……

父母離異之後，不管是家裡還是學校，哪邊都是地獄。

我的世界，大概打從父親離開的時候開始，就已經碎裂開來。

大家都是騙子。

只要稍微用心去留意，就會察覺到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像是用各種漂亮的顏色包裝起髒裝的真實般，讓人反胃。

曾經溫柔慈愛的母親，只要父親一走就換了個模樣，至今為止的愛都是假的…其實一直都用嫌棄的目光看着我。

老師一直以來說的話，只是謊言。嘴上說着什麼是正確的事，到頭來卻放任同學欺負人的行為。

大家臉上雖然笑着，說出好聽的話，但某天就會突然毫無原因地傷害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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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所有顏色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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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變成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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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滿溢着惡意的世界裡，

只要活着就會被骯髒污穢的色彩侵蝕心靈。

好髒…大家都是漆黑的，髒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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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畫的畫真難看。"

我眨了眨眼回過神來，轉頭看到滿身染上紅色顏料的煉同學不滿地看着我的畫。

我瞥眼看了看他的畫，只是用紅色和深色的顏料豪邁地勾畫了些線條，而且那幅畫給人一種粗獷的印象，縱橫交錯的線件令人感到極度不適。

"倒不如說你的畫，才是畫得很爛。"

聽我冷漠的回應，他用眼神瞪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又再呢喃道，

"有什麼所謂反正世界…就是個爛東西。"

"……。"

他的話，讓我不由得在意起來。

煉同學是粗魯，總是擺出一副生氣表情的男孩，上周因為與校外的人打架而被停課，今天才復課的。

前幾天，我也目擊過他虐待那隻流浪的黑貓，心裡對他也是有所芥蒂。

在總是打架的他眼中，世界是怎樣的呢？暴力？充滿讓人不快的東西？

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

這種事，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

無論是被人理解或是去理解別人，這樣的事我都覺得是在白費氣力。

然而，為了借顏料而經過的櫂同學，看到我和煉的畫後輕聲地留下評價，讓我有點愣然。

"煉同學畫的小鳥，和小鶯同學的天空都畫的很好呢……。"

"都還沒畫好虧你叫好。"

與我相反，煉表示出自然的態度回答，又繼續用誇張的動作繪畫，被嗆的小櫂只是無奈地乾笑了下。

"天空……"

他怎麼知道我畫的是天空……

我看向櫂，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有點慌張地低下了頭，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櫂本來就很少回來上學，就算回來也只是很安靜地坐在位上低着頭，但偶然會像剛才那樣一下子看透別人的想法。

他身上有種不可思議的氣圍，也有傳聞說他能"看見"奇怪的東西，同學們紛紛都說他被詛咒了。

僅僅因為跟別人不同，而被人排擠……在他眼中看來，這個世界想必也是充滿痛苦的存在吧。

"……。"

這樣的他畫的會是怎麼樣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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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當嫉妒着他。

僅僅只是好奇，他那份裝出來的溫柔底下，醜陋的一面，否則我無法解釋心底這份不斷蠶食心靈的感情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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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我再次到訪美術室，那兒放着還沒乾透的學生作品。7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ftONrugV

陽光穿透玻璃灑落在室內，讓我的眼前為之一亮，卻也讓我感到茫茫不解。

櫂的畫很顯眼，就算不看名字也能明白。他畫的畫，就跟他一樣飄蕩着與其他人不一樣的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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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不要再欺負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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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腦海中想起幾天前，櫂在眼前挺身而出阻止煉虐待黑貓的身影。

平日總是很怕生，想要避開危險的事般一直低着頭的他，那時候卻站出來了。沒有一點能耐，總是被 "奇怪"的事弄得傷痕累累。

為什麼，明明如此不幸，卻還是畫出了這樣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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櫂所描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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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幅用淡淡，溫和的色彩，描繪美術室風景的畫。驟眼看沒什麼特別，卻讓看畫的人有種莫名溫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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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憎恨都感覺不到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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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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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是四月下旬，我對小櫂的事情還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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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他，還是他…那時候的我都沒有理解。要是再早一點注意到你的事，我們是不是就能獲得幸福？

明知道不可能實現…卻至今仍乞求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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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你是否聽見了黑貓低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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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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