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藍默蝶》 - 番外篇：兩碗麵的欺凌故事

記者張希文近日在發掘校園欺凌故事，閒聊間學妹指表弟的中學似乎有相關傳聞，奈何礙於校方施壓，事件一直未有曝光。

在學妹表弟穿針引線下，希文來到傳聞中有學生食堂之稱的「光時粉麵」一探究竟。

「老闆您好，我是《Edge》周刊的專題記者張希文。」希文遞上名片，「這次來訪希望能為校園專題取材，聞說清風中學的學生經常光顧這家食店？」

老闆往腰間的抹布揩拭雙手，然後伸手接過名片。

「這個鐘數比較忙，張小姐請往裡面坐坐，我先去招呼客人。」

「抱歉打擾了，那我晚點再來。」希文欲轉身離開。

「不用不用，你先坐坐，我隨後就來。」老闆朝年輕店員點頭吩咐：「給她嚐嚐我們的招牌豬扒麵。」

坐在一旁、身穿清風中學制服的高年級生聞言揶揄：「老闆，你這樣當真沒問題嗎？小心重蹈覆轍喔！」

張希文不禁皺眉，這句話、這語氣，根本與恐嚇無異。見老闆既不搭話也不生氣，希文的正義感又發作。

「甚麼重蹈覆轍？」

「你沒聽說過？」同桌的學生 B 不懷好意地嗔笑，「網絡傳聞這家店不衛生，被人在麵湯裡抓到小強，於是老闆只好承諾給對方長期吃免費餐當封口費。」

張希文絕非省油的燈，尤其面對這種飛揚跋扈沒家教的屁孩，更不會跟對方客氣。

「哦？有證據嗎？」

學生 B 回道：「網絡上有很多留言呀 ──」

張希文老實不客氣地搶白：「網絡留言？鍵盤戰士有信用可言嗎？他們有 fact check 過嗎？打手你沒聽說過？人云亦云你也相信？若當真不衛生，你們還敢來吃？」

學生 A、B 給張希文嗆得一臉灰，一時間無從反駁，悻悻然掏出廿元鈔票扔下，轉身夾著尾巴逃逸。

「真不好意思，竟還勞煩你替老闆出頭講公道說話。」年輕店員忙不迭放下豬扒麵，正要彎腰收拾餐桌，希文趕緊上前阻止。

「等等，先讓我拍個證據。」

「證據？」店員不解。

希文掏出智能手機，先拍下餐桌上的剩湯空杯和那兩張廿元鈔票，隨後再拍下牆上的白板。

白板以紅色大字寫著：學生餐$30元。

那已經是餐單上最便宜的一款，且從兩人剛才的行為舉止看來很有可能是慣犯，故意來找碴吃便宜餐。

「她們明顯付少了錢，為何任由她們逍遙法外？」希文替店家不值，「你們的啞忍縱容只會讓那些人得寸進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老闆低頭收拾。

年輕店員待老闆捧著碗筷走向廚房，才低聲向希文解釋：「老闆不是怕事，他是怕那些人來找麵檔麻煩，到時候嚇怕了想來用飯券的學生。」

「用飯券的學生？」希文彷彿嗅到故事的味道。

原來年輕店員正正就是那宗封口費事件的主角，也是受惠於飯券的學生之一。當年家境欠佳的他飽受同級生欺凌，對方還來麵店生事企圖吃霸王餐，指摘老闆做法不公，威脅向平等機會委員會投訴。

結果事件發酵成網絡欺凌，不停有假帳號造謠，誣衊老闆為了讓他閉嘴不提小強事件才會假借飯券之名讓他吃霸王餐。

希文聽罷指向收銀機後的閉路電視，問：「那個在運在吧？剛才他們付款那一幕可否讓我截圖？單是我拍的照片恐怕說服力不足。」

老闆面有難色，「這……」

「放心，我會替他們打馬賽克，不會公開相貌的。」希文保證。

「話說回來，你這次的校園專題是關於？」店員好奇。

「校園欺凌。」希文莞爾而笑，「這篇文章不會讓那兩個學生惹上麻煩，但足夠叫他們收斂，同時令校方不得不正視校園欺凌問題。」

學校是社會的縮影，但戰場往往不會止步於校園。

過去，人們常說記者的一支筆可殺也可赦。如今在這個誰都可以躲在電腦後當匿名鍵盤戰士的年代，只消有人不負責任地隨口說說便能帶動風向，一堆網民未有了解事情始末便齊聲附和、口誅筆伐。當他們興奮地敲打鍵盤，以為自己是正義之師的同時，卻有無辜者受盡陌生人的無端猜疑和誹謗，一個個字殺人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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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3.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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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兩碗麵的欺凌故事